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嗯?”仇跃没明白,但还是按他说的,撑着一条胳膊俯下身。
  郁棘先深吸了一口气,才懒洋洋地派出两只手,接过领带,直接蒙上了仇跃的眼睛。
  “这样……就,不算了,”郁棘把领带围到他脑后,“但是,你会,吗?”
  “你看我像会吗?”仇跃特想偏头咬他一口。
  “那你,想象,自己在……骑马。”郁棘拉缰绳一样拉着领带一端,在他后脑勺打了一个稳固的结。
  确保领带不会突然滑落。
  但骑马、射箭,都是仇跃只见过猪跑的东西,他是纯粹的新手,更何况一上来挑战的,就是蒙眼这种高难度动作。
  视野里是完全的黑暗,仇跃几乎丧失对外界的感知,只能靠声音和记忆推测郁棘的位置。
  还有触感。
  手成为此刻最能依赖的东西,仇跃在他身上摸索着,滑过不同部位的皮肤,最后握住一片平坦中升起的突兀。
  是箭。
  他怕松手之后还要重新再找,只好一只手握着箭,另一只手撑着腿,调整自己的坐姿。
  仇跃听见郁棘逐渐粗重的呼吸,皮肤看见他不曾腾挪的视线。
  “嗯,”郁棘喉结滚了滚,给他一个提示,“就是,这儿。”
  蒙眼射靶实在太难,仇跃试了几次都没中,但郁棘很有耐心地等着。
  他不帮忙,连动也不动,只是用一双眼睛在仇跃身上来回反复地扫视,以获得精神的满足。
  仇跃终于射中了靶心。
  但这次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本能地随重力向下落,惊得喉咙泄出一声轻呼。
  “嘘——”郁棘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他嘴唇正中,“忍忍。”
  仇跃仰起头,张口咬住,像要把所有的不适都泄在上面。
  但也只是咬出一圈儿淡淡的印子。
  肌肉紧绷着,让仇跃想起他第一次学跨栏。
  他没有任何经验,只凭着一股莽劲儿向前冲,肌肉没一会儿就酸胀起来。
  但仇跃没想过停,只是转着圈儿地在来回轻咬。
  他知道训练最需要的,就是坚持下去。
  熬过去,熬过运动的临界点。
  总会有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全身舒爽的那一刻。
  ……
  第二天,两个人都没起来,一个比一个睡得死。
  萧丛打到第三个电话还没人接,就果断放弃敲门,和martina慢悠悠地出门闲逛,顺便想一想来这儿的正经事。
  草原的斜阳与沙漠的篝火,萧丛都拍了照片。
  前者是她拍过千百遍的,辽阔无人、诡谲壮丽的大自然。
  后者的焦点则完全对准人类。
  两个穿着秀场西服的少年被牧民围在正中心,火焰飘荡,牧歌回响,现代化的异类模仿着原始的舞蹈。
  西装是城市加诸于身的禁锢,哪怕设计师不断破坏它的结构、修改它的线条,也都只是禁锢中的呐喊。
  服饰仍然是一层束缚。
  能冲破束缚的,只有人本身。
  照片里的郁棘和仇跃,笨拙、怪异、令人发笑,却无所畏惧,释放着不输于自然的生命力。
  萧丛想要的,就是这股生命力。
  “那我还联系马场和古寺吗?”martina调出昨夜仓促写下的几条计划。
  “不用了,”萧丛伸了个懒腰,对着雨后的太阳笑了笑,“这俩孩子都压抑太久了。”
  “等他们睡醒,就放他们去野。”萧丛说。
  第47章 互换
  野是野不起来了。
  两个人不知道大战多少回合,总之是把记次本扯平了,最后累得连澡都顾不上洗,直接倒头就睡。
  只有仇跃倔强的手扯过被子,盖住彼此的肚脐。
  西北的清晨总是迟迟到来,给足了远方的旅客赖床与睡回笼觉的时间。
  郁棘窝在仇跃怀里,四肢都泛着酸,可身边人像个小火球,贴上去,酸胀就能被热度层层消解。郁棘掰着他的胳膊,翻过来倒过去地汲取热度,但仇跃始终没醒。
  看来是真累着了。
  他伸出手,蹭了蹭仇跃的鼻尖,享受这清晨的静谧。
  被按住的鼻子缩了缩,乖得不像话,完全看不出是个变态到连正常坐车都要录音的人。
  可一旦郁棘提出要求,哪怕他并不知情,变态就会心软得一塌糊涂。
  郁棘根本没想到他能心软到这种程度。
  上上下下全是仇跃出的力。
  前体育生、现十九岁准男大,精力着实旺盛。
  郁棘没忍住亲了他一口。
  这流浪猫没白捡。
  直到胃饿到灼烧自己,他才终于舍得捏紧仇跃的鼻子,试图把人憋醒,“仇跃,起床了。”
  仇跃很会变通,鼻子不通就张开嘴,总之睡眠沉沉如死猪,无论郁棘怎么动作都不睁眼,还反手把人紧紧箍住,限制他的调皮捣蛋。
  郁棘只好放大招。
  “起床!起床!起床床!起呀起床床~”[1]
  欢快的儿歌在仇跃耳边炸开。
  “小朋友,”郁棘贴在他唇边研磨着,“快起床,我要饿死了。”
  “饿了?”仇跃听见这字儿才终于瞪大眼睛,试图唤醒自己。
  但懒腰刚伸了个缩胳膊的起始动作,肌肉就刺痛得不像样,“啊……”
  “我感觉我要废了,”仇跃对身体各个部位的认知都很精准,精准地知道自己现在没一块好肉,“今天我要瘫在床上一整天。”
  “那我照顾你。”郁棘搓了搓手指,后知后觉有些愧疚。
  仇跃已经疼到只剩面部肌肉还自由鲜活,报复似的把各种表情都做得夸张,“少爷你这是……要角色互换?”
  “好呀好呀。”郁棘立刻跃跃欲试起来。
  说干就干。
  郁棘把仇跃扶起来,一手搭在他手腕下,一手揽着他肩膀,先帮两个人都洗了澡,又搬来小圆凳,放上软垫,让仇跃背靠洗手台坐好。
  完全忘记昨夜他那番“手一动就疼”的谎言。
  “小跃少爷,今天想用什么味儿的牙膏?”郁棘刚拿起旅行装牙膏,就立刻握起双拳,神秘兮兮地背到身后。
  “我没瞎,昨晚瓜分物资的时候我看着呢,就一个薄荷味儿。”仇跃真想扶额苦笑一下,可手臂肌肉还酸着,他懒得再动。
  “我错了,”郁棘果然只有一只手里有牙膏,“少爷放过我吧。”
  “不行,”仇跃严肃地说,“我要好好惩罚你。”
  “怎么惩罚?”郁棘立马垂下了眼尾。
  “到时候就知道了。”仇跃忍着疼,反手给了他屁股响亮的一巴掌。
  郁棘乐了乐,轻轻地帮他一颗一颗刷起牙来,像在玩什么模拟小游戏。
  仇跃被他刷得满嘴白沫,可牙膏又不像其他东西一样能咽,他只好推开对方,口齿不清地说:“窝嗷唔偶。”
  “你要漱口?”郁棘竟然听懂了。
  “嗯。”仇跃自顾自调转起方向。
  又被郁棘眼疾手快地扶起来,慢慢挪动到洗手台前,避免伤口受到二次伤害。
  他这套谨小慎微的服务,仇跃一开始还挺享受,但……郁棘亲力亲为得简直是把他当植物人,两条眉毛顿时皱得快要抽搐。
  他按住对方准备帮自己洗脸的手,“哥哥你行行好,我是累了不是残了,这点小事儿我自己能干。”
  “你不想体验一下小说里王公贵族的生活吗?”郁棘戳了戳他。
  仇跃可算明白这乱七八糟的流程是哪儿来的了。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卸载一切小说软件和短剧软件,”他叹了口气,“然后出门给咱俩觅食。”
  郁棘被仇跃连骂带扇地赶出了门。
  这会儿才想起来,他找起床歌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几个未接来电。
  好像是萧丛打的。
  ……
  妈妈实在对不起。
  郁棘边穿外套边拨了回去,“喂,妈妈,有什么事儿吗?”
  “终于起了?”萧丛似乎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你俩记得穿好衣服再出来。”
  “穿的好好的,”郁棘羞得耳根泛起点薄粉,声音也放低了些,“你们……昨天听见了?”
  “我就知道,”萧丛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朝远处喊道,“martina——我赌对了,你今天要请我喝咖啡哦~”
  “你们竟然拿这个打赌?”郁棘震惊得都想录个音,把进度条拖回去确认一下了。
  “关爱年轻人的性生活健康嘛。”萧丛边乐边说。
  “妈妈——”郁棘哀嚎着把衬衫领子立起来。
  鼻尖却忽然嗅到一星点的汗味儿,他以前从没同一套衣服连着穿过两天,虽然从疗养院出来之后他的洁癖好了不少,虽然知道这是与大自然接触的一部分,但他还是有点忍受不了。
  羞涩瞬间被不适替代:“咱们是不是得去买点衣服?”
  “来吧宝贝儿,我和martina正在市场呢,”萧丛给他发去定位,“给你小男朋友也买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