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就在双手环上罗旭南的腰的那一刻,升降梯背后有什么东西猛然迸碎开来,锋利的金属片飞溅,划破他的小臂。
  不待他喊痛,脚下却突然一空,整个人失重欲坠!
  “哐——!!!”
  升降梯像一只千疮百孔的濒死巨兽,彻底支撑不住,翻滚着向下坠落。金属摩擦墙面,激起一串炽烈的火花,尖锐的刮擦声穿刺耳膜,犹如巨兽最后的哀鸣。
  “啊啊啊!!”
  罗旭南哀嚎着被吊在半空,手中紧紧攥着安全绳的扣锁,像失控的钟摆一般甩来甩去。
  他的身上,还挂着两个人。
  “余放白你他妈的!老子的脚都要被你拽断了!”罗旭南痛得嗷呜直叫。
  余放白当然不会听他的,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慌乱抓住了被甩出梯厢的罗旭南的脚,总算是逃过一劫,没随着升降梯一同摔下去。
  言谦则是双臂死死卡住罗旭南的腰,将他勒得面色涨红。
  “罗旭南你别晃了!”他尖声叫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排解死亡的恐惧。
  “是我想晃吗?!”罗旭南崩溃,“上面两个倒是想想办法呀!”
  安全绳另一端,荀际和路舟没有说话,并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实在没有余力。
  两人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安稳站在齿轮上,而是仅仅靠着腰部的安全绳挂在齿轮片上,一手抓着安全绳,一手攀在齿轮边沿,勉力用自身的体重支撑着下方的三人。
  更坏的是,齿轮片承受不住五人的重量,钉入墙体的螺丝开始危险地松动。
  “不好,他们上面也快支撑不住了!”言谦哭丧着脸吼道。
  罗旭南看了看上面,又看了看身上挂着的两人,喃喃道:“太重了,这样下去不行……”
  鲜红的血液顺着齿轮边沿蜿蜒淌下,路舟眼神一凛,咬牙道:“这样下去不行!”
  刚才升降梯的坠落惊险万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两人还是无法抵抗其余三人下坠的重力,被扯下了齿轮。荀际的小腿被齿轮边沿划伤,豁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荀际看了眼颤巍晃动的齿轮片,又看了眼空中还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直升机,无奈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祈祷这齿轮能坚持到直升机过来。”
  巨大的投影凤凰似乎厌倦了此处的风景,翩然离去,收羽归巢。钟楼外壁上,只余风声呼啸。
  “有办法。”路舟黑沉的眼瞳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只要少一个人,你就安全了。”
  第28章 曜星学院28
  荀际与路舟贴得很近。
  琥珀色的瞳孔映入路舟平静的黑瞳,带一丝探究。
  荀际脑中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想。很不可思议,但在此情此景,似乎又是唯一的答案。
  “把你的爪子从腰上收回去,”荀际说,“还不到那个地步。”
  路舟一只手摸在腰间的安全绳上,只要扯开绳结,他就会从十几米的高空掉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路舟似乎还想说什么,荀际却又把脸凑近几分,抱怨起来:“我手上快没劲了,明天肯定全身都得酸,到时候你来帮我按按。”
  路舟呼吸一滞。他知道眼下的境况险之又险,知道他们命悬一线,知道他不该也不能再升起那些念头。
  可他无法控制。
  就像他永远无法拒绝荀际一样。
  路舟的额头轻轻抵住荀际,滚烫呼吸间,吐出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回答:
  “好。”
  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近,再坚持一会儿,救援就要到了。
  “余放白——!!”
  嘶哑的尖叫划破风声,荀际心口一悸,猛地扭头往下望去。
  罗旭南身上少了一个人。
  *
  升降梯事故的消息很快被全面封锁了起来。
  目击者着实不少,这件事进行得有些困难,最后还是荀阡亲自出马,才稳住了局面。
  入夜,荀际的别墅里,迎来了两位客人。
  “哥,我真的没事。”荀际靠坐在客厅沙发上,安抚眼前的男人,“腿上的伤不严重,已经上过药了。”
  荀阡平日里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此刻面色却是阴沉得吓人。
  “腿上的伤是一码事,受到的惊吓是另一码事。”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个女人,言辞尖锐,“一码一码,都得算个清楚,孔校长,您说是吗?”
  那女人约莫五十岁年纪,气质沉敛干练,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正是曜星学院的前任校长孔静。
  但此刻,她却面色沉重,对于来自荀阡的质问一时无言。
  “哥,孔校长已经道过歉了,这事也不是她的错。”荀际劝道。
  “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荀阡冷笑,“非要把题目出到钟楼,出完题却甩手不管,连学生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是我的过错。”孔校长深深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我只叫人检查了钟楼外壁,却没想到升降梯久未使用,早就存在安全隐患。加上前几日暴雨侵蚀,让它彻底……”
  “行了!”荀阡不耐烦地打断,“这些话你向余家解释去吧。”
  提到余家,孔校长脸色更白几分。余放白眼下正在医院抢救,生死不明。
  “那孩子……是我对不起他,我自会向余家赔罪。”她眼角沁出几分湿意,又很快伸手抹去,“倒是荀际,我必须感谢你。”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郑重地向荀际鞠了一躬。
  荀际一惊,忙站起身将人虚虚扶起。
  “要不是你那么果断地做出决定,恐怕今天的悲剧远不止于此。”她真诚道,“是你救了他们,你很了不起。你不光很聪明,人也善良勇敢,我为我以前对你的偏见道歉。”
  偏见?荀际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只能胡乱点了下头。
  “你的确该道歉。”荀阡显然对这个孔校长积怨已久,趁这个机会一并宣泄出来,“荀际那时才高一,就算犯了错也该给他改正的机会,可你那时候步步紧逼,害他不得不孤身去国外读了一年书。”
  荀际心中讶然,原来原身高二不在曜星,是拜这个孔校长所赐。
  “现在想来,或许其中真的有所误会。”孔校长面露犹豫。
  “对荀际这么苛责,对自己人却是照拂有加。”荀阡却还没说完,“破格让那个毫无背景的路舟入学,还为他改奖学金制度,你敢说这不是出自私心?”
  路舟入学竟也与她有关?荀际再度震惊。
  孔校长似乎想到什么,眼眶又红了。
  “路舟的母亲曾是我的手帕交,可惜她遇人不淑,落了个……”她声音哽咽几分,“路舟的事是我徇私,所以荀家当初因为荀际迁怒于我,将我调离曜星,我走得心甘情愿。但是荀际的事情上,按当时的调查结果,主责的确在他,我也是按校规处理。”
  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堂堂荀家小少爷,曜星学院的半个主人都要被迫跑去异国避风头?原文中没有这一段,荀际实在有些好奇。
  “说到底,也怪我没有早些察觉。”孔校长陷入回忆,“那年也是校庆,摘星夺魁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明明该是曜星最热闹、最开心的一天……那个学生却从钟楼顶上跳了下来。”
  “两年前死了一个学生,今天这个说不定也快死了。”荀阡冷冷看着她,“我看这钟楼晦气得很,不如拆了干净。”
  “荀总不必说这种话,”孔校长摇了摇头,“这次是疏忽导致的意外,和上次的情形完全不同。”
  她目光慈爱地望向荀际,“而且荀际如今已经不同往日,我相信他绝不会再办那种杀人游戏了。”
  *
  深夜,曜星学院。
  在教学区通往后山的路上,有一处废弃植物园。早些年是给学生们生物课见学用的,后来市里建了大型植物园,校内的这处就有些不够看了。拆了也没必要,留着也没作用,校方干脆一把锁将其封了。
  久无人打理,这里逐渐荒废,沦为无人问津的禁地。
  路舟呼吸粗重,疾步穿行在高出他半个头的宽大草叶之间。他随手扯下一条草叶往脖子上一个发光的东西上缠了两圈,然后左手按回右肩上。那处洇出的血迹很明显能看出受了伤。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上面绘有一个银色的花体数字“7”。
  突然,他脚步一顿。
  昏暗的植物园内,只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闪着幽幽绿光,路舟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但他直觉感到危险。
  窸窸窣窣,一阵昆虫爬动草叶的声音。
  也许是错觉。路舟稍稍定神,抬脚往前迈步。
  “咻!”
  尖锐的破空声从头顶袭来,一根泛着寒光的粗壮狼牙棒劈头砸下。
  路舟反应极快,矮身躲过的瞬间反手紧紧抓住那可怖的凶器,用力一拽!
  背后偷袭之人似乎是躲在一旁的树上跳下来攻击的,本来就没站稳,被这样大力拉扯,顿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