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陆惊澜没有被身旁的陈夫子影响,写完一句后,撩起袖子,去砚台上沾墨。
  可就在他撩起袖子的瞬间,一团小纸条“啪嗒”掉了出来,恰好落在了陈夫子的眼前。
  第20章
  周遭安静到落针可闻。
  这张小纸条掉出来的时机太刚好了,陈夫子甚至没办法当做没看见。
  陆惊澜也注意到从自己袖子里掉落的东西,一瞬间动作僵住。
  陈夫子捡起小纸条,展开来看,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你跟我出来。”陈夫子将纸条捏在手心,对陆惊澜道。
  陆惊澜起身跟出去。
  后排,虞影嘴里叼着笔杆,眯起眼,望着他的背影离去。
  见到陆惊澜被叫走,马明骏也抬起头,嘴角忍不住勾起。
  叔祖已经放出话来,要收本次总考核成绩优异的弟子为徒,他当然不能辜负叔祖的厚爱,势必要夺魁才行。
  虽说陆惊澜缺课三个月,想来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马明骏不喜欢赌,他必须确保陆惊澜无法威胁到自己。
  今日,马明骏叫人趁陆惊澜不注意,在他身上放了一张作弊纸条。
  此招没有百分百把握成功,然而一旦得手,陆惊澜就会被取消笔试资格。纵使失败,陆惊澜也不可能将事情闹大,更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身上。后边还有好几场笔试,届时再寻机会便好。
  陆惊澜,不过一农家子,凭什么抢走自己的风头?
  如果不是侥幸被掌门收入门下,他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想到陆惊澜被取消考核资格后那灰溜溜的样子,掌门恐怕也脸上蒙羞,不愿再见到他,说不定他会被逐出师门,重新坠入泥潭之中……
  光是想想,就让马明骏快意到忍不住颤抖。
  他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被人发现异样。
  可就在此时,陆惊澜跟在陈夫子身后,淡然的重新步入了学堂,回到位置坐下,继续作答。
  马明骏愣住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没有被逐出考场?
  “马明骏,你在看什么?”陈夫子出声。
  马明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扭头看陆惊澜的动作太明显,忙低下头,装作认真答卷的模样。
  然而他的心情已经被搅乱了。
  他不明白,陈夫子分明亲手捡起了那张纸条,为何不惩处陆惊澜?
  考核继续进行,陆惊澜到最后都没有被取消资格,安安稳稳交了答卷。
  马明骏心虚,望着陈夫子离去,没敢上前询问缘由。
  虞影拽住陆惊澜的衣角,问他:“怎么回事?”
  陆惊澜莞尔回答:“小事,已经解决了。”
  ---
  下午是符咒科目考核。
  每个弟子需要现场制作一枚符咒,为了公平公正,黄纸、朱砂与毛笔都是由成蹊堂统一准备的。
  符咒考核难度不大,只要写出的符咒可以正常使用便能及格。之后再根据所作符咒的难度确定具体的成绩等级。
  若是求稳,选择简单的符咒即可。但想要取得好名次的话,定然要选择难度更高的符咒。
  陆惊澜正要入座,忽然被虞影拽住。
  他疑惑回头,听虞影说:“我坐这儿。”
  陈夫子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动静,出声询问:“你们在做什么?”
  虞影扯谎不打草稿:“弟子身体虚弱,座位却正对风口,一上午吹得弟子头疼,想与陆师兄换个座儿。”
  陆惊澜被他一声“陆师兄”叫得晃了神。
  神霄宗按入门早晚排长幼,同时入门才看年龄,所以虞影叫他一声师兄并无不妥。
  理由正当,考核的座位次序也无甚特别的,陈夫子无不允准,“他若是同意便换吧。”
  于是虞影坐在了前排。
  本是无伤大雅的小变动,却让马明骏变了脸色。
  考核开始。
  众弟子提笔画符。
  陆惊澜按照计划准备画一枚难度不低的落石符,如果能成功,排在前三应当问题不大。
  第一笔画完,陆惊澜不经意抬头,发现前方的人始终端坐着,未曾动笔。
  陈夫子显然也察觉到了虞影的不对劲,投来视线。
  虞影高高举起手,朗声道:“夫子,我可以不用黄纸画符吗?”
  “嗯?”陈夫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用黄纸用什么?”
  虞影直接说:“因为弟子的朱砂被掺入了与灵气相冲的玄胭草,不可能画出成功的符咒。”
  “什么!?”
  陈夫子匆匆走下来,端起虞影桌上的砚台细细观察了一番。
  但玄胭草与朱砂同为赤色,又无特殊气息,混入后仅靠眼睛难以分辨。
  陈夫子半信半疑,“你如何知晓里边被掺了东西?”
  虞影耸肩,“夫子只要亲手用此画一张符咒便可知晓。”
  陈夫子捧着砚台,稍作思索,“你暂且先借陆惊澜弟子的朱砂用吧。”
  “不必。”虞影哼了声,“既然有人不想叫我好好画符,那我就干脆不用朱砂与黄纸。”
  接着,虞影指向学堂外竹林之间的空地。
  “夫子,弟子可否在那里画符?”
  陈夫子呆愣片刻,不太敢相信。
  当符修功力已臻化境时,可无视一切,万物皆为符纸,哪怕一片绿叶、甚至凭空画符也并非不可能。
  但那起码需要化神修为才能做到,即便是陈夫子研究了一辈子符咒,也尚未达到此境界。
  虞影不过一刚入仙宗的年轻人,甚至还因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如何能丢掉黄纸朱砂画符?
  “休要胡说!”
  陈夫子板起脸。
  “考核岂是儿戏,你就借用其他弟子的朱砂画了便是。”
  虞影这小子着实不驯,不仅说要用泥土画符,还贸贸然示意有人故意在他的朱砂内动手脚。
  不过陈夫子也已经起了疑心,此次考核,短短一天功夫就出了不少事,莫非当真有人从中作梗?
  可即便真有人弄鬼,那也是考核之后才能追究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考核继续进行下去。
  谁知虞影偏要坚持,“夫子,我用空地画符,您只需要秉公评分就好。”
  真是……冥顽不灵!
  陈夫子气得不轻,不想管他了,挥袖道:“随你!”
  “多谢夫子。”
  虞影行了个弟子礼,紧接着翻身跳出去。
  陆惊澜不作声,将一场变故尽收眼底,表情未有分毫变化,再度全神贯注于手中符咒。
  另一边江岭不似他这般淡定,脸上划过担忧之色。可转念想,他此时也帮不到虞兄半分,无奈叹气后只能继续抠脑袋画自己的符。
  马明骏捏紧了笔杆,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符咒考核只有半个时辰,时间已到,从外边走进来两人。
  看清来人,众弟子之间发出了惊叹。
  原因无他,来者竟是雷音长老本尊。
  “陈夫子,今日本长老过来瞧瞧甲班的符咒考核评定。”
  符咒考核和其他科目的笔试不同,需要现场评定,为了效率和公正,宗门规矩,必得有两名夫子同时在场。
  今日负责评定的正是陈夫子和王夫子二位。
  身为宗门长老,雷音当然可以前来旁观。只不过大多长老都分身乏术,不会关心低阶弟子考核这种小事。
  陈夫子也颇为意外,与雷音长老见礼。
  评定开始,弟子们依次上前提交自己画好的符咒。
  不少弟子都求稳,选了难度比较低的燃烧符,只求及格万岁。
  江岭也很有自知之明,画了燃烧符,为此他苦练了好几日。
  将符咒交到王夫子手上后,江岭悄悄在心中祈祷。
  千万要成功,千万要成功……
  “轰——!!!”
  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几乎要掀翻学堂的天花板。
  王夫子吓了一大跳,他完全不曾料想到符咒的威力会如此强。
  陈夫子也被火焰逼得退了几步,缓了半晌才扶正头冠。
  忽然,陈夫子指着王夫子,慌乱道:“老王!胡、胡子,你的胡子!!”
  王夫子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自己的胡子被燎燃了。
  “我的祖师爷啊!”王夫子乱了手脚。
  弟子们也都缺乏临危应对的经验,只知道张大嘴巴惊讶。
  还是一旁围观的雷音随手掐了个法诀,一瓢水哗啦从王夫子头上浇下去,如此才熄灭了火焰。
  好险没有烧伤。
  但王夫子宝贝的美髯肯定保不住了。
  浑身湿透,王夫子格外狼狈,恨恨瞪了罪魁祸首江岭一眼,赶紧给自己施了个烘干的法诀。
  江岭双手合十,放在身前,无辜低头状。
  评分不是立马给出的,江岭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已经预感自己绝对会不及格了。
  把夫子胡子都烧秃了,怎么可能及格……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