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雾离不由地嘲笑了一声自己的狼狈和愚蠢,教条主义让他探寻了衣柜中各个可能藏匿机关的地方,却未曾想过试探性地推一推柜门,万一那个巨大的门锁是个摆设呢?太可笑了。
  雾离躺在冰凉潮湿的大理石地板上,无声地裂开嘴笑着,笑着笑着便喘不上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嘴里,咸咸的,还泛着涩,惨白得刺目的天花板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还有些许透明小球无规则漂浮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大抵是撞坏脑子了,都看到了幻觉。
  他的躯体也感受到了潮湿得如同在粘腻湖水中的恶心感,鼻腔中尽是浓郁的血腥味,雾离摇了摇头,驱散幻觉般的小球,但处在湖水中的湿润感愈加明显,血腥气也分外真切。
  他摸索着伸出手,将手举起放在视野中央,那只骨节分明但布满伤痕的手整只手掌已完全被鲜血染红,他受的伤有这么重吗?雾离撇开头向一旁看去,身侧的小水洼、准确来说是一摊血水反射出他狼狈的脸,不是幻觉,潮湿与粘腻、还有强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都不是幻觉。雾离躺在一汪血水中,半边的白色衬衫被血沾染,看不出原本的洁白,他手腕往下流淌的血与地板上不知多少人的血流到一处,让那个血洼更浓郁了不少。
  也许是短短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雾离现在已经平静到如同一个麻木的旁观者般,面无表情地从血洼中站起身,还没行动就看见他的好弟弟拎着一把剔骨尖刀走来,他的脸上和身上同样满是鲜血,雾离也看不出那些鲜血是来自雾敛嵩本人还是其他人。
  他猜到发生了什么,此时分外平静地望向始作俑者雾敛嵩:“你杀了我吧。”
  雾离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此刻再也没有任何反抗和逃跑的力气,他的双手双脚已经完全发软,每动弹一下那种深入骨髓的酸痛就令他倒抽一口凉气,他毫不怀疑,倘若自己此时逃跑,没走几步就会脚一软栽倒在地,反而徒增折磨。
  反观雾敛嵩,虽然他满头满脸都是灰尘和鲜血,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神情也是一贯的游刃有余,很显然这一路过来他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阻碍,此刻面对雾离明显占了上风。雾离实在是太累了,往常他不是这么轻易认命的人,但此刻他已经不想再做任何徒劳的挣扎了。
  “当啷”刀上的寒光闪花了雾离的眼,预料之中的刺痛却没有到来,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彻底唤醒了雾离,他回过神,在雾敛嵩的脸上看到与他如出一辙的、深深的疲惫。
  “陪我聊聊吧,聊完再杀你。”雾敛嵩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浑然不顾地上的脏污和鲜血:“你把你想问的都问了吧。”
  雾离从善如流地坐到他身边,他对一切都毫不知情,关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推测,好奇心旺盛的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一求知的机会,况且他有其他选择吗?反正跑也跑不掉,雾离也没那么想死,倘若有机会,他自然会愿意多几分存活的几率,而往后拖延得越久,变数就越大,万一有哪个热心邻居注意到这家的异样报警处理、警察赶上门把雾敛嵩逮走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同样也是微乎其微,雾离家勉强算得上富裕,因此住的自然是别墅区,为了良好的社区环境,楼宇间的距离都有几分远,在这里哪怕开派对,都不一定有人能听见动静。至于为什么雾离自己不报警嘛,原因很简单,他被关进衣柜时就被没收了手机,一出来刚在冰凉的地面上躺了几分钟,准备行动时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雾敛嵩。
  不管怎么样,雾离先前心如死灰的坐以待毙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加上过于疲惫了,现如今有拖延时间的办法,而且代价只是和雾敛嵩聊天、听听他所说的废话罢了,雾离自然乐得效劳。
  两人没有之前的仇视,此时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像一对真正的、亲密无间的兄弟,雾敛嵩的脚边是闪着寒光的一柄尖锐剔骨刀,刀尖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身后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在两人中间用光芒铸起一道屏障,雾离身后的影子在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身后那滩血洼同样反射着二人的倒影,黑色的影子浸泡在鲜红的血中,颇有几分荒谬。
  其实两兄弟长得有五分相似,尤其此时二人都满脸疲惫,卸下了一直带在脸上的假面,露出真正的、疲惫的自己,两人如出一辙的棕黑色柔软头发,宝石般闪着光的灰蓝色狭长眼睛,以及苍白的肤色,颇有几分像镜子中畸变后的自己的镜像。
  “死了几个人?”雾离没有过多的废话,单刀直入切入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他现在没有客套和礼貌的闲心思,也不担心雾敛嵩因为他问得太直白就拎起手中的刀捅向他,雾离是个擅长观察别人表情和神态的人,他知道现在雾敛嵩的心思有些复杂,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够和他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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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8章
  雾离认为在疲惫和内心感情过于充沛时会有两种状态,一种是需要保持安静,谁也不想搭理谁也不想诉说,只想安安静静地呆着,就连张口发出几个音节都很困难,整个人完全被难堪压倒;另一种情况则是产生浓郁的倾诉欲,想大声喊叫、狂奔乱跳,跟所有人诉说自己内心的痛苦与纠结,将自己压抑太久的情感告诉每一个人,否则会被内心汹涌如潮水般的情感所吞没。而雾敛嵩刚好处于第二种情况,目前的情况也只有雾离能和他聊上几句。
  “一半左右,在你被关起来后,我在中央空调枢纽中加入了吸入性昏迷物质,你现在应该也感到手脚发软,所以杀死他们没费我什么力气。”雾敛嵩倒也坦然,直白的交代了自己的计划,他显然也疲惫已极,不再端着那副令人讨厌的腔调:“到时候整个别墅的所有人都会被我杀死的,那些管家厨师什么的我找理由让他们能放假的尽量离开,但还是有一些不可避免的,整个别墅的下人全都请假太明显了。”
  “为什么?”雾离惊讶于他的坦诚,哪怕雾敛嵩是个谎话连篇的小孩,但此刻透过他脸上的疲惫雾离能判断出,他说的是真话。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现在的我别无选择。”雾敛嵩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雾离还是很精准地从他的话语中捕获了几分懊悔,似乎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确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但是这份懊悔并不浓郁,他后悔某件细节超出了他的控制,让他不得不手里沾染那么多鲜血,但在雾敛嵩本来的计划里,似乎也要有伤亡,而他对此一点也不后悔。
  “所以你本来计划是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你是为了赢下我,这个理由也太荒谬了。”十四岁的雾离已经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他立即意识到雾敛嵩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话询问下去,说实话,雾离也没指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虽然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但也清晰地明白,这种隐私且关键的问题,雾敛嵩大概率不会回答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雾敛嵩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坦诚得像喝了吐真剂,雾离不由地有几分惊奇。而且透过雾敛嵩的微表情雾离能看出,他压根没有隐瞒的意思。
  “当然不是因为那个斗气般的比拼,也只有咱爹才会信那所谓预言,而且就算我输了,你也不会真的对我下死手不是吗?”雾敛嵩说到这时偏头看向雾离,雾离淡淡地一点头示意这的确是事实,他是明辨是非的,又怎会因为一次竞争真的将雾敛嵩置于死地,倘若他赢了,他会找机会把雾敛嵩放走,给他一小笔钱让他逃离,从此再无瓜葛。
  说实话,他在闻到那股浓郁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腥味前,他也以为雾敛嵩会放他一马的,雾敛嵩哪怕城府再深,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
  他预想过失败后的两种结果,一种是雾敛嵩和他一样,给他机会让他离开,另一种结果则是雾敛嵩借机杀死他。
  但他没有想过,雾敛嵩直接把别墅给屠了。
  人真的是雾敛嵩杀的吗?雾离在心中画了个问号,他能感觉到雾敛嵩说的是实话,但内心某个角落又感觉隐隐有些蹊跷。
  雾敛嵩还在继续往下说,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他所说的话却如同拉家常的闲聊般,且与先前的话题看上去毫无联系:“你相信超自然的力量吗?那些高维的力量能完成很多我们无法办到的事儿,比如时空穿梭、甚至能起死回生。我们的一切遗憾都能够被弥补,同时,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如同蜉蝣撼树。”
  “我相信。”哪怕不知道雾敛嵩突然提及这个的用意,雾离依旧乖乖地回答了:“宇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宽广,其中蕴含着无数星球,哪怕生成生命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在趋近于无穷次的重复试验中,总能够有产生某些生命体的可能,也许碱基在某次无规则运动时再度碰撞,生成某些新的生命体,他们的科技迅速发展,那些高级的技术在我们看来如同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