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救命,我担怎么又塌成废墟了!”别墅在顾斯锐的怒吼中苏醒。
  郁棘紧皱着眉毛把人从电影厅捞出来,团吧团吧丢出玄关,咔哒一声上了锁。
  “待一天了,滚蛋吧。”郁棘声音从小喇叭漏出来。
  “你等着,我马上去你家提亲!”顾斯锐气呼呼地跑了。
  凌晨五点,窗外刚有一层薄薄的微光,郁棘放警长回屋吃饭,又轻手轻脚地走到三楼地毯边。
  仇跃睡得并不安稳,嘴角平着扯向两边,带动全脸肌肉向下落,可怜巴巴,手还无意识戳在地毯上。
  郁棘掏出手机拍了一段。
  钻毯取火的少男。
  命完名,郁棘没忍住乐出声,吵得仇跃嘴唇砸吧了几下,呼出一口气,又皱着眉掀开一条眼缝。
  “郁哥?”仇跃愣愣的。
  郁棘突然起了点儿坏心。
  “别睡了,”郁棘两指夹着手机,拍在仇跃脸颊上,“来帮我种花。”
  第18章 养花
  早晨的花鸟市场被大妈大爷占领,人挤人挤花挤鸟,郁棘紧紧拽着风衣,身后又拍过来一阵人浪,挤得他只能跌跌撞撞往前走。
  郁棘啧了一声,大大大大失策,怎么非挑个老年人精神最旺盛的点儿来。不知道哪位牙口挺好的老人家在嚼炫迈,总之根本停不下来。
  仇跃倒是乐得自在,灵巧地侧身穿行,手里跟握着人群控制器一样,走走停停,还能跟摊主唠唠嗑。
  按说周围一大堆花店,空气该十分芳香,郁棘却被闷得喘不过气,只能闻见口罩都挡不住的人肉味儿,大腿后侧还时不时被尖锐物体撞击。
  其实全身各处都在被四面八方的东西夹击,但后腿这击明显疼得不像话。
  郁棘趁一直站前头的大爷走开挑花,赶紧回头瞥了眼。
  一只彩虹头鹦鹉正歪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尖嘴越出笼子,又啄了他一口。
  郁棘迅速收回腿,冲边走边吃烧饼的鸟主人喊:“大爷,您可不可以管一下您的鸟。”
  “什么鸟?”大爷刚啃一口,一张嘴,下雪似的飞出好些白芝麻。
  白芝麻挂在黑风衣上,特别明显,郁棘看得头皮发麻。
  四周叽叽喳喳,人声掺着鸟声,大爷明显没听清,郁棘倒吸半口气,往下指了指,“管管您的鸟。”
  大爷顺着往下一瞅,边嚼烧饼边骂:“嘿你这孩子,嘴里怎么不干不净的?”
  郁棘冤得像烧饼飞雪,“不是那个鸟!是您拎着的鸟!”
  刚说完,他又被鸟啄了一口,肌肉针扎似的,疼得他往前踉跄两步,却不小心踩掉大妈的布鞋后跟。
  郁棘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大妈单脚蹦着提起鞋跟,开骂的嘴在回头看见郁棘墨镜时突然卡带换台,“你没长……没带瞎子狗来?”
  “什么?”郁棘愣了愣,随即搭上她思路,“那叫导盲犬。不是,我没瞎。”
  大妈顿时翻了个白眼,“那就给您脚带只那什么犬吧。”
  “我……”郁棘被怼得不敢说话。
  后头大爷还逮着鸟不放,“谁拎鸟了!个变态孩子骂谁呢!”
  郁棘夹在中间,一会儿冲前头道歉,一会儿又跟后头解释,头跟拨浪鼓似的来回甩,甩得他脸红脖子粗,头都快冒烟儿了。
  “它真不是故意的,别让我啄人!”郁棘舌头都说串行了,俩人还是没半点结束战争的意思。
  手腕却忽然被人往外一拽。
  人浪瞬间变成滚筒洗衣机,郁棘在缝隙里被压成薄薄一片,来不及管风衣搅成什么样,只抬手护住墨镜,跌跌撞撞往外倒。
  复行数十小碎步,豁然开朗。
  空气里飘着花香,郁棘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喘气,才发现自己是被仇跃拽进了一家小花店。
  “人这么多,你怎么出来的?”郁棘看着他一点没皱的衣服问。
  “不用管,你就硬要出,别人肯定让,”仇跃走到一排五颜六色的月季前,“要不要种这个?下个月温度升高,正好开花。”
  半瓶子晃荡的植物学本科生郁棘跟过去,“一个月?开不了花吧?”
  “少爷,”仇跃忽然凑到他耳边,放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想买了种子埋进花盆,然后天天浇水施肥等着它发芽长叶开花?”
  “不然呢?”郁棘耳根被吹得发痒,没忍住伸手揉了揉。
  其实除了毕业论文,郁棘根本没再种过东西,他脑子里的植物只有种子和开花结果这两极,压根没有中间态。
  仇跃被郁棘逗乐,挑起画叉的右眉,“买束没泡药的回去扦插,或者直接买盆有花苞的,等着它开呗。”
  “那怎么能叫种花?”郁棘问。
  “啧,”突然被咬文嚼字,仇跃翻了半天脑袋里的字典,也没想出来怎么反驳,“那改成养花,反正最后开花了都一样。要从种子开始,明年也不一定能看见花。”
  “好吧。”郁棘妥协。
  花店里香味扑鼻,柑橘、梅花、薄荷味巧妙地混杂,郁棘转了两圈,才发现店里竟然只卖月季。
  他视线越过五颜六色争相盛放的月季,被窗边一盆灰蓝泛着紫的花吸引。
  “喜欢这个吗?”仇跃端着一盆橙嘟嘟像被果汁染色的花走来。
  “好看,”郁棘视线又回到灰蓝的花,手指也被吸引过去,“我还要它。”
  仇跃点点头,左手一盆橙花,右手一盆蓝花,穿过花丛找老板,“老板,这两种能买苗吗?下个月就能开花的那种。”
  “要多少?”老板脸被掩在长发下,眼都没抬,闻味儿就知道是什么花。
  郁棘突然问:“确定能开花吗?”
  “这话问的,”老板还在专注地修剪枝叶,“开花概率60%,主要听天由命。”
  “那各来一百盆。”郁棘淡淡地说。
  “多少???”仇跃和老板齐刷刷抬头。
  老板盯着冤大头咽了咽口水,奈何家无存货,只得含泪告别:“批发市场右转不谢。”
  “没有?那其他品种的有吗?”郁棘疑惑地睁大双眼。
  老板又咽下一大口口水,原来还有机会,“有!走走走,咱们去花圃谈。”
  -
  货拉拉停在别墅前,花盆满满当当塞了一车,都还只有枝叶,不看名牌根本分不清品种。
  仇跃热络地跟司机师傅打过招呼,一块卸花。
  郁棘少爷财大气粗地把整个花圃几乎搬空,堆在院子里,彻底取代原来的空花盆。
  司机师傅两手抱着一盆花,慢悠悠晃进院子,撞见要搬下一盆的仇跃,没忍住感叹两声:“你老板真有钱。”
  “一般,”仇跃也停下,往摇椅边走,“师傅喝点水吗?”
  “谢了!我先把这盆搬进去。”司机师傅笑得像院子里唯一开的花。
  郁棘洗过澡就躺在摇椅上“监工”,监着监着却监进梦里,被仇跃膝盖怼怼才醒。
  “昨晚没睡好?”仇跃边倒水边悄悄提醒,“他磨洋工呢,你看着点儿。”
  “起太早了,怎么?”郁棘睡眼惺忪。
  “你按时间结账,还在这睡觉,他肯定一盆一盆慢慢儿搬啊,”仇跃啧了一声,点点他的省略号泪痣,“少爷你真是散财童子。”
  “没事,你看着就行,我再睡会儿。”郁棘打了个哈欠,偏过头去亲了亲他指尖。
  特别轻,特别浅,仇跃感觉像被狗尾巴草轻轻搔过,整条胳膊都痒了起来。
  身后脚步声响起,仇跃赶紧甩开郁棘的嘴,这才发现杯子早就倒满,水溢了一地。
  天空晴朗,日头正盛,郁棘饶有兴致地看仇跃的反应,瞌睡虫都被赶跑。
  “师傅稍等一会儿,我再重新倒一杯。”仇跃扭过头去,膝盖又怼怼郁棘。
  “别闹,”郁棘捂着小腹后退,又举手投降,“我睡觉。”
  他立刻闭上眼,但嘴角还翘着,胸腹时不时乐得发抖,仇跃看得心里一片慌乱,赶紧端着水递给司机。
  不知是被亲得浑身是劲儿,还是肩负着监工的重担,仇跃以身作则,两盆三盆四五盆地开始内卷,没一会儿就全都卸完。
  郁棘掐着时间睁眼,伸了伸懒腰,给司机师傅扫钱,还多加了一百。
  师傅乐得皱纹炸成烟花,又从屁股兜里掏出张名片递给仇跃,“有事儿您还找我!”
  “好嘞。”仇跃郑重地掀开手机壳塞进去,司机才安心离开。
  仇跃扫干净院里的土,郁棘还举着手机刷视频。
  他乐乐呵呵地打开收款码,递过去。
  郁棘却没动,“怎么了?”
  “啧,”仇跃把手机往躺椅上一摔,推着郁棘往后躺,整个人压上去,“老板怎么不给我加钱?”
  郁棘勾勾唇,坏笑着说:“肉偿行吗?”
  “吃屎吧你。”仇跃皱着眉毛戳郁棘脸蛋。
  郁棘确认过这手没碰手机,就偏头咬住他作乱的手指,含混不清地说:“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