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及川彻瞬间睁大眼睛,差点原地跳起。
  “干嘛突然出现啊你吓死了!!”
  及川彻把耳机摘掉。
  鹤见深雪蹲在及川彻床铺旁边,抱着膝盖,乖巧道:“……我叫好多遍及川さん了。”
  噢……
  及川彻不好意思地撇开眼。
  “请问有吹风机吗?”鹤见深雪指了指湿漉漉地头发。
  及川彻无言。
  从床铺上起来,走出门,先快速去厨房开了一罐冰镇饮料,吨吨吨地饮下,才又一步三台阶爬回二楼,从二楼公共卫浴里拿了吹风机,前后只花了三分钟。
  及川彻走进屋,看见鹤见深雪站在屋子中间,他穿着睡裙,湿漉漉地头发把丝质睡衣湿透,睡衣质量极佳,紧紧贴着身体,像是另一层皮肤,白皙的皮肤从睡衣里透出来,肩膀圆得像苹果。
  他手里拿着手机快速回复信息,连及川彻回来都没看见。
  及川彻喊了他一声,鹤见深雪才反应过来的,连忙道谢后接过吹风机,慌忙放下手机回到浴室吹头发。
  及川彻望着他的背影,瘦得深怕他一跤摔在地上。
  他叹了口气,要不然直接睡觉好了,眼睛一闭直接第二天。
  坐回床上,听见手机响了的声音,及川彻低头一看,鹤见深雪床铺上,手机忘记息屏了。
  及川彻发誓他不是故意看,只是好奇鹤见深雪和谁聊这么开心,是他自己没息屏。
  及川彻随意这么一看,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钱。
  合同。
  后天,到仙台细聊。
  及川彻:????
  鹤见深雪不是在宫城没朋友吗?怎么还有朋友涉及钱还有合同什么的?还要线下约见?
  及川彻还没来得及思考,吹完头发的鹤见深雪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他连忙低头假装认真看《排球月刊》。
  因为家里有专门负责做发型的理发师,所以鹤见深雪没有自己吹过头发,吹一会儿胳膊就酸了,索性不管了,反正房间够暖和。
  鹤见深雪开心地刚坐在床上,就被及川彻抓住了手腕。
  好烫。鹤见深雪受惊一般的回过头。
  好细。及川彻也如触电一样的松手。
  两人都相互惊恐地看着对方。
  “怎、怎么了?”鹤见深雪结结巴巴。
  “头发不吹干,明天会头疼。”
  及川彻抬头,表情正常,看向脸颊绯红的鹤见深雪。
  他毫无生活常识,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和白天绸缎似的头发判若两物,看着有点冒傻气,全靠一张精致的脸撑着。
  “哦……没关……”
  “我帮你吹吧。”
  “啊?”
  及川彻鬼使神差地开口,再无犹豫或者纠结,鹤见深雪生不出半分拒绝的能力。
  很快及川彻就重新拿回吹风机,鹤见深雪坐在椅子上,吹风机呼呼地在耳边响,剥夺他的听觉,而他看不见及川彻,鼻息间是属于及川彻的洗发水的气味。
  五感被封闭,只能感受到及川彻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触摸他的头皮。
  鹤见深雪天生金发,发量不少,已长到肩膀,长期在肩膀上扫来扫去,发尾翘翘的。
  鹤见深雪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圆圆的蓝眼睛到处乱看——
  好尴尬,鹤见深雪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但忘记脚趾有伤,刚开始抠,疼痛席卷全身,心里狂呼好痛。
  好可怕啊这人,这么善良的好人,干嘛对他这么好。
  鹤见深雪心里这样想。
  “好了。”
  及川彻吹完,直接将吹风机拿到浴室,鹤见深雪松了口气,头皮甚至舒服得麻麻的,被他拉过的手腕还是很热。
  啊,终于可以睡觉了吧?
  鹤见深雪纠结自己是否要擅自睡觉,就看见及川彻拿着那瓶他觊觎很久的安美露和萨隆撒巴斯贴。
  ——等一下吧,不会吧??
  鹤见深雪惊恐地看着及川彻。
  鹤见深雪刚想站起来,就被及川彻抓住肩膀摁坐下去。
  及川彻在鹤见深雪面前坐在榻榻米上,他身材对鹤见深雪来说就像巨人,如今就像是只伏地的温顺的大型动物。
  鹤见深雪全身凝固僵硬,及川彻伸出手握住他的脚踝,握得有点紧,鹤见深雪感觉他的掌心其实有点湿润。
  及川彻在的脚背上涂上药膏,又粘贴撒隆巴斯贴,接着又是小腿上方……
  两人可疑地沉默着。
  及川彻顺着他的腿往上看,看到浑圆的膝盖也一片青紫。
  他明明只看到此人脚趾撞到台阶,书砸到脚背,怎么一下午小腿、膝盖、胳膊全受伤了。
  ——他是收拾房间还是上战场?
  这也太娇气了吧?
  及川彻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男生。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见鹤见深雪整个脸已经和煮熟螃蟹一样红了,水润的蓝眼到处乱看。
  ——还挺好逗的。
  及川彻低着头,在鹤见深雪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嘴角。
  第6章 葛叶
  及川彻给人上药膏很是熟练,一看就是久伤成医了。
  动作很温柔,鹤见深雪甚至感觉不到多少疼,不会因为上药而造成二次伤害。
  “好了。”
  “唔,谢谢。”
  及川彻看着心情不错,全程却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做完了将药放回药箱,就准备睡觉了。
  鹤见深雪像是条鱼一样的滑进被窝里。
  鹤见深雪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被子也是陌生的,气味也是陌生的,他微微偏头,看向及川彻。
  他戴着耳塞背对着鹤见深雪。
  难道这家伙真是个好人?
  纯好人的那种?
  鹤见深雪算是半吊子的讲故事的人,所以总是看人很准。
  一个人在他面前讲两句话,他就大致能判断此人的性格和喜好,自己是否能和他交往,他会喜欢什么性格人,甚至他可能会成为什么、做什么都能加以揣测。
  要说是察言观色也对吧。
  总之是鹤见深雪引以为傲的小技能。
  但他在及川彻这里看走眼了。
  安美露刚涂上有点凉凉,现在开始有点回热。
  鹤见深雪把手放进被子里,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又在心里对被子说了一句。
  谢谢。
  他还是不准备和及川彻成为朋友,他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而且交朋友带来的连锁反应太多了。
  鹤见深雪今天实在太累了,一沾枕头就困得睁不开眼,但又有点认床。
  床太硬了,所以睡得不是很安分。
  翻来覆去。
  及川彻也是半梦半醒,指尖残留的安美露很热。
  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到鹤见深雪半个身子都在外面——室内温度二十七八,但也不代表不会感冒。
  只是刚好要起床而已。
  只是及川家不能怠慢了客人而已。
  凌晨四点。
  及川彻从床上爬起来,看到鹤见深雪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但始终安安静静的。
  他叹了口气,将被子往上一拉,帮他盖好,不小心透过皮肤似的睡衣碰到他的肩膀,像是雪融化在指尖。
  及川彻连忙收回手,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了运动服,到走廊去穿衣服。
  月亮还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
  及川彻拉上运动服的拉链,打开大门,对着花园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稍微热了一下身。
  他身体很好,只穿了运动外套和运动紧身裤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绕着家跑了一圈,及川彻紧紧抿着嘴唇,鼻息间呼出白色的雾气,初雪的早晨安静无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路过家门口的时候,他抬头看见平时漆黑的屋子,竟然亮了一盏灯。
  这是鹤见深雪房间的灯。
  他起这么早?
  起来干什么?
  还回自己的房间了,不冷吗?
  及川彻皱着眉,停住脚步,张开嘴呼吸,抬头,在不断融化的雪里看着鹤见深雪房间的薄薄暖光。
  x
  鹤见深雪打了个哈欠,坐在自己的房间的榻榻米上,等待计算机开机,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把昨天晚上及川彻吹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鹤见深雪盘腿坐在方桌前,指尖夹着笔扶着额头思考着,另一只手滑动屏幕,阅读着手机里的数据,时间流逝。
  他计划在下周见赤苇编辑之前,必须拿出三个写作方向,并至少试写一个短篇。
  最好第一次就能过稿。
  上午暖气工作人员的人终于上班了,给鹤见深雪房间的暖气片修好。
  鹤见深雪终于实现了暖气自由。
  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及川太太开始还害怕怠慢了鹤见深雪,后来发现不管他,就是对他最好的照顾之后,也就没再管他,每天只在吃饭的时候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