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委屈,为什么今晚会不开心,可又恼她只对着自己发脾气。
  烈风吹动林间树叶,李叙随太阳穴直突突跳,“那付岸呢?”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着边际地问了句,“付岸只会惹你不开心,你不讨厌他吗?”
  祝宥吟吸口气的间隙,用手背抚了一下额头,刘海往两边拨开,“我为什么要讨厌他?”
  李叙随几乎是咬牙切齿,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可偏偏面对祝宥吟的时候,他一定要弄明白,“你喜欢他什么?”
  “他的所有我都喜欢。”
  “蠢货。”李叙随冷笑睨着她。
  祝宥吟握起拳头,“你再说一遍!”
  “那种蠢货,只有你会喜欢。”李叙随盯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完全无法冷静下来,继续说,“哭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谁都可以欺负两下啊,有意思吗?还是这就是你想要的……”
  “李叙随!”
  祝宥吟打断他,提高音量,“你还说起劲儿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懂?全世界就你最牛?”
  李叙随眯起眸子。
  “你是把自己当爹了吗?还教育起我了。我再说一遍,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祝宥吟笑起来,眼神里充满嘲弄,“以后我会离你远远的,也请你有多远就滚多远。”
  “行啊。”
  她的冰冷的目光,扯得李叙随胸骨无法呼吸,她可以一句话就抹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像个没事人似的,把他俩认识的痕迹擦得干干净净。
  他只是淡声吐出几个字,“你最有能耐。”
  祝宥吟扭开脑袋。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很多时候,李叙随会出言嘲讽她,祝宥吟从不在意。可今天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到自己的雷点,让她无比烦躁。
  两个人安静下来。
  李叙随朝前两步,颀长影子将祝宥吟的遮住,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远处的树林。
  漫长的沉默直到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汽车急刹停在了路边,和焦急的男声一起打破寂静。
  “宥吟?!!”
  付岸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祝宥吟身边。
  “没事吧?”他急得不行,将女孩从上至下看一遍,生怕哪里少了肉似的。
  祝宥吟摇头又点头,“没事。”
  她声音小小,像是受伤的小猫在呜咽,可把付岸心疼坏了,他不顾不上其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旁边的李叙随冷眼看着他们,面上带着讽刺,手背紧绷着浮现出青筋的脉络。
  付岸扶着祝宥吟把她哄回车上,又朝后座的人说,“照顾一下,等我。”
  祝卉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看见妹妹的眼泪,她赶紧抽出纸巾递过去,“怎么了宥吟,没事吧?”
  祝宥吟摇头,没有说话。
  付岸安抚两句,关上车门,吸口气走到李叙随面前。
  两个男生差不多高,互相盯着对方。
  李叙随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付岸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沉了沉语调,“你想干什么?”
  李叙随懒得搭理他。
  “李叙随,我知道你们家和祝家有矛盾,但这些都是长辈之间的事情,你没必要把祝宥吟牵扯进来。”
  付岸其实心里是虚的。
  李叙随他不熟,但李家人是什么样的他很清楚。他们行事狠戾,用了不到十年就让京桉变了天的李家,他是没办法对付的。
  可想到委屈的祝宥吟,他要替她伸张正义似的,“如果你只是单纯看不惯祝家,那更不应该找祝宥吟的麻烦……”
  李叙随抬眉,示意他继续说。
  “祝宥吟她只是个养女,你何必为难她。”
  短暂的沉默后,李叙随终于睨向付岸。
  他看着这张倒胃口的脸,发出一声嗤笑,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可能搞错了。”
  付岸不解。
  “什么?”
  李叙随的笑容越来越大,周身那凛冽的气息也愈发明显,深邃的目光看似淡然,却又透着些许晦暗。“我不是找她麻烦,是找你麻烦。”
  付岸愣住,随即深深蹙眉,“我?我和你没有什么过节吧?”
  “是没有,就单纯看不惯你。”
  “只要是在你身边的人,我都看不惯。”
  他吐字极轻,模棱两可的话里带着笑意,让付岸愣住了。李叙随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他看不惯的人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消失。
  付岸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付岸。”
  “以后见到我就麻溜滚远点。”
  李叙随恶劣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外面一片寂静,寒风肆意裹挟。
  祝宥吟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两个人,轻声开口,“姐姐。”
  “嗯?”祝卉乐往前探去。
  “抱歉,刚才我没跟你说一声,把你一个人留在卫生间。”
  祝卉乐拧起眉头,这点小事她根本不在意的。正欲回答,付岸便拉开车门,带着怒气坐驾驶座又砸上车门。
  他看了姐妹俩一眼,想起李叙随的话,无奈收起情绪,“……我们走吧。”
  汽车很快启动,掉头朝山下驶去,尾气卷起一地烟尘。
  李叙随站在自己的车边,看着那微红的尾灯逐渐远去,四周的风吹树林,发出哗哗声。
  寂静山谷寒意袭来,祝宥吟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他不耐烦地仰起脑袋。
  要离他远远的、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总是争吵,还不如是陌生人。
  去他妈的。
  祝宥吟的眼光就这么差。
  第15章
  李叙随在山头待了很久。
  晚上的风没有吹散烦闷,反而把心中的线吹成一团乱麻,让他找不到头尾。
  这夜他难得回了家。
  李
  家在京桉城寸土寸金的临江区,李叙随刚停下车,管家顾伯就从侧楼出来,有些惊讶,“阿随回来了。”
  “顾伯。”
  李叙随坐在车里,偏见落地窗里灯火通明,他问,“我爸呢?”
  “先生他今晚有客人。”
  李叙随下车,把钥匙扔给了旁边的人朝家里走去。
  客人他都认识。
  看见李叙随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李淮竹倒是没什么反应,这个小儿子从小放养,什么时候回来全凭心情。
  “老爸。”
  李叙随把外衣随手搭在沙发上,大剌剌坐到了沙发上。
  李淮竹人到中年,慢慢褪去了狠戾,整个人稍显柔和,只是那如剑般锋利的眉眼还是蕴着凛冽。
  他速战速决送走了客人。
  人走后,李叙随才把腿翘起来,“您这大半夜喝那么多茶,睡得着吗?”
  李淮竹放下瓷杯,“有事情要谈。”
  “非得大晚上谈么。”
  李淮竹笑了笑,“晚上谈才有意思。”
  人在晚上总是冲动,理智的谈判者能在博弈中获得胜利。即便是自己人,也能清楚地掌控对方的想法。
  李叙随听见这答案,看向窗外漆黑的花园。
  夜晚只会无限放大各种情绪,让他变成陌生的自己。就像刚才在山上,他被怒气操控急着与她辩驳。结果他成了谈判中失败的那一方,因为冲动而被人钻了空子,彻底出局。
  他一直在想,怎么会又和祝宥吟吵起来了。
  以前有人说过他脾气臭,可大家都对他无条件地包容。他从没反思过自己的性格,直到今晚,祝宥吟居然说他想当“爹”?!
  玻璃上印着吊灯华丽的光影,颀长的身影久久未动。他想是不是改改一改说话的语气,可又觉得自己对祝宥吟已经用了极大耐心。
  耗了那么久,他图什么?
  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祝宥吟为什么会喜欢付岸那家伙,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讨厌自己。
  ……
  付岸同样想不明白。
  想起李叙随的话和祝宥吟委屈的小脸,他心如针扎。
  他不知如何安抚祝宥吟,毕竟他认为是因为自己和李叙随的关系从而才牵连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和李叙随结下了梁子。
  是周鸢践行的聚会?还是去年京大的那场篮球赛?不对,应该是家里和李家结束贸易合作后…可家里的生意他还接触不到,李叙随更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来找他麻烦。
  付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晚他被李叙随那几句话弄得心神不宁,因此把祝宥吟送回去的路上,他都不敢细问发生了什么。
  可都过那么久了,他该做点什么了。
  他犹豫片刻,最终拿起手机,给祝宥吟打去电话约了见面的时间。
  跨年后,京桉城的天气越来越冷。
  圣诞节那几天连续下了几场小雪,直到元旦节的时候才停下来。
  城市换上银装,傍晚泛着白雾的空气中带起清冷气息,街边有人叫卖糖炒栗子和热腾腾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