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陆燕林的房间是主楼二楼第三间,据说是从小住到大,里面的装修设计金满说不上来,只觉得到处都舒服,这种舒服通常是由无数的钱堆出来的。
  “你去医院了?什么事?”
  陆燕林这么问,大约是听到秘书转达的那两条短信,都是金满情绪上头的时候发的。
  好像人一旦生病之后,就会变得脆弱,明明手术签字的时候还什么也不想说,但是做完手术,手麻脚麻的时候,忽然就很想回家了。
  只是发出去的讯息石沉大海,金满再怎么忐忑,坐在医院的阳台吹了半夜的凉风,也不得不心如止水起来。
  他亮亮手背的针孔:“就是感冒输液。”
  金满身体很好,抗冻抗风,冬天还能穿着一件薄毛衣出门。
  但是他一年总会感冒两回,每次感冒都会伴随着严重的发热,流鼻涕,打喷嚏等症状,在床上一躺就是一两个星期。
  陆燕林沉默,片刻后挺冷淡地说:“那你还湿着头发到处跑。”
  金满只是笑,觉得陆燕林倒是有点像不高兴的样子,但仔细看,又什么也看不出来,大抵是错觉。他走过来拿毛巾:“我自己擦吧。”
  他扯了一下,没扯动。
  ……
  金满坐下来,毛巾从后面覆盖在他的头上,比起他胡乱的揉,陆燕林的动作要细致得多,从后脑勺擦到前额,不多用力,让人轻松的舒服。只是男人的指腹会不经意会擦过他的耳垂,惹来金满一阵战栗。
  那是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易感期被男人叼着含/咬时,只能一边全身发抖一边硬得吓人,恨不得缩在一起,把耳朵藏起来。
  但是陆燕林往往不会如他的意。
  金满脸颊泛起潮红,躲避着,轻轻欸了一声。
  陆燕林声音淡淡的,手掌停下来,覆盖在他的颈后:“怎么了。”
  金满觉得那动作是故意的,但是又觉得不像,他有时候很容易会错意,所以摇摇头没说话。
  毛巾包裹的脑袋圆圆的,头发短短的,两片耳朵不大不小,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温热的水汽。
  脖颈上的银色抑制贴和陆燕林是同款,覆盖了alpha的腺体,那低调又昂贵的造物,独属于陆燕林,又安静的覆在alpha身上。
  金满感觉陆燕林在腺体的位置擦了很久,或许omega的习惯和alpha不一样。
  因此他便忍着没有说话,直到陆燕林说好了,才脸颊泛红的站起来。
  陆燕林脸色平淡:“你先去叫陆知吃饭,他在房间里。”
  金满昏头涨脑,但面上并看不出来,他看着那条毛巾,毕竟是擦过他头发的,陆燕林待人从来礼貌,但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一概不会碰的。
  “那个我拿下去洗。”
  陆燕林看了他一眼,随手将毛巾扔在沙发椅上,淡声道:“玉姨会来收。”
  金满心想也是,他总不能下了楼又跑到洗手间去,于是打消了念头。
  陆知的房间在陆燕林旁边,门是一种很独特的暖白,据说会让儿童感到放松和舒适。
  金满走到门口,抬手敲敲门。
  “陆知?”
  门里没人应答,哒哒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大概过了七八秒,门才慢吞吞的打开。
  五岁的小孩漂亮可爱,像个精致漂亮的小木偶,总是冷着一张包子脸,没有什么表情:“请进。”
  金满心想十几天没见,这小子居然吃胖了点,他蹲下身,笑着说:“去吃饭了。”
  他原本想伸手摸摸陆知的头,但只是心里想了想,怕摸了陆知会不高兴,更怕带点什么细菌,再让他生病了。
  陆燕林和金满身体都不错,但是陆知却体弱多病,从小的身体就很差,后来陆家画了大价钱定制了饮食,又专门花钱投资了几家儿科医院,慢慢的养着,身体才一点一点好起来。
  陆知也没有辜负这样的培养,他很聪明,学习上几乎没有短板,不像金满见过的那种普通的五岁小孩。
  但是也可能是因为太聪明,他很独立,不太喜欢金满。
  陆知礼貌的颔首,不冷不热地说:“谢谢,不过我还需要收拾房间。”
  金满看到了地毯上的画笔:“要我帮忙吗?”
  陆知没有说话,他看了金满一会儿,片刻后垫着脚拉开门。
  金满走进陆知的房间,这是一个套间,做了功能区分,卧室设计得很温馨,墙上绘着一只著名的动漫角色,海洋里的蓝鲸鱼,还有许多的小动物。
  家具都是根据儿童身高定制的,看下来就像走进了一个小小的王国。
  金满弯腰把散落的画笔收起来,也看到了地上的画。一个穿西装的大人牵着一个小孩,旁边有许多金黄色的太阳花,满得快盛不下来了,溢满了喜欢。
  金满从没有穿过西装,自然也知道画里的人不是他。
  他捡起来放在桌上,又看墙上挂着的画,他觉得每一副都画得很漂亮,很出色。
  至于其他的,金满什么也没说。
  第5章
  金满收好画笔,发现鲨鱼玩偶下面,有一张折好的通知单。
  陆知读的学校是一所声名不显的会员制幼儿园,经常举办各种活动,但是正式的通知单,一般只有家长会或者亲子活动才会发。
  通常来说,这种事父母双方都到场是最好的选择,但陆燕林没时间,金满去幼儿园接陆知,陪他参加活动,陆知却并不高兴。
  这也很好理解,因为金满不会弹钢琴也不会跳舞,不懂金融也不懂文学。他只是一个年轻普通的alpha爸爸,过分谦和好心,没有一点竞争意识,也镇不住场。
  在陆知期待的目光中输掉爸爸们的长跑障碍赛,在才艺比拼环节捏傻傻的橡皮人,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质问他,他也只会抱歉的擦擦汗,眨眨眼说:“……欸,小知,你的脸为什么鼓得像河豚?”
  当然是被笨蛋拖累,气到!
  这种纯比拼才艺的环节输掉也就算了,基本的社交能力也不尽人意。
  那种全外语的交流环境完全融入不进去,衣香鬓影,名流云集的游园会,也完全搞不懂氛围。
  “爸爸,你从来没有想过努力一下吗?”
  又一次活动,陆知忍无可忍。
  但说出口之后,他又深吸一口气,冷下脸:“算了,您就在这里玩吧。”
  陆知气冲冲的离开,心里一阵心酸委屈,为什么他要被别的小朋友奚落,就连最讨人厌的小孩,父母都光芒万丈,为什么只有他的父亲是个普通人,普通的笨蛋呢!
  陆知一个人参加了剩下的活动,不出意外的表现得很好,而金满一直没有出现捣乱。
  一直到放学,他才从滑梯上滑下来,走到金满面前,往常都会直接一把把他抱起来,亲几口的豪气男人,这次却十分细心,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只手。
  “小知,我们回家吧。”
  陆知面无表情的牵着他的手,心里却很难过。
  他越不高兴越礼貌,坐在金满旁边,也要先背着手询问,我可不可以坐在这里。
  晚上,他跑到书房,给另一个爸爸打电话,委婉的问他可不可以出席自己幼稚园的活动,被拒绝后他再也忍不住,站在小板凳上,哭得打嗝,一串一串的掉小珍珠。
  “我讨厌他!”
  “我不要他做我的爸爸,我要厉害的爸爸!”
  那边的陆燕林说了什么,不得而知,陆知的眼泪很快从一串一串,变成一颗一颗,到最后眼圈通红,面无表情的抽泣。
  等他挂了电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金满靠着书房外的墙。
  四目相对,陆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满蹲下身,先是笑了笑,接着很轻很轻的呼出一口气,很抱歉的样子:“小知啊。”
  他揉了揉自己短短的头发,停顿了一会儿:“对不起啊。”
  寻常人家的小孩和父亲怎么相处,金满不知道,他尽可能尊重陆知的意愿,把他当成独立的个体,尊重他的性格和需求。
  因此那张通知单,金满礼貌的用玩偶压好,假装没看到。
  “走吧,去吃饭了。”
  陆知把小书包放到壁橱里,扫了眼地毯上的玩偶,有些闷闷的不高兴。
  出了门,陆燕林正等着他们:“你的东西,晚上来拿麽?”
  金满想起来那袋子蔬菜,一时大为窘迫:“我现在拿走。”
  陆燕林摇头:“先去吃饭。”
  金满脸红了,纯粹是不好意思,他居然把那袋沾着泥的可怕东西留在陆燕林的房间:“要不,先让玉姨拿走打扫一下吧。”
  陆燕林瞥了他一眼,倏尔淡淡道:“随便你。”
  金满便改口道:“还是算了,东西太重了,我晚上自己搬。”
  三人一起下楼。
  陆家的餐桌上,也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但严琼女士上了年纪之后,就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和家人聊聊天,说说话。
  陆知在长辈面前很乖,他坐在陆燕林身边,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自己喝汤,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