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甜杏……我不知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他急急忙忙地解释道。
  甜杏没理他,想了想,“三大家同时下令的吗?还是谁提出来的?”
  黑衣人:“这我们便不清楚了。似乎是白玉京?”
  闻言,李玉照更紧张了,“甜杏……”
  却被甜杏伸手止住了未完的话。
  她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如果是灵宠的话就没关系,那我该如何证明那是我的灵宠?”
  “有结契印记即可。方才那条蛇是长老的灵宠么?我们见它无主,这才误会了,伤了长老的灵宠,实在是抱歉。”
  说罢,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深深地行了一礼。
  “是灵宠。”李玉照觑了眼甜杏的神色,紧张地抢先道,“误会已除,解药可以给我们了吧?”
  “自然可以。只是……”黑衣人抬起头,“不知长老的令牌可否给我们检查一二?”
  李玉照:“令牌都在你们面前了,还要怎么检查?难道是质疑我的真假?”
  他面色冷肃,模仿着师父寻常训斥弟子的模样,将威严摆了出来,“你们当我是谁?真以为我和气与你,便能随意冒犯了么!”
  黑衣人懦懦道,“不敢不敢,只是保险起见罢了。免得出了岔子回去受罚,还望长老能网开一面,将令牌给我们检查一下。”
  “行了。”甜杏突然开了口。
  她从袖里掏出一块令牌,抛了过去,模仿着徐清来的口吻,“我这徒弟不成器,招笑了。”
  令牌同样通体碧绿,却更加通透莹润,上面雕刻着一朵桃花,每一片花瓣都精致无比,栩栩如生。
  为首的黑衣人细细查看了半晌,这才双手捧着令牌,恭恭敬敬地奉还,“花都城上官易见过长老。”
  甜杏却没动,直勾勾地看着他,“解药。”
  闻言,黑衣人连忙从袖中摸出一个瓶子,双手递了上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甜杏接了瓶子,却没急着走,“有阵法在,你们是怎么追过来的?”
  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邬妄和量人蛇一路上都有在刻意收敛身上的妖气,休息时李玉照更是会布下阵法,所以她才会那么放心地和邬妄待在马车上。
  黑衣人脸上现出一点茫然,“我们在长老休息的地方,收到了追击的信号,这才出手。至于阵法,我们去的时候好像没有啊?”
  “怎么可——”
  “你们走吧。”
  李玉照还想再问,却被甜杏打断了。
  她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将他连拖带拽地扯走了,两个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江甜杏,那个什么捕妖令,我是真的不知道。”
  两人并行着在空中飞掠,李玉照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却没抓到,“也许是有什么误会,等天骄会结束了,我回去问问师父,你先别着急。”
  见她不说话,李玉照嘴上让她别急,自己却要急死了,又伸手来抓她,“江甜杏。”
  “明月仙宗一直封印着妖王和各殿长老,人妖两族这些年井水不犯河水,三大家突然下这种命令,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缘由。”
  “再说了,花木精怪和灵宠不也不受影响吗?”
  他终于抓住了甜杏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冰得吓人,“江甜杏,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暖意从手背弥漫开来,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甜杏骤然回过神,“没……我没在想这个。”
  她压根不在乎这些。
  若非要在乎,也是在乎那个“尤其是蛇妖”。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花都城,上官家。”
  李玉照“啊”了一声,“上官家?”
  “哦!”他像是想起什么,“你在通缉令上叫上官溪,难道……?”
  “嗯。”甜杏应道,“但那个上官家早已不在了。也许只是巧合吧。”
  “不说这个,你手里怎么会有浮玉山的令牌?”
  闻言,李玉照嘿嘿一笑,“我那是假的!从前见过青云真人和何掌门的,就仿了两块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甜杏很淡定,“我知道。”
  “你知道?”李玉照不信,“不可能!绝对非常逼真!”
  “不仅我知道,那群上官家的人也知道。”
  李玉照:“!!!”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为什么啊?我的令牌究竟是哪儿露了破绽!我可是做了好久!”
  “浮玉山一共四位长老,除了我师父外,其余三位皆是女子。”甜杏看着李玉照,就像是在看傻子,“而世人皆知,我师父在十九年前便死了。”
  既然唯一的男长老青云真人已逝,又哪里来的一位男长老?
  怪不得露馅。
  李玉照恍然大悟,“所以你手里的令牌是青云真人的?”
  “是。”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靠近了方才落脚的地方。
  地上的火还未熄,宋玄珠裹在大氅里,靠坐在树干上,眼皮阖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两人的脚步都不自觉放轻,李玉照扯了扯甜杏的衣袖,传音道,“说起这些,我还有一个问题。”
  甜杏猛地回头看向他。
  李玉照食指竖起,立在面前,“……最后一个。”
  “问吧问吧。李玉照你真是烦死人了。”
  李玉照非但不恼,还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早就想问你来着。先前叶莲心所说的誊连珏的话,你……信吗?”
  “嗯?”
  “就徐师兄残魂尚存的事。”
  “我说实话。”李玉照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当年事发之际,我闭关冲金丹。后来知晓了此事,你已不知所踪,我瞒着师门偷偷回了浮玉山的后山。”
  “我瞧见,徐师兄的命灯未灭。”
  也因此事,因事发时蒙在鼓中,他生了执念,被困金丹数年,辗转反侧,迟迟无法突破。
  “我知道。”
  李玉照有些惊愕,“你回去过了?”
  “没有。”甜杏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师兄答应了我,便不会死。”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回浮玉山夺了残魂?那你可能要等一下,等我将伤养好。”
  “不急。”甜杏悠悠道,“先将天骄会过了吧。”
  还不知道那残魂是真是假呢。
  ——当然,这句话甜杏没对李玉照说。
  “也就是说,你一定会用残魂复活徐师兄的对吧!”
  “嗯。”
  李玉照这下高兴了,等徐师兄回来,看那个邬妄还怎么嚣张!
  “你去休息吧!”他眉飞色舞道,“我来守夜!”
  甜杏对他的一惊一乍已经见怪不怪了,当即无视他,轻手轻脚地朝宋玄珠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腹还未触到他的脸颊,他的睫毛便抖了抖,迷蒙地睁开了眼。
  瞧见她平安回来,他很是欢喜,“小溪姑娘,你回来了!你——”
  “嗯。”甜杏催动掌心的灵力,将火烧得更旺了些,打断了他,“师兄呢?”
  宋玄珠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地垂眸,指了指马车,“在里面陪量人蛇。”
  “好。”甜杏起身,“玄珠,外面冷,你去里面休息吧。”
  “不用了,谢谢小溪姑娘,”宋玄珠笑了笑,“这儿有火堆,要更暖和,马车便让给邬兄休息吧,我没关系的。”
  然而甜杏脸上却未露出他意料之中的心疼,也没像他想的那般强硬地让他去马车上休息,而是点了点头,便奔向了马车。
  甜杏跑得太着急,险些没控制好脚步的轻重,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绊倒。
  她撩开车帘钻了进去,又没站稳,左右晃了晃,脑袋磕在了车窗上。
  “砰——”
  甜杏吓得连忙去看车内的一人一蛇。
  邬妄仍趴在桌上,枕着双臂,闭着眼睡得很沉,长而直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阴影。
  甜杏轻手轻脚将解药喂给量人蛇,再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自上而下看着邬妄的睡颜。
  从前徐清来也爱这样睡觉,总是睡得双臂发麻,然而每每发誓下一次再不这样睡,下一次却又还是这样。
  想起从前,甜杏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玩心骤起,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凑近邬妄,指尖小心地拨弄他的睫毛。
  也是因为凑得够近,甜杏很轻松地闻到了他身上之前未曾闻到的、非常非常浅淡的柑橘香。
  不知不觉间,她越凑越近,呼吸几乎要碰上他的。
  突然,邬妄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一片浓郁的金色中,尚存着睡醒时的湿润朦胧,邬妄轻而缓地眨了眨眼。
  甜杏往后挪,小声道,“师兄?”
  “嗯……”
  邬妄抬起头,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声音有些哑,“回来了。”
  甜杏弯了弯眼,“嗯。”
  “第一次见师兄睡这样熟,可是梦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