第70章
  于是叶焕连忙把手撒开站好,李然依也往前坐好,二人先后咳了一声。
  李然依对自己这一行为都感到不解,却看见晓柔还捂着双眼,嘴里嘟囔着不小心看到之类的话。
  李然依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于是说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着她又还是有些心虚地转头与叶焕对视一眼。
  然后继续问:“你来找本宫是为何事?”
  晓柔仍是侧对他们,捂着眼:“云州刺史来了,就在外面,殿下方便见吗?”
  李然依立马:“当然方便。”
  “你把手放下来!”
  晓柔听话地放下:“哦……”
  “转过身,面向本宫。”
  晓柔垂头照做。
  李然依继续命令道:“看我。”
  晓柔抬头。
  李然依解释:“看见了吧,本宫,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晓柔瞥了叶焕一眼:“嗯。”
  李然依看出她似乎还是不信,无奈叹一声气,但又想着云州刺史来了,便不与她多耽误了:“你让云州刺史进来吧。”
  ——
  云州刺史进来后,先向李然依见了礼,又见叶焕在旁边,便也对他颔了首,而叶焕也同样回礼。
  李然依看着二人,蹙起眉,心想,这两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叶焕现下是戴罪之身的身份。
  她问云州刺史:“刺史是有什么事来说与本宫吗?”
  云州刺史答:“刚才边阵有加急军报送来,说,有一队北凉兵,到了城下,要我们将西顺王安全送还。”
  李然依惊讶:“哦,这么巧。今日的席,今日正好就来找人了?”
  她看向叶焕说道:“难道怕本宫设的是鸿门宴不成?”
  ——
  宴席照常进行,但来的人并不多,在场的额森和李然依虽然算得上是两国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这次见面到底不是以两国联谊的名义,所以更像是私宴,因此,叶焕也在。
  除此以外,就只有云州刺史了。
  才开始一切也都还正常,期间晓柔来换酒壶的时候,越过李然依直接与叶焕做了眼神交流,李然依发现之后疑惑地看向二人。
  她问叶焕:“你们在搞什么鬼?”
  叶焕却笑:“殿下少饮酒吧。”
  李然依一下反应过来,拿起酒杯稍稍抿了一口,小声惊讶道:“糖水!”
  额森在一旁看见窃窃私语的二人,忍不住开口:“昭阳殿下,今夜这宴席好歹是本王的送别宴,临别之际,您就没什么话要与本王说的吗?”
  李然依想一下,带起笑,又有神秘道:“当然有啊,只是……需得单独与西顺王说。”
  额森挑眉:“单独?”
  叶焕在旁边咳一下。
  众人纷纷看向他,云州刺史还问道:“叶大人可是不舒服?”
  叶焕促狭:“没有没有,嗓子有些痒罢了。”
  李然依扬唇偷偷笑了笑,没管他,继续对额森道:“晚宴结束之后,还请西顺王留下单独再叙。”
  额森莞尔:“好。”
  ——
  按照二人的约定,晚宴结束之后,李然依和额森单独在宴会厅里说了一会儿话。
  约莫过了一刻的时间,一直在外等着的叶焕见到额森先大步流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额森也看见了他。
  二人拱手,算是行了礼。
  叶焕先问:“王爷与殿下的事情谈完了?”
  额森笑道:“谈完了,这不怕叶大人等急了嘛。”
  叶焕闻言,开口欲辩,但终是没有说下去。
  他换了句客套话:“天色已晚,王爷便早些歇息吧。”
  额森却摇摇头:“不了,既已经有人在边关等我了,我便不过多逗留了。”
  叶焕惊讶:“王爷现在就要走?”
  额森扬唇道:“对啊,这些日子多亏叶大人和昭阳殿下的招待了,以后若有机会,本王一定报答。”
  额森握拳于胸前,行的是北凉礼:“叶大人,告辞。”
  叶焕亦拱手回礼,目送额森离去。
  待额森走远后,他兀自沉吟片刻,然后轻叹一声立马回神走向宴会厅。
  李然依坐在位置上,似乎有些累地坐在位置上。
  叶焕走过去,到她身边慢慢蹲下。
  他轻唤:“殿下?”
  李然依本是阖目养着神,听到叶焕的声音便缓缓睁开眼,目色柔软,又带了些慵懒。
  “额森走了?”她问。
  叶焕颔首:“嗯。”
  他又道:“殿下累了,我扶殿下回卧房吧。”
  李然依却不动,她问:“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的酒?”
  叶焕顿一下,又蹲好,抬头看她:“殿下不宜过多饮酒。”
  李然依声音轻轻的:“你都知道了?”
  叶焕:“知道了,我问了晓柔,她都告诉我了。”
  李然依:“这个丫头……”
  李然依喝酒之后必须饮解酒汤的习惯是从元徽二年开始的,那一年她刚开始加入到夺权的政斗中,朝堂之上也因此被分为了三派,齐真的宰相党,周治的外戚党,以及李然依的公主党。
  但是名义上虽分出三党,可李然依那时是势力完全不及其余两党,并且因为她皇亲的身份,其余两党还一直想法能够吞并她的势力已获得宗室一族的支持。
  所以,李然依势力最弱却遭受着最多的算计。
  元徽二年,小皇帝生了一场重病,那时皇室式微,最好的大夫和药材都不在宫里,宫中的御医曾婉言招揽天下有能之士来看一下,表面上是说人多了便总能碰见一个能治好小皇帝的有缘人,但其实暗示的就是齐真府中的一位江湖名医。
  同样的,还有周治私藏的珍贵药材。
  周治是外戚,相较齐真而言,自然更希望小皇帝能无恙,但齐真却是因为李然依夺权一事心存不满,便在小皇帝求医上多有推脱。
  直到有一天,李然依完完全全放下皇室公主颜面,冒着大雨去齐真府上亲自相求。
  而那一天,齐真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还留了李然依下来共进晚宴。
  齐真方才答应,李然依也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
  只是席上,李然依并不知何缘由的,齐真总是向她劝酒,她那时不过十七岁,酒量并不算好,齐真见到她有些迷糊了也就没有再劝,而是安排人在齐府后院找了见卧房暂供李然依休息。
  那时,李然依身边一共有两个他贴身侍女,一个是晓柔,还有一个,叫晓竹。
  晓柔给李然依宽衣,准备为她洗浴,晓竹则再去打些热水来备着,谁知李然依衣服半解时房间门被打开,冲进来一个陌生男子。
  那男子并不讲规矩,举止轻浮,进来就要动手动脚。晓柔多番言语恐吓他都无动于衷,而他又是男子,天生力气就大过女子,李然依又醉了酒,所以纵然屋中李然依和晓柔一起反抗他也并没有什么优势。
  眼见他愈发乱来时,晓竹打了热水回来,见势立马讲滚烫的热水泼到那人身上,那人被烫得惨嚎,手上的捏着李然依的力道一下松懈。
  而他也因此恼羞成怒,反手过去给了晓竹一巴掌,然后又把她踹到在地,一阵的拳打脚踢。
  到了后面,李然依也渐渐恢复了些意识,见到晓竹被打,当即拎起屋中摆放的一个瓷瓶,狠狠地砸向了那男人的后脑。
  结果那男人当场死亡……
  而过了不久,本应早听到晓柔呼救的赶来的齐府侍卫便都涌到了门外。
  齐真也到了,还有他的一个不知隔了几代的远方族妹也跟着。
  那个中年女人见到地上趴着男子,立马就没崩住,跪倒他身边去嚎啕大哭,还喊着:“吾儿,吾儿。”
  她喊了半天,回过神抽噎着向齐真哭诉:“堂哥,您可得给我孩儿做主啊,他,他怎就这般去了……”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当朝长公主闯入他人卧房,入室杀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然依自然就不例外。
  才开始,晓柔还申辩,是那个男人闯入房间欲行不轨,她们不过只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
  可是那妇人却说,压根没有私闯的事,因这间房就是她儿子在齐府暂住的。
  而不仅妇人如此说,齐府上下所有人都这样说。
  其实,齐真打的算盘原本就是让他那远方侄儿用这种方式娶了当朝长公主,以此收拢皇室势力,没想到李然依竟把他杀了。
  没过多久,周治也来了。
  李然依本以为,周治会念着他们之间虽稀薄但也存在的血缘亲情而帮她,没想到他却和齐真一条战线,同样做出了讨伐她架势。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皇帝死,但和他争权的皇帝姐姐死,他可是求之不得的。
  几方对峙着,就要直接去叫大理寺和刑部官员前来,这两方一来,势必此事会立马传播出去,也是从小和李然依一起长大的宫女晓竹此时便站了出来,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那个男子也是她杀的,一切都和长公主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