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 第78节
  所以越来越多。
  谢屹周没意见,笑得一股子纵容,把玩具仔装进背包,说先送车上,一会儿走着去饭馆就行。
  他起身时没注意手机从口袋滑落沙发。
  林疏雨拿起他手机想追上提醒,人却已经消失在门口。
  手机还没熄屏,他刚才用过,几条新发来的消息就在林疏雨眼底出现。
  是邱尧。
  他刚才介绍的名字。
  邱尧:「靠,想起来了!」
  邱尧:「我说林疏雨这名怎么这么熟悉。」
  邱尧:「高二那次运动会耿修齐问你的就是她,当时我在后面听见来着。」
  邱尧:「他问你喜欢哪种,林疏雨那样的?你记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
  林疏雨没想到会看到自己,干净的视线微顿。
  邱尧说:「你说没感觉,怎么回事兄弟,现在有感觉了?」
  外面灰蒙蒙的天被火烧云蚕食了大半,干燥闷厚。
  林疏雨忽然想起来,谢屹周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他好像没有说过。
  手机摁了锁屏,时不时还会亮起来,不过她没再看。
  外面的人回来,身上带着室外燥热的气息。
  林疏雨把手机递过去,提醒:“你刚刚忘记拿了。”
  谢屹周不在意,随便接过装进口袋,手上东西是给她带的——
  一杯清爽解热的青柠水。
  *
  周一清晨七点刚过,带队老师的身影就准时出现在了宿舍楼下。微信群里的消息不断弹出:「所有人七点半准时集合!」
  「大巴车牌号xxxx,一共三辆不要上错!」
  林疏雨拖着行李箱赶到,那天晨雾迟迟未散,司机和带队老师在下面聊天:“这时间赶的,估计碰上雨。”
  “是啊,这几天预报也说有雨。也是没办法,这最后几个周了。”
  人差不多到齐,卢老师上车请点人数:“都带伞了吗,那边也可能下雨。”
  大部分人带了,几个女生忘记,举手说:“没带!”
  卢老师沉默地扫了一眼,看看表:“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去古城要三个小时,要是下雨你们就再买一把。”
  不情不愿的几声:“哦——”
  大巴车缓缓驶出校园,离开逐渐苏醒的城市,柯以然和林疏雨坐在一起,她昨晚在网上找了几个古城打卡点,激动到两点才睡,上车后倒在林疏雨肩头就开始补觉。
  而林疏雨就没那么舒服了,空气黏糊糊地裹着皮肤,大巴上的氧气稀薄呼吸灼热,轮胎压过泥土路,颠得想吐。
  她尝试闭眼入睡,脑子混混沌沌意识却始终清醒。
  三小时,红瓦褐墙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车厢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大家伸出头,看到古城墙砖缝里探出几枝野花,斑驳的墙面上留着岁月侵蚀的痕迹。
  带着泥土和草腥的微风拂面而来,她们下车踩着石板路走向民宿,行李箱碾过缝隙间点缀着点点青苔,柯以然睡了一觉没什么难受的感觉,看林疏雨发白的脸时带了几分关心:“你还好吗,要吐一下吗。”
  林疏雨拍拍胸口,眉散开:“没事,下来好多了。”
  身后的人都在加快步伐,住宿两人一间自由组队,老师不安排所以先到先得。
  她打起精神:“我们也快过去吧。”
  柯以然使劲点头:“好。”
  这天下午自由活动,林疏雨休息了会儿陪柯以然去古城里面逛了逛,柯依然挺喜欢这地方,她觉得能出片。
  “你拍吗?”她问林疏雨。
  林疏雨摇摇头,看见旁边时隔壁的修复专业,手里拿着什么材料在对比。
  她刚想过去看看,天忽然飘下雨。
  头上的乌云随风飘过将光线倏然一挡,先是几滴冰凉砸在鼻尖,转眼间雨帘就垂了下来,雨点急又密,青石板路上立刻浮起一层水光,倒映着两侧飞翘的檐角和古铃。
  柯以然连忙打开伞:“真下雨啊,这几天不会泡汤吧,我还想去枫山看看呢。”
  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往回走,怀里还抱着相机,影子很快消失在水雾涟涟的远方里。
  冲完澡时间也过去了,两人在周围唯一几家可配送的外卖里选了汤饭,一天下来,柯以然心大也看出了什么。
  “你心情不好?还是不舒服。”
  林疏雨擦头发的动作稍一迟疑,想了想,说还好。
  柯以然在床上盘起腿:“怎么是还好呢,还好肯定就是不好啊。”
  林疏雨被她摁着肩膀做到身边:“来说说,怎么了。”
  她还是那句话:“没怎么了。”
  柯以然又拿了条毛巾甩林疏雨头上,给她包了个丑丑的发型,凶声:“说!”
  林疏雨温软干净的一张脸不是粉黛,静静地看了她会儿,一根手指抵住了心口,声音很轻,透着不解。
  “这里,好像被一团乌云堵住了。”
  她下一句的声音更轻:“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别人也帮不了她。
  那条消息像一根细针,轻轻挑破了她心底最隐秘的不安。
  林疏雨承认,她相信谢屹周的同时,也缺那么点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喜欢谢屹周,也清楚怎么喜欢上他,甚至会喜欢他多久。
  可是谢屹周为什么会喜欢她啊,林疏雨顺着记忆往前寻找。
  她想了两个晚上,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对她有感觉的。
  那也会从哪一刻消失吗。
  感觉是说不清的东西。
  第二天早,谢屹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照片。
  周二咬着一只缩小版的金色小狗,弯着眼仰着头。
  拍照片的人伸出了一只手搭在它头上,冷白腕骨凌厉,上面套着一根皮筋,如果不是蓝色,如果不是带着星星装饰,大概看见的人都会以为是哪个潮牌的装饰品。
  可林疏雨清楚啊,那是她的。
  是之前找不到的那根。
  被谢屹周找到就算了,怎么还带在手上。
  耿修齐跟家住在朋友圈一样,早早就评论了:「好难猜啊,是发给谁看的呢。」
  他的文案是一天。
  和林疏雨分开已经一天。
  是这个意思吗。
  她猜了猜,被自己的不害羞惭愧到了。
  她和谢屹周还是会打电话,也照常发消息。
  他说皮筋是在沙发缝找到的。
  林疏雨说放在桌子上就好。
  谢屹周痞坏的两个字:不好。
  大有不还的架势。
  林疏雨出神了一分钟,忽然好奇谢屹周是怎么回的那天微信。
  后面几天卢老师说她们够幸运,一场夜雨下得过瘾,剩下都是晴天。
  他们穿行在古城的街巷间,实地讲解着北方古城建筑的独特风格。
  灰砖垒砌的院墙厚重方正,檐下挂着旧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晃,门楣上的砖雕栩栩如生,福禄寿三星的衣袂纹路清晰可辨。
  “看这悬山顶的构造。”卢老师拍着粮仓的梁柱,“出檐深远,冬天遮雪夏天挡雨。”
  粗壮的榆木房梁裸露在外,泛着经年累月的暗光,林疏雨都用相机拍了下来。
  结束,社会实践报告和表格要求都发在了群里。
  剩下一天没什么安排,卢老师同意自由活动。
  柯以然兴高采烈拉着林疏雨的手商量:“去枫山好不好。”
  “好啊。”林疏雨不喜欢扫别人的兴。
  她们清晨就包了辆出租车出发,打算下午回来,林疏雨靠在车窗上小憩,额角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磕着玻璃。
  “砰——”
  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突然将她惊醒。
  林疏雨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窗外已是暴雨如注,雨帘密集得几乎看不清山路。
  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天,明明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
  司机车子熄火了。
  柯以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师傅,怎么回事啊,这个雨怎么忽然这么大了。”
  司机烦躁的啧了声:“不知道啊,刚刚天还是好的,这片雨格外大。”
  柯以然迟疑:“那我们还能去吗?不然回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