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李桑枝手上还戴着脏手套,脖子上的发丝有点痒,她抬起手臂蹭蹭:“不回去办了。”
  李山傻了:“那我们家这些年送出去的红包怎么收回来?”
  李桑枝说:“爷爷去世不是收了一波?”
  “多久以前的事了,一波才哪到哪,谁家有个结婚生小孩满月周岁,还是死人的事儿,你爸都给红包的。”李山在产房踱步,“婚不回去结了,订婚呢?”
  李桑枝逗最胖的小猪崽:“这有什么两样,不都要跑一趟,请客摆酒。”
  李山是铁了心要回老家办喜酒,趁机收红包是次要的,主要是炫耀他闺女嫁了个好人家,女婿万里挑一,给他涨脸面。
  要是没在老家办一场,他到死都遗憾。
  他挖空心思劝说闺女:“你那位都没见过咱家亲戚呢,你们结婚前怎么都该见见,我还要和你妈妈,你爷爷奶奶说一下,让你那位给他们磕几个头。”
  李桑枝像没听见,男人到什么年龄段都烦。
  李山口干舌燥地讲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火急火燎地拽闺女:“阿枝,你那位来猪场接你了,你快去洗澡换衣服,不要让他看到你这样。”
  “看到怎么了,我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李桑枝垂眼打量自己,身前挂着皮质围裙,“没问题啊。”她接着清理猪崽身上的脏污,“看到就看到,职业没有高低,他嫌弃我,我就不跟他。”
  “……随你去吧!”李山拿她没办法,三轮一蹬就走,他回去交代其他人别来这边,免得耽误小两口的二人世界。
  **
  费郁林第一次来产房,浑浊气味扑向他价值不菲的西装,他神态自若,踩过雨水的皮鞋踩在产房地面上。
  李桑枝没起来:“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费郁林蹲在她面前,平视她脏兮兮的脸,靠近讲:“想快点见你。”
  李桑枝慢慢眨眼,脸颊飞上红晕:“每天都见面,还这样想啊?”
  费郁林笑了笑:“戒指怎么没戴手上?”
  “拿下来放兜里啦。”李桑枝说,“我不是次次都戴手套做事,有时候忙起来了就没戴,我怕把戒指刮花掉。”
  费郁林挑眉:“结婚就换了。”
  李桑枝怔怔看他:“啊,还换啊?”
  “一个是订婚戒指,一个是结婚戒指。”费郁林没碰一窝小猪,他对它们无爱,爱屋及乌最大体现在他走进猪场,来到猪舍,进入产房,他抬手擦掉爱人鼻尖上的细汗,“有没有计划进一批监控安装在各产房,减少夜间的人力巡查。”
  李桑枝眼底闪了闪,好想法,她撇嘴:“我要算算成本啦。”
  “那你算出来了告诉我。”费郁林在产房走走,随意翻翻黑板上的档案册记录本,差点让猪给伤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气场原因,导致公猪受激发疯,还是冲他腰去的。
  李桑枝当下就冷了眼,一个男人的腰多重要,她男人本来就不年轻了,腰随便扭一下都是要紧伤,十天半月干不成,她一把抓住公猪尾巴将其稳住,焦急地问费郁林:“你有没有事啊?”
  费郁林西裤后面碰到饲料桶,脏了:“没有。”
  李桑枝狠狠扇公猪屁股:“要死啊,好嘛撞我的人,再不老实就饿你两顿,赶你去爬坡!”
  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灼热,她转头看去,费郁林眼眸低垂着整理风衣,面上分辨不出情绪波动。
  ?搞什么嘛。
  李桑枝拿掉围裙,随手放在水泥隔栏上面:“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费郁林不言语。
  李桑枝剥了脏手套,拢了拢头发就去牵他的手,触碰到的体温让她一顿,她牵着费郁林走出产房,停在走道一处,她面向雨幕,他面向她。
  然后她就也转过去,和他面对面,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总不至于是没从公猪的攻击里缓过来。
  男人在她耳边低声:“你刚才的'我的人'三个字,让我有些兴奋。”
  他无奈,苦恼又高兴:“硬/了怎么办,老婆。”
  第56章
  李桑枝在猪场有房间,她带费郁林过去,他第一次睡她这边的床,躺上去没一会,床就咔嚓响。
  塌了。
  李桑枝立刻坐起来搂住费郁林脖子,他抱她下床,老男人难得尴尬。
  “床都塌了……好猛啊……”
  李桑枝嘀咕一句,感受到费郁林剧烈跳动,她突然“啊”地惊叫着咬/住他肩头,眼角晕开水花,身子颤栗着被他抱去衣柜那里。
  **
  李山接到闺女的电话,拎着工具箱过来时,床上棉被已经被揭到一边,露出骨架床板。
  女婿蹲在床边修床。
  李山在房门口探了探头就去客厅,低声给闺女说:“费董,咳,你那位不是修上了吗?”
  李桑枝剥桂圆吃:“修不明白。”
  李山立马就挺直腰杆走进房间:“女婿,你让开点,我看看咋回事。”
  费郁林直起身。
  李山把沉甸甸的老旧工具箱往地上一丢:“怎的把床睡塌了,咋弄的哦,都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折腾个啥呢。”
  想起女婿在旁边,他老脸一僵,青白交加,没回头地说:“绝对是床品质问题,品质问题。”
  房里冷空气肆虐,费郁林去关窗户。
  李山动动起皮的嘴巴,他进来就想说了,大冬天的,窗户开那样大,风干猪肉啊?
  女婿拿遥控器。
  “诶……”李山欲言又止,门窗关好了,空调可以不开的吧,这空调一开,电表走起来多快啊,他叹着气掏烟,自己也是穷惯了,想替有钱人省钱。
  女婿的钱别说花了,擦几辈子屁/股都擦不完。
  李山甩甩烟盒,小两口成了亲,那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他闺女的钱也多到擦屁/股擦不掉。
  他闺女自己还能赚钱。
  李山给女婿一支香烟,见他没接,就把玉溪烟朝他跟前递:“这烟蛮可以,好抽的,你试两口就知道。”
  费郁林开口:“我不在房间抽烟。”
  李山以为女婿的意思是关窗开空调了,烟味出不去,他就也没抽。
  女婿上身就穿一件衬衫,西装和外套不知道脱下来放哪里了,早就不是小伙子了,这么不注意身体,病了还得他闺女照顾。
  老李杂七杂八地想了几秒,提着棉裤蹲下来瞅瞅,他从工具箱找个铁锤叮叮当当检查一会:“横梁断了三处,得换。”
  费郁林皱眉:“场里有合适的木板吗,爸你告诉我位置,我去拿。”
  李山冷不丁地听到那声“爸”,他手猛哆嗦,铁锤握不住地掉下来,惨叫声撕心裂肺。
  床还没修,老丈人的大脚趾就被砸了。
  **
  片刻后,李山脚趾上擦了红花油站旁边,指挥女婿钉横梁。
  敲敲打打一会,总算是完工。
  李山看女婿铺被子,他就没插手,带着工具箱出房间。
  闺女桌前的桂圆壳都堆小山了。
  李山叫她不要再吃了,吃多了上火。
  “爸爸,床好不结实。”李桑枝用纸巾擦手上的桂圆肉黏/腻碎肉,“我才躺几次就坏了,多少钱买的?”
  李山避开她问题:“两个人躺,那不是太重才……”
  “能多重啊。”李桑枝打断他问,“你不会是买的二手的吧?”
  李山眼睛一瞪:“哪能啊,床谁敢买二手的,万一是死人睡过的,买回来多晦气,那是要倒大霉的。”
  李桑枝点点头:“所以床是新的,只是便宜货对吗?”
  李山眼神躲闪:“也,也不便宜,好几百块。”
  “这在老家能买很好的床了,京市不行,什么都死贵,乱叫价。”他憋着一肚子火气,“还瞧不起乡下人!”
  李桑枝把脏了的纸巾扔垃圾篓:“换一家瞧得起的不行吗?”
  “顾客是上帝,我们花钱的,谁瞧不起我们,调头就走啊。”
  李山支吾:“当时好几个店员在边上,爸爸不好意思不买。”
  李桑枝摇了摇头:“那你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爸爸,别人给你气受,你给别人送钱。”
  李山哑口无言,闺女讲话轻声小语的,有时候能把人噎死。
  也不知道她噎不噎房里那位。
  房间没动静了,费郁林随时都会出来,李桑枝站起身:“爸爸,我给你两千买床,剩下的去哪了?”
  李山半天出不来一个响屁。
  李桑枝直接打给王振涛,问他妈妈在不在一旁,在就让她过来。
  **
  月芬来得快。
  李桑枝提起那笔钱的事,月芬头脑灵光地把李山带走,大门一关就问起来。
  红漆刷的木门外,隐约有李山的交代声,“丽娜她爸找我借钱,我想着那年阿枝到京市投奔她了,咱家怎么也该帮一把。”
  月芬:“要回来。”
  李山:“什么?要回来?这怎么行,丽娜和丈夫做服装生意欠很多钱,没办法才四处借,咱家富裕了,一千多块钱不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