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许天星不再背负“失误医生”的标签,那些不实的指控如同泡沫般消散。
  李家在颜面尽失前终于踩下了刹车,体面地退出了这场纷争,而医院则成功避免了公众信任危机,反而借此机会展示了对医护人员的坚定支持。
  这个结局并不激烈,却足够体面,没有任何一方尊严扫地,最重要的是,干净利落,如同一场精准的手术,恰到好处地解决了问题的核心。
  这场风暴虽然没有预料,但最终却成了顾云来和星来医疗的意外收获,
  顾云来的星来医疗通过严谨的医学数据和坚定支持医生的立场,成功在舆论中赢得了大量好感,林星澈在帮助许天星的过程中,早已从这场舆论战中看到了商机。
  她不仅巧妙地利用媒体平台,发布了冷静还原+大众教育的第二波稿件,还通过一系列公关手段帮助星来医疗建立了稳固的形象,她精准抓住了机会,让公司的形象在危机中获得了飞速的提升。
  顾云来看着林星澈,轻笑道:“你可真行,这种时候都能抓住商机。”
  林星澈语气轻松:“这算是你好人有好报吧?不仅帮了许医生,结果也顺便帮了你自己。”
  她的笑容带着一丝调侃,又透着自信,“一箭双雕的事,最后大家都能受益,这不是挺好?”
  顾云来的手机响了,许天星给他发的信息【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有一点像,真的被救回来了,谢谢你。】
  这句话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重若千钧,道出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顾云来盯着那条消息,几次打字又删掉,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他想回复些什么,想着这样太凝重,这样又太正式,思来想去,回了一句:【就一句谢谢啊,不来点实际的?】
  林星澈看着他的那个明显是准备犯坏的表情,立马明白了是谁给他发的消息,凑近他八卦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和你的许医生,好好谈谈六年前没说完的话了?”
  第20章
  许天星第二天就回医院上班了, 整整一天,他像台精密仪器般运转着,按部就班地问诊、下医嘱、处理突发, 几乎忘了外界的存在。
  到了快下班的间,他才猛然意识到一个反常的事实:顾云来, 那个平日里短信不断的男人,今天竟然没发来一条消息。
  那个总爱插科打诨、无孔不入地在他生活里刷存在感的男人, 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像潮水突然退去,留下空荡荡的礁石缝隙。
  他拎着包走进更衣室,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天,删了又写, 写了又删。
  【你的伤还好吗?】简单几个字,他却斟酌了足足五分钟才发出。
  这是他从不习惯的状态, 许天星一向冷静果决,刀落无声, 从不反复踌躇。
  但唯独对顾云来,每一次靠近都像是穿越一片迷雾。他明知道关心, 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明知道想见,却说不出口。
  手机几乎是立刻震动起来, 显示着顾云来的来电,“许医生, 托您的福, 枪伤在痊愈中,但有点小感冒,睡了大半天。”电话那头传来顾云来独特的声线, 沙哑中带着一丝温暖。
  许天星靠在冰冷的置物柜上,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结:“怎么还感冒了?”语气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快,带着不自觉的责备和担忧。
  “这人吧,有时候就得忙,稍微闲一点就病。”顾云来说得慢悠悠的,语气里有倦意,却仍不忘带上那抹标志性的吊儿郎当,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许天星的医生直觉告诉他,他很清楚身体的反应机制。顾云来下飞机就直奔东华分局,遭遇枪伤之后,又为了他的事情奔波……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松开,身体自然受不了,他能想象顾云来是怎样带着浑身的难受处理完一切,然后独自回到空荡的公寓,吞下几片药,陷入昏沉的睡眠。
  许天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靠在柜门上的背慢慢滑落下来,落进那一片无声的疲惫中。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极轻的呢喃:“你该早点告诉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顾云来那一贯温柔又带点调侃的声音:“告诉你了,你会来照顾我吗?”
  许天星闭了闭眼,喉头发紧,却没再说话,他不敢答应,他怕自己一答应,就再也收不回这个决定了
  静默在通话中蔓延,许天星望着更衣室斑驳的天花板,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吸了口气,声音低哑而克制:“哪天有空?”
  “怎么,想请我吃饭?”顾云来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像是阳光穿过云层。但许天星听得出来,这句话里藏着试探,像是猫爪轻轻搭在领地边缘,不确定是否该迈步向前。
  “正好该谢谢你。”许天星的回答平静如水,是他向前迈出的第一步,就像冰雪消融的第一滴水珠,落地无声,却是春天来临的征兆。
  “天啊,”顾云来夸张地感叹,声音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许天星居然也有请客的一天,我是不是得把这日子记下来?刻在我那该死的军功章上?”
  “再废话就取消。”许天星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像是害怕顾云来会把这件事变成一个玩笑,轻描淡写地揭过。
  那头沉默了一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顾云来的声音也软下来,语气不再玩笑:“行了,别这么冷漠了。”
  他说着,声音里多了一丝哄劝和疲惫,“不过我说真的,我今天状态不太好……你要是有空,不如别约餐厅了,来我家吧。”
  许天星没有出声,顾云来像是怕他拒绝,赶紧补上一句:“我这一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就想吃点你做的……家常小菜。”
  他说得随意,可语气却真诚得有些动人。那不是撒娇,也不是耍赖,而是一个在外打过仗、撑了一整天的大人,终于肯露出一点软弱。
  许天星的呼吸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轻轻击中了。他看着手机屏幕,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让我去你家?”他低声问,这不是在确认地址,而是在确认,你确定要打破我们之间最后的那道边界吗?
  他不是没察觉到顾云来那点小心思,只是过去的许天星,太擅长退,太擅长躲,他一向谨慎,连感情都要层层剥离,只留下冷静和理智,可这一次,他迟疑的时间,比他自己预想的要短。
  电话那头,顾云来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吊儿郎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啊?你要真不放心,带上你的手术刀也行。”
  语气轻松,调侃成性,可每一个字后面都藏着一层不敢直说的认真,把所有真正的情绪,都藏进玩笑里,用笑声包裹着那颗小心翼翼递出的心。
  许天星没接那句玩笑,只是淡淡道:“地址发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出奇地温和,像是风穿过长廊的声音,不动声色地拂过顾云来的耳膜,“待会儿过去。”
  那一刻,他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决定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柔到让人听见时,心口一缩。
  电话那头,顾云来沉了一秒,然后笑了,他没有再继续开玩笑,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许医生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电话挂断后,他靠在沙发上,嘴角那抹笑意怎么都压不住,顾云来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一点点不确定的期待,也有一点紧张,更是一种许久未有的脆弱。
  他怕这个来之不易的靠近,会在下一秒又被打回原形。
  顾云来的家在燕州东岸的高档河景小区,高层大平层,一梯一户,从电梯出来就是他家的入户门,门外铺着柔灰色地毯,隐隐透着低调的贵气。
  许天星才从电梯出来,门就被拉开了,顾云来倚在门框边,整个人套在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里,外面随意搭着一件价格不菲的驼色羊毛开衫,看上去柔软得能把人融化。
  眼尾微微下垂,带着一点困意和漫不经心的温热气息,像是只被阳光烘过的猫,安静,却不容忽视地占据了门口那片空间。
  他的目光落在许天星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许天星手中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上,眉梢微微一挑,笑意像春水漫上来:“哟,怎么还劳烦许医生买菜?这也太客气了。”
  他自然地伸手想接过袋子,却被许天星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挡开,许天星的声音里混着担忧和医者的权威:“你肩膀还没好,别拿重的。”
  顾云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尾的弧度缓缓扬起,笑意在瞳孔里晕开。他侧身让人进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极淡的香味悄然浮现,清透的柑橘调,混着刚沐浴过的湿润水汽气息,顾云来的心微微一动。
  这味道,不像是路上顺带沾染的,他眼神一闪,低头看了许天星一眼,唇角弯得更深,他还特意洗了个澡才来。
  客厅极大,占据了整整一个开放式中庭,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将城市的天际线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