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砖头一样厚的书都快被他折弯,黑皮书尖叫着哭得好崩溃:
  “我怎么知道?呜呜呜书上就是这样写得嘛,又不是我写的,啊啊啊别捏了别捏了,我快瘫痪了...”
  “就这么写的?”沉熠冷笑,手上却慢慢减弱力度,书精趁机挣了出去窝在一角抽泣。
  还没等它喘过来气,它就听见那如同魔鬼的男声冷冷道:
  “既然是书上这么写的,那我把你弄死不就好了?”
  *
  “那希望傅同学能记住今天我们谈过的...”徐雅云把傅眠送到别墅区门口,站在喷泉前和他对话。
  傅眠张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远处驶来的汽车照灯晃了眼,他刚用手遮住白光就听见徐雅云的声音:
  “嗯?刚好碰上了。”说罢她转头问傅眠:
  “小熠回来了,要和他说话吗?”
  沉熠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幅场景,不知道母亲和傅眠说了什么,男孩点点头冲她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
  沉熠:……
  他瞥了一眼恨不得飞走却只能待在他五米距离内的黑皮书,心里恨得牙痒痒。
  他走过去朝徐雅云喊了一声:
  “妈。”
  “小熠,”徐雅云冲他招招手,“你同桌今天专门来找你的,可惜当时你还没回来。”
  傅眠直勾勾地盯着他,斜日西沉,绯光渡在他脸上向一旁投下侧影。
  “现在人家要走了你回来了,那这样吧,”徐雅云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你去送送他,刚好说说话。”
  第25章
  夏日的傍晚漫长又明净,太阳沉入地平线,最后的余晖抹红低垂天空,有两个并肩行走的人影被拉的长又远。
  “手怎么了?”良久,傅眠先开口,垂眼看着沉熠自然贴在裤边的左手。
  手背红了一片,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在红痕上更加明显。
  沉熠瞟了眼怕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忍不住想往傅眠身边凑的黑皮书:
  “没什么,机场拿行李的时候没拿好,被砸了一下。”迎面的夕光照进他沉静的眼眸,墨棕色的瞳眸染上绯红,像是色泽浓郁的琥珀。
  傅眠闻言皱眉:
  “砸了一下?肿了没?让我看看。”说着他去拽那只左手。
  沉熠在原地站定任由对方去看,左手手背被人用拇指轻轻按压,肿起来的皮肤传来微麻的疼痛连带着他沉郁的心脏也被蛰了一下。
  他沉默地看着正蹙眉检查伤痕的傅眠,对方神情认真,握着他的手掌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去,和之前多少次一样。
  和之前一样...沉熠胸膛猛然起伏,闭了闭眼他努力压下那股烦躁。
  搞什么?他心说,那本漏洞百出的破书就让你把以前的相处都忘了吗?傅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蛰痛渐渐消匿,他抬了抬左手冲傅眠做了个收放的手势:
  “好了吧?真没事。”
  眉眼间透出一点懒散,嘴角略微上扬就有酒窝,歪头的神情看不出异样。
  “回去还是要抹药的,不然明天会肿的更高。”傅眠收回手, 眉毛拢得老高,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砸伤的是他。
  “家里有药吗?”他还是忍不住问。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 ”沉熠揽住他, 胳膊搭在对方肩上,“真没多大点事,你再晚看一会儿它就好了。”
  “还没你上回咬我的深呢。”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没注意被他说的话弄得神色不自然的男生。
  手搭在傅眠肩上,稍一抬手把黑皮书扫下去,在书精敢怒不敢言的哼唧声中沉熠问:
  “你今天找我干嘛呢?还跑我家来了,遇上我妈了吧?”
  说话时眼神浮动,说到底还是有一点在意。
  傅眠脸上那点不自在还没下去,听见这话就变成一种更深的无奈:
  “还说呢,听说你跑去跳伞了?不是恐高吗?”张张嘴想骂他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可话滚到嘴边舍不得出口,卡了半天只吐出一句,
  “不要命了?”
  仔细听声里藏着不安的燥意,他垂眼看着对方红肿的手背,只觉这段日子沉熠好奇怪,像一阵风让人捉摸不住。
  沉熠一愣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肩膀沉下去一点,习惯性地捏捏傅眠的后颈,像是安抚小动物:
  “没事啦,不过是去做个实验。”他瞟了眼又偷偷飞在傅眠肩头的书精,幽幽道,
  “一个假的是真的,真的是假的的实验。”
  就像欲燃的灰烬被水扑灭,那股燎烫少年肺腑的火星被对方一个动作按下去,成为绵长又黏稠的潮湿。
  他其实并没有听懂沉熠的话,只是闷闷的:
  “你自己有数就好,要注意安全。”后颈烫的厉害。
  然后他想起今天和徐雅云的对话,忍不住对沈熠说:
  “阿姨人挺好的,她很…”傅眠习惯性地想说温柔,但还没开口就想起高三走廊的那个晚上,顿了顿,
  “她很漂亮。”
  没注意沉熠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一僵,也没注意沉熠嘴角放平,傅眠自顾自的说:
  “真的,第一次在学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是你姐姐之类的…”
  假的,他当时就只记住徐雅云上来把沉熠抡得嗷嗷叫。
  “上次你生日阿姨打扮的也很漂亮,那个…那个鱼尾裙很衬她…”
  假的,他当时心虚到不敢抬头,压根不知道徐雅云穿的什么衣服。
  “今天也是,沉熠”傅眠认真的说,“她很漂亮,也很开明,更很…”爱你。
  最后两个字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打断。
  余晖就要全部消散,穹顶已接近昏沉,唯余远方最接近地面的天空边缘被晕染出血色。
  沉熠停住脚步,转过身正对傅眠,太阳xue处一抽一抽的疼,脸色沉下去眼里燃着火。
  傅眠与他对视,终于发现他今天哪里不对。
  少年身上那股悬在明媚之上的浮华消失了,有东西沉淀下去,裸露出更加迷人的本质。
  可能不太恰当,但沉熠…好像落到地面上了。
  然后,他就听见一道极力压抑怒火的男声:
  “傅眠,我们打一架。”
  *
  沉熠在门口磨蹭半天才开门进去,客厅内静悄悄的,徐雅云不见踪影。
  他松了口气,趁没人注意,蹭蹭蹭跑上楼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就听见徐雅云从楼上往下喊:
  “阿姨有事先走了,饭在保温箱里,自己去拿。”期间夹杂着电影人物的说话声,大抵是影音室的门开着。
  沉熠隔着门应了一声就向床边走,稍一泄力一头栽倒在床上。
  “嘶…”脸刚碰上柔软的被面,他就痛得倒吸凉气。
  艰难的翻了个身,沉熠平躺着掀起眼皮望着天花板。
  嘴角火辣辣的痛,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唇角和下巴肿的有多高。
  他深吸口气又吐出来,烦躁的抓抓头发,略一斜眼就看见窝窝囊囊飞在一边的黑皮书,几乎是不可控制地又想起原书的内容——
  【徐雅云哭得不自己,扶着棺木几乎站不住,傅眠走过去抓住她黑衣下白玉一样细腻的小臂,沉声道:
  “阿姨,节哀。”
  女人扭头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布满了泪水,尤其是那双秋瞳,美丽又脆弱。
  傅眠蓦地想起一句诗,当真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徐雅云开口,声音如同银铃清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小熠他…他…”说着又忍不住啜泣起来,梨花带雨,□□轻颤。
  傅眠怜惜地将这个小女人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肩头:
  “放心吧阿姨,我这个当哥们的以后替沉熠照顾您。”】
  ……
  沉熠气都叹不出来了,如果说书上写傅眠只觉心中有一股邪火,那他觉得自己现在心中有无数股邪火,简直都火山喷发了。
  烦得躺不住,他又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顶着下巴的疼痛问黑皮书:
  “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这辈子碰上你。”
  《商业至尊》委屈地跟在他身后也飞来飞去,有时候翅膀扑扇的慢了,距离沉熠超过五米就会被立刻反弹回来:
  “呜呜呜呜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就非得跟着你了,不仅捏我身子还想撕了我,你个碎书犯!”
  它叫唤着,翅膀扑腾扑腾扇,小股气流涌得沉熠睁不开眼。
  “行了别嚎了,”沉熠把它捞过来,手背红痕清晰可见,皮肤似乎肿得更高了,
  “那我不是也让你砸了一下。”
  《商业至尊》冷哼一声还想抱怨,可见男生眉眼间掩都掩不住的烦躁又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问:
  “怎么办呀?你一个月后就要死了…”
  虽然这个小坏蛋脾气怪又坏,但《商业至尊》还是挺喜欢他的。
  瑞士的万米高空,那么鲜活,那么灵动,生命蓬勃的力量从沉熠身上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