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两银子买个普通村里哥儿都不够,你能买着他?”宋茶栽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是年纪大,但不是傻了。”
  在原世界都没有被揪过耳朵的宋泊倒在这儿体验了一把,他一边护着耳朵,一边解释。
  听完宋泊的解释,宋茶栽才松了拧耳朵的力,“你是说,有人拦着你强卖给你?”
  “嗯,他们把人塞到我怀里,又把我的银两抢走。”宋泊卖惨着说道。
  事实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原主当时看着江金熙惊得都走不动道儿了,得知他是出来卖的以后,直接拿着准备去赌的钱买回了江金熙。
  宋泊不可能笨得实话实说,他为了赢得宋茶栽的信任,只能将那些人描述得更像坏人,坏人之间也有高低,与他们一比,宋泊的坏都弱了几分。
  宋茶栽狐疑地看着宋泊,宋泊落落大方任由她观察。
  宋茶栽看宋泊这副模样,不似做贼心虚,她再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宋泊答。
  宋茶栽觉得这理由听着不大像真的,但宋泊的胆子很小,不会明知拐卖人口要吃杖刑,还大着胆子实施的。
  “等人好以后,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宋茶栽暂且信了宋泊的话。
  现下正值秋季,凌晨夜里的风带着寒气,也是十分冻人。
  宋泊将宋茶栽推进房内,房内因着四面有墙,温度高上一些,他道:“大姑,你帮我看看他,我去姑父那儿瞧瞧他需不需要帮忙。”
  “去吧、去吧。”宋茶栽挥挥手,送走宋泊。
  还未到宋茶栽家,房内的中药气息就已经传了出来。
  宋泊重新跨入院子,院子边他之前放着的木筐还在原处。他没有挪动木筐的位置,而是闻着味径直走入房内。
  “姑父,可有我能做的?”宋泊谦声道。
  没把锅子砸了就很不错了,还要帮忙,刘南民腹诽了一句,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得太差,他道:“不用,你边上坐着就成。”
  刘南民那么说,宋泊自然不会缺心眼地就那么干,他站在刘南民的身侧,非常有眼力见地盯着他瞧,刘南民抬手,他就递草药,火稍微小了些,他就抢在刘南民之前拿起扇子把火焰重新扇大,如此一来一回,刘南民觉着这侄子用来实在顺手,连板着的脸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眼见着砂锅中的药水越来越黑,空气中的药味越来越重,宋泊问道:“姑父,这药还有多久能好?”
  “马上了。”刘南民瞧了几眼又闻了闻味,他头也没转地抬起右手,说:“拿碗来。”
  宋泊赶紧从灶台台子上拿了个碗,这碗不大不小,刚好能将全部的草药水装入其中。
  “行了,送去吧。”刘南民双手按着膝盖就想起身,但因着在小板凳上坐得久了,双腿僵硬不说,脑壳还有些发晕。
  宋泊把碗拿至左手,右手有力地扶住了刘南民的胳膊,将他从小板凳上扶了起来。
  那阵劲头过了以后,刘南民才有些尴尬地拂落宋泊的手,“就没睡好,有点儿起晕了。”
  “现在呢?好些了吗?”宋泊问。
  “好了好了。”尴尬过后有几分挂不住面儿,刘南民将东西收拾收拾,边收拾边赶人,“赶紧去,等会凉了白煮。”
  “那我去换大姑回来,让她给你瞧瞧。”说着,宋泊就端着碗出了宋茶栽家。
  刘南民两手垫着布拎着刚用好的砂锅看着宋泊的背影,这侄子好像跟以往有些不同了。
  第3章
  为了不让药水被秋风吹冷,宋泊是疾走回家的。
  宋茶栽坐在床边照顾着江金熙,听着动静她转头:“药拿来了?”
  “嗯。”宋泊摸了摸碗边,还有一点儿温度,他回来以后,照顾江金熙的活便可以接手,他道:“刚刚姑父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大姑你得回去瞧瞧。”
  “什么?”宋茶栽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那你赶紧把药给我,我喂了再走。”
  “我能喂药,你放心回去。”宋泊说。
  宋泊会喂药,那不如让她相信猪会爬树了,听着自家夫君犯了头晕,宋茶栽只想快些回去,这一急,语气都带上了些急躁,“别浪费时间,快给我。”
  说话总是不如行动来得直接,宋泊从厨房里拿了支木筷子,细头抵进江金熙的唇内,而后他舀起一勺药水,药水沿着汤匙壁贴着筷子,一滴未漏地流进江金熙的口中。
  这喂药动作熟练得宋茶栽都有些震惊了,难道以前是她误解了?其实宋泊一直都是个细致的人?
  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三秒,就被宋茶栽否定了,只是会喂药而已,并不能抵消他之前的恶行。
  宋茶栽心里还记挂这刘南民,既然宋泊会喂药,她也乐得清闲,“整碗都喂了,别贪懒。”
  “我知道的。”宋泊答。
  宋茶栽走了以后,宋泊才开始一下一下慢慢喂药,江金熙不能自己喝药就只能等着前一勺的药水全都进去以后,才能接上下一勺。
  这般靠近了些,宋泊才发现这人是真的长得很漂亮,双眼放松地闭着,睫毛很长,比起醒着时候的紧绷,现下多了几分松弛,宋泊因着喂药又俯身离江金熙近了些许,却连个毛孔都没看见,真真肤如脂玉。
  难怪文中那些男的看着江金熙都把持不住自己,他确实是有令人色欲脑昏的能力。
  将一碗药全都喂入江金熙的口中,宋泊酸得手臂发麻,喂病人又需要细致又需要耐心,稍一不注意筷子歪了来,药水就会流到人的面上,最终落入床单之中。
  这么一折腾,天边都有了一丝丝光亮,宋泊困得很,看着那抹晨光他急忙趴回卧室中的木桌上,能睡多久就偷着睡一些。
  江金熙睁眼时,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他偏了下脑袋,才看清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个床就是个普通木床,没有贵族家中的床顶,所以江金熙一眼便瞅着天花板上的木桩,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卖了,还是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山中村夫。
  想到这个,江金熙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害他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肯定是某个跟爹爹站对立面的官员干的。
  现下他有些进退两难,那些个躲在暗处的人必定还盯着他,他只能在这个村中待着,最好是像被胁迫那般。
  江金熙慢慢转头,眼神落在前面几米处侧躺着睡得正香的宋泊面上,若是待在村中,这男子又会像个登徒子一样对他图谋不轨,哥儿的力量不抵男子,要是昨天晚上那事儿再发生一次,他真的要以死明志了。
  对了!守宫砂!
  江金熙背过身子,躲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撩开衣服,发现腰上的红点儿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听着背后忽然有了动静,江金熙眼睛一闭,装睡起来。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宋泊,只能先用这种方式躲躲。
  宋泊伸了个懒腰,身上骨头嘎吱嘎吱响,他大抵睡了一个时辰,虽然不久,但足够他稍微缓和缓和。
  江金熙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近,心跳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他盖在被子底下的手揪住被单,强行装作熟睡的样子。接着,一只带着温度手覆上他的额头,耳朵上方传来男子的声音,“还好,可算是退烧了。”
  摸过他脑袋,男子就离他远了,出了房门。
  江金熙这才有时间翻过身来,他漂亮的眸子盯着天花板,有些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近里村的村子用水并不方便,除了里正家中有口水井以外,村里人想要用水都得去天溪河边抬水。
  昨日厨房水缸中的水被江金熙泡过以后已经脏了,宋泊只能将缸中水倒掉,然后拿上木桶到天溪河边打水。
  天溪河作为近里村的母亲河,河岸边围绕着不少人,有抬水的青年人、洗衣服的妇人、嬉戏玩耍的孩童、聊着家长里短的老人,按理来说这么多人,宋泊应当会被挤着才是,可他到河边以后,就跟身上带了病毒似的,周围人离他都有几十米远。远也就算了,老者还会把自家孩子拉到身边,在孩子耳边絮絮叨叨说什么。
  宋泊这才对原身的人缘有了实质的了解。
  也罢,反正他也刚到这个世界,多余的人际关系对他来说反而还有些麻烦。
  宋泊蹲在河边,河水冰凉刺骨,扑在脸上十分冻人,借着河水的倒影,宋泊将自己收拾干净,装了满满一桶水回家。
  现在日头正好,应当煮顿早餐,但古代的灶台宋泊不会使,身上又没有分文银两,就算他再不愿,现在也只能厚着脸皮去宋茶栽家蹭顿饭。
  宋泊轻车熟路地走到宋茶栽家门口,因着现在已是白日,会有来找宋茶栽看病的人,所以她家大门敞开着。宋泊走进宋茶栽家的院子,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他昨日放着的竹筐被拿走没。
  “别看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宋茶栽的声音从宋泊的脑后传来。
  宋泊心里一喜,他转过头来,唤了一声“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