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然依背着他扬了扬眉,暗笑,既如此那可就是盛情难却了。
  她回眸:“那驸马随我回公主府可好?”
  叶焕微怔:“好。”
  —
  到了公主府,李然依直接进了书房,由侍女服侍,喝了解酒汤。
  她每次在外无论喝了多少酒,回府都会如此。
  见叶焕站在一旁,她连忙招手让他坐下。
  待侍女们都服侍完,自觉屏退之后,李然依方才拿出一份密信。
  她道:“此前洛州桥梁一事,本宫派去查户部的人回消息了。”
  “户部在这件事上确实有故意拖欠工程款拨发的行为,但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正常。”
  户部是六部中最富的部门,但也是办事最拖拉的部门。
  毕竟谁不想把钱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李然依这么多年来听过无数次其余五部对户部时常拖欠款项的不满,所以对查户部查出的结果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叶焕也道:“那就要看洛州那边的情况了。”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户部时常拖欠公款一事,朝廷还是应当有所举措。”
  李然依无奈:“这些都是老毛病了,改得了一阵,改不了永远。”
  叶焕:“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若每次整改都只能维持一阵,那便加多整改的次数,一旦有死灰复燃之象,就直接将其湮灭。”
  “无数个一阵连起来就是永远。”
  “就算退而求其次,哪怕只有一阵,那殿下可知道只这一阵来说,会影响多少百姓生计?”
  李然依看着他,微笑道:“驸马宽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当务之急是工部那边的事,毕竟若真要论民生,洛州桥梁才是真正落到实处、能让百姓享受到便利的事情,不是吗?”
  叶焕也发现自己话语有些急了,便颔首:“是。”
  李然依勾了勾唇,继续道:“派去工部督查的人最近也回了消息,他先去查了那两座已修好的短直桥,不出驸马所料,质量的确有问题。”
  叶焕对上李然依双眸,听她说了下去:“光是桥柱用的石头便有风化的迹象,更别提其它的了。”
  叶焕蹙眉:“桥柱的质量直接关乎桥梁的寿命长短,若搭建桥柱的用料有问题的话,那可是大事。”
  “就算户部拨款太慢,但在工程用料上,工部应该宁可等也不可以次充好。”
  李然依点头:“是啊,但现下还不能直接拿着这点东西直接去工部对峙,还得细查到底是哪一层出的问题。”
  李然依冷不丁地捂嘴打了个哈欠,眼中噙起了泪水。
  她调整之后方道:“不过这些事情也急不来,我今日把消息告诉驸马也只是为了让驸马注意,对于负责此项工程的工部官员在考功考评上要尤为关注,莫被他们糊弄了过去。”
  叶焕了然:“臣明白。”
  他看见了李然依眼尾的闪光处,柔声:“殿下今日奔忙一天,晚上又在宴上喝了许多酒,还是早些歇息吧。”
  李然依收拾好东西想了想,道:“好。”
  —
  叶焕这个时辰到公主府上自然是会被留下来的。
  从净室里洗浴出来,李然依房内的侍女刚好都下去,叶焕一身白色中衣进入房内。
  嗯……虽然二人已经同宿一屋许多次了,但每每这种情况,叶焕总是会有些放不开。
  这中衣实在是太白净,太修身了……
  叶焕进屋时李然依正好坐到床上,他踌躇片刻,轻步走了过去。
  他俯身拱手行礼:“殿下,烦请你挪一挪,臣想取一下被褥。”
  李然依抬首望他:“地上阴寒,驸马今日就睡榻上吧。”
  第35章 第 35 章
  叶焕抬眸, 微怔:“这,于礼不合吧。”
  李然依瞧他模样不禁扬唇一笑。
  她反问道:“什么礼?本宫与驸马不本来就是夫妻吗?还是说,夫妻同榻是违背了哪条礼法?”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李然仰面看着叶焕, 眨巴眨巴眼,娇俏灵动。
  她想, 反正都亲过了, 还羞涩什么?
  而且, 他们之间的亲吻,可不只是浮于表面的蜻蜓点水。
  叶焕收回目光:“臣……是怕唐突殿下。”
  李然依按了按被子:“无妨,本宫的床榻够宽, 只容你我二人平躺安睡的话完全可以。”
  这话说的, 像是他们还会干什么一样。
  说完, 李然依直接就抬脚上了床,挪到了里面一半,又扯出一床锦被放在了外面。
  她拍了拍床面:“今夜, 本宫就睡里面, 驸马就睡外面这一半吧。”
  李然依朝叶焕微微笑了笑后便不再管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侧躺着背过去, 闭眼准备安睡了。
  叶焕站在床侧片刻,想着李然依刚才说的话……
  好像的确有理?
  反正都在同一屋檐下共眠多次了, 他们本也有夫妻名分, 如今就算躺在同一张床上,也是正常吧。
  他轻轻坐到床沿上, 缓缓掀开被子, 准备将自己躺进去。
  李然依突然转过身来看他,叶焕被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得一滞, 只闻她说道:“熄灯。”
  叶焕愣住,然后才回:“哦……好。”
  —
  工部桥梁的事情继续在查,只是一连数日,洛州都没有消息传来。
  李然依难免生了不安,趁派往燕州的御史回京,她又立马安排人去洛州接应,过了一阵,有消息传回来——
  之前那个被她派去的幕僚,死了。
  尸体是渔民在河里打捞到的,如今已让洛州官府介入查办。
  李然依震怒,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她的人。
  不过好在万幸的是,后面去往的御史在那个幕僚留下的东西中找到了有人在洛州桥梁工程中大肆贪污的线索。
  李然依下令,狠狠地查!敢把刀子动到她头上来,她就让他们知道,他们到底有多蠢。
  京中刑部的人接令出发,和洛州官府一起调查此事。
  幕后的人事情处理起来心狠手辣,许多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在刑部官员到达前失了性命和踪迹,费了大半个月才有了新的线索。
  综合起所有线索指向来看,贪污祸首就是工部郎中。
  而工部郎中也似提前得了消息,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便趁李然依动手前赶忙进宫到小皇帝面前哭诉。
  “哎呦,卿家这是怎么了?”
  一经通传,工部郎中就直接跑入御书房内,“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着救命,小皇帝被他整得无措,离了龙座,走下来扶他。
  工部郎中泪水遍脸:“陛下,微臣糊涂啊,微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还请陛下饶恕啊……”
  小皇帝云里雾里:“发生什么事了?如何会被爱卿说得如此严重?”
  工部郎中仰面看他:“陛下可知道长公主最近再查的案子?”
  小皇帝:“你说的可是洛州桥梁一事?”
  工部郎中点头,又俯首哭嚎起来:“臣就是为了这事来求陛下宽恕的!”
  小皇帝蹙眉:“什么?”
  他又想了想,变得惊愕道:“不会这事和你有关把?”
  工部郎中不语,收回刚才哭闹的模样,瘪着嘴,两眼汪汪地望着他。
  小皇帝懂了:“还真和你有关!”
  工部郎中抓住小皇帝衣袍,又开哭:“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啊,陛下可一定要救救臣呐。”
  小皇帝立直身体,拂袖甩开他:“朕能怎么帮你?洛州桥梁工程链接多条商路,有多重要,你会不知道?”
  他斥他:“你怎么敢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的!”
  工部郎中委屈:“臣该死,但臣行此事也是为了陛下考虑。”
  小皇帝又惊又怒,伸手指向自己:“你为了朕?”
  小皇帝慌张:“你胡说什么!朕何时属意过你去做这些事。”
  工部郎中攀扯着解释:“陛下想从长公主那儿拿回朝权,难道觉得就凭‘帝王之权当为正统’就够了吗?朝臣也是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长公主能给他们权,那我们要想他们依附,不就只能从利下手了吗?”
  小皇帝难为:“你的意思是,你贪墨来的钱,都替朕打交道去了?”
  工部郎中一片赤诚:“是啊,微臣绝无半分为自己的意思啊……”
  小皇帝强撑底气:“胡扯!朕乃君王,如何沦落到要臣子为朕用钱两周旋。”
  工部郎中:“那殿下难道未曾觉得近段时间来,朝堂上反对长公主声音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小皇帝一愣,他回想最近发生的朝事,确实有工部郎中所说的迹象。
  小皇帝微微动摇:“那你为何不同朕商量?”
  工部郎中道:“臣也是担忧陛下劳心太多,所以想先做出成绩再报之于陛下,没想到如今却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