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掀起眼皮,温淼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折身回灶房倒了杯温水放在温淼的面前,季白青看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想现在结婚吗?
  温淼若无其事地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水的温度适宜,她却无端地觉得心里发冷。
  她点头,语气和缓却坚定:嗯,阿青,我说了,现在还太早了。
  嗯。季白青点头应下。
  见她转头去灶房的背影,温淼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陷入手心,掐出了几乎见血的印。
  她想结婚,很想。
  可是却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不知道季白青是不是生了气,温淼又在堂屋坐了半个小时,没有见到她的人。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温淼回了房间,脱了衣服之后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被窝里少了另一个人的温度,没有以往的热度,是凉的,冰冷地将她包裹,捏着被角,温淼呜咽一声,眼尾漫上了浅粉。
  她一直没有睡着,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了门锁被拧开的动静。
  温淼的睫毛一颤,胡乱的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擦拭干净,放缓了呼吸等着季白青进来。
  灯没有被拉开,屋子里一片黑暗,温淼睁着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感受到季白青的脚步声,很轻巧地落在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突然听她闷哼一声,摩擦声同时响起,大概是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
  脚步声渐进,最后在床前停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缓。
  季白青终于脱了衣服上床了,将被子掀开,为冰凉的被窝注入几分热气。
  却没有以前的亲昵,离温淼有些远。
  温淼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腿往她那边凑,最后和她的脚贴近。
  季白青被冰了一激灵,也知道她没睡,拧着眉,将她往自己怀里勾,拢住了她的手。
  怎么这么冷?
  季白青的语气算不上好,可也绝不是凶她。
  温淼埋在她的胸口,感受着她身上的炙热温度,才抑制住没有多久的眼泪突然失控,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她哽咽:阿青,被窝好冷,我一直睡不暖。
  她不知道现在在季白青流露出这副可怜的模样,她还会不会心疼。
  大概不会了吧,明明商量好的回来就结婚,结果她却临时变卦。
  她死死咬着唇,将哽咽声全都咽下去,呼吸声却丝毫不能藏住情绪。
  季白青轻叹一声,她将握着温淼的手拿开,手落空的瞬间,温淼的手下意识抬起,想要勾住她。
  她不想让季白青走,也不想她不耐烦。
  但她此时好像没什么挽留的资格,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低落沉郁的心情将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温淼所想的季白青不耐烦离开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
  带茧的指腹落在她的眼下,轻拭去她的泪。
  她被季白青揽进了怀里轻哄。
  女人的声音温和,褪去了以往的稚嫩,多了几分包容:好了蓁蓁,哭什么?
  都怪我没早点回房间,现在我给蓁蓁暖被窝好不好?很快就能热起来了。
  泪将睫毛打湿,抬起眼皮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沉。
  黑暗中什么都难以看清,温淼抬头却还是能够准确捕捉她所落下的视线。
  她的手攀上了季白青的肩膀,最后抓住她的衣领,话里还带了几分泣音,小心翼翼地询问:
  阿青,你、你生气了吗?
  将她眼角最后一滴泪擦去,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季白青轻拍她的后背。
  没生气。
  她像是不相信,摸索着将唇落在她的下巴上,是个带着试探意味的吻。
  真的没有生气吗?
  季白青将被眼泪打湿而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拨开,耐心回答:真的没有生气。
  不知道怀里的人信了几分,窝在怀里一动不动了。
  但也不是睡着了,呼吸声深深浅浅,有些凌乱。
  她给人暖着手脚,有了她,被窝里总算是多了些温度,温淼的身上也不至于冰凉一片。
  想着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季白青的身体一动,刚想坐起来就被人扯住了衣服。
  温淼的声音响起:阿青、你去哪?
  感受到她话里的紧张,季白青捏捏她的脸颊,好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身体冰凉,喝杯热水会好很多。
  温淼摇头,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喝水,想要你陪我睡。
  只有季白青在身边的时候,温淼才能感受到她确实没有对自己生出不耐烦,也没有因为结婚的事和她置气。
  有时候温淼自己也觉得她的行为过分,恋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堂堂正正的身份,她贪恋季白青的温柔却不愿意和她结婚,给她妻子的身份,怎么想都觉得好过分啊。
  可温向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对结婚这一选择自然需要慎重又慎重。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了季白青,拖累了一整个季家。
  现在不结婚才是最好的方案。
  将脸贴在季白青的胸前,温淼听着她沉稳的心跳,酸涩再度涌上心头。
  她又问了一遍:阿青有没有生我的气?
  季白青温柔回答:没有生气,无论结不结婚,我们都相爱,只要相爱就好。
  这话说出之后,感受到自己的胸前又被一滴一滴砸下的泪打湿,她真的有些无奈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泪可以掉。
  她没再劝,手放在她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轻拍,只希望温淼发泄了一番之后就别再多想了。
  没多久,怀里的人就睡熟了,只是眼角还噙着泪,不用开灯看,季白青就可以猜出那可怜模样。
  等着怀里的人睡得再熟了一些,季白青将自己的手脚抽了出来,给她掖好被角,去灶房煮了个鸡蛋。
  等待着鸡蛋煮熟的过程,她站在一边,大脑无端刺痛,下意识想要伸手从兜里拿烟。
  摸了个空后,才后之后觉反应过来,她穿书了,已经戒烟两年多了。
  太穷的那段时间,什么烦心事都被放到一边,她能做的只有卖力地读书、赚钱,比起烦心事,穷才是最可怕的。
  真正地赚到了钱后,闲暇之余,她却也学会了以前看不起的喝酒抽烟的坏习惯。
  没有瘾,只会在烦闷难以排解的时候喝上几杯,对待抽烟也是如此。
  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心,她从柴火堆折下一根小树枝,冲干净后叼在嘴里。
  她想,也确实不能再抽了,温淼不喜欢。
  其实刚才温淼问过她很多遍,她到底生不生气。
  季白青也不太能很好界定。
  生气,倒是真的算不上,可能失落更多。
  温淼言不由衷,温淼有难言之隐,这些都是拒绝她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季白青想的太轻松,还以为温淼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
  她是察觉到了,只不过是没有和自己明说而已。
  季白青有时候感觉两个人像是陷入了死循环,她意识到了不对劲隐瞒温淼,温淼察觉出端倪也不和她明说。
  她难得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这样的相处方式,是正确的吗?
  头疼,像是针在扎,一阵一阵画面卡顿着从脑海闪过。
  也不是刻意要冷落温淼,只是季白青认为自己需要清醒一会儿才能更好地接受温淼的想法,也能想出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从灶房出门,在屋外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又回去烤了会儿火,才回的房间。
  温淼没睡、温淼哭了。
  这两件事让季白青更加心乱,什么都顿时不在意,身体的异常被忽略,只想哄着她不哭了。
  晚点结婚没事,不结婚也没事,两人的相处方式有问题,慢慢改变就好,只要不分开。
  这事季白青做出来的决定。
  水咕噜咕噜地滚开,看着变了色的鸡蛋,季白青将火撤掉,又煮了一会儿,将鸡蛋捞起来,拿了块纱布包裹着,回到房间。
  安装的电灯不算刺眼,她将灯按开,走到床边时才发现温淼又哭了。
  女人眼下带着青黑,睫毛根被打湿,长睫上挂着泪珠,沉甸甸地压着。
  她俯身,将恋人连人带被抱起来,放在腿上,泪水轻飘飘的,在她看来却沉重无比,让她心脏酸涩、喉咙发紧。
  过了好一会儿,季白青才问出口:现在被窝暖了吗?
  温淼在她腿上转了一圈,变成和季白青面对面的姿势。
  她点了点头,暖了。
  鼻音很重,也不知道她去煮个鸡蛋的功夫到底哭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