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余小水怔了一下,看向落在自己身上的手,笑道:“我努努力。”
  “今晚上想吃什么,我做饭。”
  “想吃馒头配土豆丝。”
  “就吃这个?营养跟得上吗?”
  “好久没吃了,想吃。”
  温小满看了一眼余小水,以前还是一个小矮冬瓜,现在长得越发高挑了,眉眼中几乎褪掉稚气。除了两腮还有些软肉,削弱了五官的英气。
  “行吧,我也很久没揉面了,我试试看。在学校里也要注意安全,别跟人吵架。”
  说完,温小满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回过头跟她们两个人挥手,“小水再见。”她又看向旁边的女生,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但手又还没来得及放下。
  女生猜测到她的意思,笑着说道:“我叫季醒春。”声音像三月冰泉破开下的流水,她突然敛了声息,小心瞥了余小水一眼,依旧又是笑盈盈的,“再见再见!”
  说完,整个学校都开始回荡铃声,悠悠不散,像是催命一样。温小满又学着别的家长嘱咐了两句,不能多待也就回去了。
  余小水回到位置上,把书本挨个收回桌子里,视线清楚了不少,物理老师在上面讲课,让大家把练习册拿出来。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笔袋,指尖一停,把笔放了回去,从口袋里把温小满买的笔拿出来。
  那只布满印花的绿色荧光笔实在扎眼得很,但余小水不在乎,只是按下笔头准备使用。
  “诶,你这笔在哪买的?”
  余小水没抬头,斜眼看向旁边的同学。
  “跟绿帽子的色是一样的,丑得迷人。”
  “这么清楚,你戴过不少吧。”
  同学不说话了,乖乖翻开本子。
  夏迹星回家的时候天还没黑,她这次倒是没发挥自己的奇思妙想来个大甩卖,毕竟收入也决定她自己过的好不好,她又不傻,老老实实跟着菜价卖。
  一进门,就看见温小满系着围裙在厨台面前,露出来的小臂在夕阳下勾勒出漂亮紧实的朦胧弧线,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暖意。
  空中散着雾蒙蒙的粉末,夏迹星挥着手散味,“你在干什么?”
  “这么明显你都看不见啊?”
  面粉加上水,不小的一块面团在温小满手里像一团柔顺的棉花糖,翻来覆去地揉搓到底,最终呈现一个光滑漂亮的白团子。
  “你不想问问我今天卖了多少钱吗?”夏迹星凑过去一张神气的小脸。
  温小满抬手擦掉鼻尖的痒意,“不问。
  “你为什么不问,你快问我,快问!”说完,她用手肘去轻撞温小满的小臂。
  温小满被她蹭得一条手臂都起鸡皮泛痒。
  “啧,每进账一次我支付宝就会响一次,我比你还清楚卖多少钱。”
  “哼,一点趣味都没有,无聊。”
  温小满瞭了她一眼,“无聊?那你来做饭。本来就说好的你包晚饭,我都替你做第二次了。”
  “我不做,我又不会包馒头包子。”
  温小满只好换了个任务:“这几天的衣服还没洗,那我做饭,你去用洗衣机把衣服洗了。”
  “洗衣机?家里的那个我不是很会用。”
  温小满觉得自己立即要吐二升血,又要装出一副忍耐且温柔的样子:“你认字吧,就按个水位和开关就行了。”
  夏迹星嘴一撇,“知道了,烦人。”
  说完,她踩着缺了一只角的拖鞋往卫生间走,发出吧唧的响声,那是不详的预兆。
  第14章 chapter14
  ◎红糖水◎
  温小满把揉好的面团分成十来个剂子放好,开了火后一起放在蒸架上,而后她准备喊夏迹星过来洗几个土豆。
  “夏迹星。”
  “夏迹星——”
  “夏迹星——!”
  连喊三个名字都没让主人过来,温小满还差点吸了一口火冒出的热气,嗓子燥得发哑。她拍掉手上的面粉,一边往围裙上擦,一边跨步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门紧闭着,轰隆的声音却完全没被拦住,钻出门缝砸进耳膜里泛疼,温小满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里面地震了。
  她猛地握上门把手,所幸卫生间的门一直都不能直接拧上死锁,手臂一用力,那门就对她敞开了。
  她看见洗衣机大战夏迹星。
  那洗衣机从嘴里吐出白沫子,甚至衣服一角还卡在盖子边,不知道这东西是出什么故障了了,又或者说是夏迹星对它做什么了,它的四个脚完全不能固定在原地,一蹦一跳地朝着夏迹星的方向过去,恰好把她逼进一个死角里。
  而夏迹星下意识握着花洒,地面一片水渍,泡沫漂浮在上方,她不忘着往死物洗衣机的身上踹上几脚。
  温小满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她急忙跑过去狂戳了几下开关,见没反应,又忙着去拔掉线。
  洗衣机终于是不动了,蹦跶两下最终不动了,真的成为了一个死东西。
  “夏迹星!你对它做什么了!”
  被吼到的人到没被吓着,反而舒了一口气,她把花洒挂在墙上,背对着温小满,然后蹲在地上挠着头,顶着一头乱发看向她,满脸愁容。
  “嗯……让它洗衣服。”
  “你怎么洗的,给我说一遍。”
  “就这样那样再这样。”
  “夏迹星!”
  夏迹星听明白温小满是真的生气了,感觉整个房间都要抖三抖,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才慢吞吞说正事。
  “哎呀,就是把衣服放进去,然后倒洗衣液,按了水位和开关。”
  温小满把头探向已经嗝屁的洗衣机,伸出手去扒拉里面的衣服,黑的白的混一起洗就不说了,关键是这些衣服满满当当一筐,几乎没有空余的空间,洗衣机都快被撑吐了。
  她回过头,看着地上的罪魁祸首,“你放这么多衣服你怕它饿死啊。”
  夏迹星不说话。
  温小满看着满手的泡沫,整个机子几乎都要被白泡给吞噬了,连衣服都浸在最深处,整个屋子都是洗衣液馥郁的香,很是熏人。
  “你倒了多少洗衣液?”
  “一半。”
  “一半盖子的?”
  夏迹星挠着头,眼神飘忽,“一半瓶子的。”
  “半瓶?你怎么不倒一整瓶进去?”
  “这不太好,有点多了吧。”
  “你还知道多啊!你倒半盖子也就差不多了,你倒半瓶干什么,怎么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你脑子也放进去搅了吗?”
  “因为我看那些衣服很多啊,一件就要倒一点,这么多件肯定要倒特别多啊,累计起来嘛……”
  “你——我真的是服了,这下好了,洗衣机要是坏了你就赔我钱。”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哦对,说到修理,我的手机你拿去修了吗?”
  一提到这事,温小满几乎要窜出胸膛的气焰立马熄了大半。
  “还没有。”
  “你不修理我怎么用啊,你为什么不修?”
  “南岭没有好手艺的,我到时候回老家去给你找个朋友修,还不要钱。”
  夏迹星虽然知道这家里拮据,但是这么卡钱眼里活起来可真累,真是穷得比叮当猫还响叮当。
  “等会,夏迹星。”
  夏迹星撩起眼皮,依旧抱着头,闷着的音节从喉咙里刮出来:“干什么,不准骂我。”
  夏迹星不想听她训斥,于是背对着蹲下,这个角度就很方便温小满看见她卷起来的裙摆,上面有一滩血色。
  “你来大姨妈了。”
  “什么?”夏迹星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温小满觉得这人不仅没生活常识,对这些平常用语的储备也十分匮乏,亏这种人居然还能跟自己天天吵架,有来有回的,连带着自己智商都被拉低了。
  “你看你裙子,你来月经了。”
  夏迹星扭过头去扯后方的裙摆,确实很扎眼,刚才她和洗衣机斗智斗勇,身上落了一堆泡沫水渍,那些泡沫再化开,蘸在衣裙上就是湿漉漉的,所以夏迹星没意识到裤子也是湿的。
  也许不是此刻,但也是现在才发现的。
  “你直接明说不就好了,叫什么‘大姨妈’。”
  温小满以为她又要没事找事,找茬来和自己吵架,但是看见夏迹星眼下还擦着细小的泡沫,水光映在眼下倒是显得她的目光很清澈了。
  没了记忆夏迹星是真的不太理解这个事情,脑子是空的,心是干净的。
  温小满张着嘴,直到两半唇瓣都开始泛干起皮,她也没想出个什么有理的说辞来。
  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小学五年级开始自己就来月经,但是和她同样遭遇的人都说这叫做“大姨妈”,人是这么喊,男人依旧是这么说。
  她问温芳涟为什么,忙着种菜的温芳涟想一本正经给点什么解释,但那张布满唇纹又干裂的嘴唇嗫嚅几下,也只能回复:因为这样说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