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金熙听话地进了厨房,离灶台近了,他才发现锅炉中什么也没煮,只是一锅清澈的水。
  大半夜的,煮水来喝这量也太多了,江金熙按下不解,乖乖地坐在宋泊坐过的小凳子上。
  宋泊脚长走路快,不过一分钟,就拿着脸盆和面巾回来,他先舀出些水放在盆中用来喝,剩下的才全数舀入脸盆之中,“把脸洗了,我可不想我的夫郞脏兮兮的。”
  原来这水是给他洗面用的,听着话江金熙的不解更甚,村中也会有早晚热水洗面的习惯吗?
  不过想归想,江金熙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既然宋泊给他煮了水洗面,那他就心安理得地受着,他抬手入水,被水温烫得一哆嗦,“嘶——”
  宋泊喝了口水,这水温虽然带着点儿热,却也不至于将人烫出声儿来。
  宋泊撂下碗,帮江金熙把面巾在水里过了一遍,拧干后交至他的手中。
  江金熙接过面巾,抬着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宋泊。
  宋泊被江金熙看得不自在,又端起碗,遮住自己的脸,“看什么看,赶紧洗脸。”
  江金熙洗完脸以后,宋泊让他先回房间,他自己从水缸里舀了一勺凉水,往脸上一泼再搓一搓,就算是洗过脸了。
  端着一碗水,宋泊回了房,这般折腾时间便悄悄流逝,他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得不行。
  昨儿个因为床湿了一半,宋泊才决定睡在桌边,今日床干了,他便没想着委屈自己,掀开外侧的被子就要上床。
  这动作倒是把江金熙吓得一激灵,他想起昨天夜里宋泊凶残的模样,忍不住往墙边缩了缩。
  “靠墙那么近干什么,等会冻着。”说着话,宋泊将江金熙拉回些许以后,才躺回床上。
  秋天的夜晚很冷,再加上那漏风的窗户,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根本毫无用处,宋泊醒着都已经被冻着了,更别说睡下以后体温降低,肯定更是冻人。
  宋泊翻了个身,江金熙还躲着,可能是他正紧张,唇色虽然有些许泛白,却还没到发紫的地步。
  总得在拿些东西盖着,不然钱还没赚多少,他却倒下了。
  家中没有多的被子,宋泊只能拿些衣裳来盖,之前没看着衣服没有概念,现在宋泊才知道这家中有多穷,衣服的材质很差,还东破一个口西破一个口的,之前宋母在世的时候,还会帮着缝缝补补,自二老去世以后,这衣服就越发破烂了。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嫌弃衣服烂的时候,宋泊卷了卷衣服,把衣柜掏空。
  哥儿比男子更怕冷,宋泊就将三分之二的衣服都盖在江金熙身上。
  麻布做的衣服,保温效果还行,就是实在重,几件衣服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在江金熙的身上,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夫、夫君,这衣服太重了......”
  宋泊本已经躺好,听到这声重新坐起来,“哪里重。”
  “胸、胸口。”江金熙的星眸闪闪的,非常可怜。
  江金熙本就长得美,现在又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瞧,宋泊藏在嘴里的恶语全都吞入腹中,之前那些行为举止应该足以让江金熙害怕了,快要到入睡之时,就不吓他了。
  宋泊将江金熙胸口上的衣服拿起来在手中掂量掂量,选出些相对较轻的衣服盖在他的胸口处,“这样可以了?”
  江金熙深呼吸了几口,“大山”被搬走,他的呼吸又顺畅了,他点了点头,跟小鹿儿一般。
  “那就睡觉。”宋泊把房中的烛火熄灭,躺下以后身子靠向右侧,将左边肩头空着,缓缓肩头的肌肉酸痛。
  宋泊实在是累了,这一天跟陀螺一般转个不停,现下沾枕既眠,没一会儿就有沉重的呼吸声自他口中而出。
  江金熙的心一直狂跳着,直到宋*泊沉沉睡去,他才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刚究竟有多害怕,害怕宋泊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在身、下。还好,一切都只是他的担心。
  江金熙闭上眼,耳边除了宋泊的呼吸声以外,就只能听见外头时不时的鸟叫声,他躺在床上,左翻身右翻身,终于在宋泊规律的呼吸声中睡了过去。
  第7章
  天刚蒙蒙亮宋泊就醒了,许是记着要去码头上工,这身体的生物钟自然就设置了起来的时间。
  宋泊听着背后缓慢平稳的呼吸声,左臂一抬,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刚动了下手臂,肩膀上的痛也被扯了起来。他的肩膀必然是青了,不然不会一夜过去痛感一丝为减,反而还重了不少。
  忍着疼,宋泊还是下了床,好不容易接到的短工,可不能只做了一下午,就撂挑子走人。船老板是做生意的人,人脉必然很广,若是因此落下个差名声,只怕以后找工作也是不大好找。
  宋泊转了身,江金熙朝着他这面儿睡得正香,闭着的双眸非但没有降低江金熙的美,反而因着恬静又加了几分柔和的美。宋泊将被子掖了掖,靠得近了才发现江金熙的睫毛又长又翘,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江金熙的美与他并没有关系,他的美只属于主角攻,宋泊十分清醒。
  确定一丝风都不会钻入被子里以后,宋泊才转身离开房间,他去厨房舀了一勺清水随意地洁了面,便出发前往传福镇。
  去之前,宋泊还去了一趟宋茶栽家,又麻烦宋茶栽帮他送一日饭。
  宋茶栽应得很快,不过在宋泊临行前,她还是嘱咐了句,“别太累着自己。”
  今日的宋泊依旧没有坐车,他买了两个馒头,边走边吃,等走到码头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船老板见着宋泊按时上工倒是不太惊奇,毕竟从昨日下午宋泊的表现来看,他就知道宋泊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船老板眼神扫过众人,道:“都到齐了,那便开工。”
  一声令下,大家都动了起来,李五走至宋泊身边,如昨日一般帮他拿了袋货物背在身上,货物一落在肩膀上,宋泊吃痛,五官都挤在一起。
  看着宋泊狰狞的模样,李五急道:“你没事吧!”
  宋泊咬着后槽牙,强撑着劲,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滑下来,他道:“无事,你走就是。”
  这搬货真不是寻常人能干的活,一日搬货以后,宋泊肩膀上的伤更重了。
  今日宋泊累死累活,两脚沉得跟灌了铅一样也只赚了二十七钱,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下了工去昨日李五推荐的市集,买了些别人挑剩下的生菜,那些菜虽然品相不好,但胜在便宜,现在条件有限,做不到精养,只能保证一日三餐营养均衡。
  迎着满空的星星,宋泊抓着菜,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的,他就看着家中烛火亮着,江金熙搬着把凳子,坐在房门口。
  虽说江金熙不是他真正的夫郞,但回家烛火明亮,有人等着的感觉着实不同。
  宋泊一脚跨入房内,道:“等在门口作甚,不冷?”
  “不冷。”江金熙看着宋泊手上抓着的菜,问:“这菜是给大姑的吗?”
  “为什么给大姑?”宋泊反问。
  “我、我不会做饭。”江金熙道。
  哥儿和女子主内,大部分人家都会教自家哥儿、女儿做菜,江金熙却有所不同,他可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家里人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儿愿意他去厨房里被油烟摧残,因此江金熙虽然已经年满十六岁及笄了,但还是不会生火做饭。
  “你做什么?”宋泊看了江金熙一眼,“我做。”
  厨房火盛油气重,再加上杀鸡宰羊这种事儿总是在厨房发生,杀戮又血腥,故而世人皆以为男子是不能进厨房沾染这些血气的。宋泊作为一名男子,却愿意下厨,江金熙这下是彻底愣了。
  见江金熙眼神呆愣,宋泊换了个话题,“大姑今日来过了吗?”
  今日他只买了一把青菜,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比昨日早回来了不少。
  江金熙缓过神来,回答道:“还没。”
  说曹操曹操到,宋茶栽拿着晚饭来了,她看着房内站着个宋泊,还吓了一跳,“今日你回来这么早?”
  宋泊点了下头,道:“大姑。”
  江金熙已经不需要在床上躺着休养,宋茶栽就把饭盒放在木桌上,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宋茶栽说:“明日你早些回来,要开族会。”
  宋家子孙众多,到这一代由宋茶栽这位大姑主持大局,每三月开一次族会,一方面是为了团圆相见,另一方面是看看各家各户有什么难处,大家可以出力相助。
  因着开族会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大伙儿会空出时间来,非必要理由不会缺席。
  宋泊的双亲逝世以后,三房这儿只剩下宋泊,宋茶栽叫过原身参会,可原身不当一回事,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参加过宋家的族会。本来宋茶栽已经没打算叫宋泊了,但这俩日宋泊有变好的趋向,宋茶栽便想着试试看。
  “明日何时?”宋泊问,他一直很有时间观念,问清楚具体时间,他才好安排明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