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方迟迟没说话,陶然壮着胆子看他,面前横过一件棉服。
  沈岑一言不发,意图明显。
  陶然把棉服穿上,瞬间被体温包裹,橙花味漫过全身,缓解了他后颈的灼热。
  他想说点什么,对方已经转身走远,后脑勺上写着冷酷二字。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警察局。
  警局里,痴汉男来了精神,先是嚷嚷着自己没做错事,是受害方,又说他的私人情感不该受到管制,在警局地上打滚。
  局里的人显然是对眼前的场面已经熟悉了,没人搭理他,联系了他的家里人来接。
  陶然是路过报警,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沈岑动手,叫了律师过来。
  调解室里面,沈岑坐在律师旁边抱着手一言不发,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陶然站在门外,沈岑抬隔着玻璃和他对视一眼。
  冷淡疏离,还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陶然打了个寒战,裹紧衣服。
  这人也太凶了,还是少招惹得好。
  警察小姐姐看他一直在门口徘徊,从里面出来:“同学,你还有什么事?”
  “我衣服是里面那个人给我的。”陶然看了一眼沈岑。
  警察小姐妹进去,不知道说和沈岑说了什么,十几秒之后她就出来了,朝陶然说:“他说不用还了。”
  为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冷心热?
  他没理由待在这里,三步一回头地走出警厅,消失在警察局门口。
  调解室里面的人抬眼往外看了一眼,身旁的律师朝他开口:“是认识的人?”
  “小时候的朋友。”沈岑手指一下一下在桌面上点着,“没认出我。”
  --
  陶然的住处在学校附近,老小区,两室一厅,是他外公留给他的学区安置房,距离上课的地方走路只要十分钟,黄金位置。
  回家后他洗了个澡安心躺下,脑中不断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
  分化成omega近一年,他把全世界关于omega的书都看完了,关于生殖腔、信息素、标记的消息他都可以默写了,但是书籍终究是书籍,一些内容和他身上的症状出入较大。
  例如发情的时候他可以自己解决一部分问题,没有信息素也能用喜欢的香水味来缓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腺体有什么问题,他一次也没有闻到过自己身上的味道。
  除了发情期对那方面的需求会很高,分化成omega这件事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较大的影响,他从来没像今天一样那么确认闻到了信息素。
  沈岑的外套就放在一旁,上面几点鲜红刺眼,带着淡淡的橙花香。
  陶然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把外套给自己,思索良久,把脸埋进去,鼻子小鹿般地耸了耸。
  管他为什么,好香好喜欢!
  手机铃声打破房间内的宁静,陶然回神,登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痴汉,烫手似的把外套扔到一旁,接起电话。
  他妈林霜打来的电话:“然然,到家里吧?”
  陶然昂了一声:“刚回,怎么了?”
  林霜把语音切换成视频:“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啊,你们学校附近最近不太平,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住,你张阿姨的儿子跟你一起能保护你,本来你那房子就多个房间。”
  所谓的张阿姨是林霜的好朋友,早些年搬到外省住,后来出国两人跟这边联系就逐渐少了,他和张阿姨的儿子小时候是非常好的朋友,十几年没见了,他连人家长什么样都忘了,顿感尴尬,刚要拒绝,林霜就给他转了几条社会新闻过来:“就你们学校附近发生的,讨论度可高了,说是有一个精神病痴汉到处跟踪人,我跟你爸最近在家都担心得睡不着。”
  精神病痴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手机屏幕上的人就是沈岑揍的那个人,吊梢眼,蒜头鼻,看到他的时候还要舔嘴唇,一口的黄牙。
  陶然登时有点怵:“应该不会吧,他都被抓了。”
  “防患于未然。”林霜叹了口气,“干脆我跟你爸过来给你陪读,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再回去。”
  “不用不用!”
  陶然是早产儿,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儿子,跟宝贝疙瘩似的,视线都盯在他身上,上次发情期刚来,林霜以为他是发烧了,给他杂七杂八地塞了很多药。
  他从家里搬出来就是不想让林霜察觉到他的异样,说道:“行吧,张阿姨的儿子什么时候搬进来?”
  林霜转了一个微信过来:“我跟张阿姨说让他加一下你。”
  不一会儿,手机里面就进来一条好友申请,黑白头像,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沈字。
  分开之后两人还在通过彼此的父母联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联系渐渐少了,最后完全断联。
  “你好。”陶然礼貌地给他发去一条消息,“请问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第2章
  入夜,陶然在床上辗转反侧,紧闭着眼睛,满头是汗,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
  他梦到了第一次发情的那天。
  身上的灼热感让他哪里都痛,他只能贴着冰冷的瓷砖缓解温度,任由冷水漫过全身,实在太冷了就回床上蜷缩着,如此来回,体温高得不像话。
  被子里满是他的味道,他颤抖着,感受到一只手把自己托起来往怀里带。
  对方凉凉的,还很香,他贪婪地在对方身上闻来闻去,还不满意:“你抱我一下。”
  “原来你也是痴汉。”
  沈岑低哑的警告,身上的橙花香源源不断地往外传来,在某刻橙花味抽离,变成垃圾箱里腐臭味。
  陶然在茫然中睁开眼睛,瞬间从床上坐起来了。
  墙上的复古闹钟在嘀嗒嘀嗒走动,路灯从窗帘缝隙倾泻进房间,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沈岑,好吓人一男的。
  陶然伸手揽过床头被揉皱的外套,把脸埋进外套里深闻,有点睡不着了。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就算冒着被揍的风险,他也得去确认一下沈岑是不是真的是ahpha。
  第二天早上,他珍而重之地把外套封进塑料袋,在门口的镜子前戴好口罩。
  镜中的人眼尾泛红,长期戴口罩和睡眠不足让他的脸上呈现病态的白,他用退烧贴盖住腺体,颇为壮烈地走出家门。
  巷子里的味道早已冲刷干净,他只能凭借记忆一点一点闻,行动奇慢无比,一路从巷子里走到学校门口,停住了。
  他闻到了跟昨天差不多的味道,只是更刺激一点,正欲朝气味源走去,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手主人银白色的耳钉在阳光下闪光:“鬼鬼祟祟干啥呢?”
  顾银川是陶然的发小,自小就和他在一个学校,说话没把门,但成绩很好,而且乐于往身上打洞,是爸妈口中比较另类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是陶然最好的朋友。
  陶然被他吓得一激灵:“你怎么走路没声?不对你……”
  他身上怎么也有昨天的味道?
  陶然在他身上嗅了两下,夺过他手中的宣传单,两根手指捏着,闻来闻去。
  顾银川抱住了自己,声音夹起来:“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陶然感冒没好,说话瓮声瓮气:“哪儿来的宣传单?”
  “就那边发的,你不会忘了今天社团招人吧。”
  校门口摆摊的地方,人山人海,沈岑靠在宣传桌的一角,穿着黑色派克服,头微微往后仰,周身萦绕着一股懒散的气质。
  还是冷脸,大多数人只敢在远处观望,没几个人敢上去搭话的。
  他身边的男人应该是招生负责人,很积极地在发传单。
  每一个主动接传单的人,可以拥有自己和沈岑的死亡微笑合照一张。
  看沈岑那表情,负责人估计也是命不久矣。
  顾银川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招会乐器的,这个团人家自己在网上组了个乐队还挺火的,没点水平进不去,而且据说还得拉投资,家里要小有资产,你没看都没什么人报名吗?”
  “看不起谁。”陶然一边嘴硬,一边忍不住发慌,继续盯着沈岑,“你认识那个穿黑衣服的吗?”
  顾银川:“沈岑?金融系冷脸大王,刚从国外交换回来的,我好像听过他的八卦,说他们家很有钱什么什么的,是团里打架子鼓的,我跟你讲,他们组的贝斯手更帅……”
  沈岑刚和一个人合照完,把外套脱下拿在手里,身体很明显地往这边偏了一下,脸上闪过冷意,不知道和负责人说了些什么,扭头走了。
  陶然顿时顾不了那么多:“图书馆给我占个座,我先走了!”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每当对方回头的时候就低头看手机,俨然一副路人模样,一路从大门跟到操场,马上就要到活动中心了。
  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比赛,欢呼庆祝着,陶然分神看了去看。
  一个转角,人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