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叙随今天大概真是病得不轻,居然没反驳,还放低了姿态,“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对一个病人说话。”
  “……”
  祝宥吟不想搭理他,就要转身。
  “准你走了吗?”
  好不过三秒,他又开始了,提着嗓音扯住她,“你得照顾我。”
  他耍无赖,祝宥吟不乐意,“凭什么?”
  李叙随从胸腔里哼出一声,鼻音有点重,“他们吵到我了啊。”
  他说罢,两只手臂往前一抬,不容反抗推着祝宥吟拐进了自己的屋子。
  黑漆漆的屋子很宽敞,祝宥吟不是第一次进来,但还是找不到路,差点踩空台阶的时候,是李叙随抓住她的胳膊。
  他滚烫的手掌,碰到她的肌肤后又立马松开,两个人本来还在你一言我一语顶着对方的话,这会儿声音终于消停了,皆是一愣。
  “灯在哪里开?”
  她先不耐烦地问。
  “遥控在床上。”
  祝宥吟上了两层台阶,弯腰在他的床上摸索半天,什么都没发现,“不在。”
  “再找找。”
  李叙随从冰箱取出一瓶柚子汽水,“喝吗?”
  借着小冰箱的微光,祝宥吟打量一圈。
  没有什么遥控,倒是他的床,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
  她站直身体,“不用。”
  等他合上冰箱门,又陷入一片黑暗。
  李叙随靠近,扑倒在她身边,整个身子都陷在柔软的床里,伸手把台灯打开。
  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果味,祝宥吟待得不舒服,“你要是真不舒服就找医生,别死这了。”
  李叙随用长腿挡住路,声音闷闷的,“我都答应继续把房子租给你们了,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祝宥吟看着他,“这个事情确实很谢谢你。不过我纠正一下,房子本来就签了合同,再说是租给翁莉,不是租给我。”
  换个说法,祝宥吟个人不需要感谢他。
  前段时间翁莉到处看房子,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焦头烂额之际李叙随突然松口,答应继续把房子租给她。之后,他就出国比赛去了。
  祝宥吟后退一步,“离我远点,别传染给我。”
  正皱眉呢,见他忽然坐起身子,弓腰拿起床头的药片生吞下去。之后又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像是打量又像是试探。
  李叙随这个人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他也不需要,就是要叫祝宥吟知道,他现在很不爽。
  李叙随抿唇,轻嗤一声,“传染不了。”
  实际上他基本都已经康复了,把她骗来只是想知道……别人生病,她就算是装也会装得一副担心的样子。现在轮到他病了,她出于人道主义,也该温柔些了吧。
  李叙随故意俯身,靠近了一点。
  唇齿间的柚子味,让他想起了以前高中的时候,她总是抱着柚子汽水与自己擦肩而过。
  留下的气味像是穿越了时间的缝隙溜到了这里,充盈在两人之间。
  他轻声开口,“祝柚柚,你……”
  可话说到一半,瞥见她露出一点点不可察觉的嫌弃表情,他立马又垮下脸。
  为什么他们可以得到她的关心,他不可以。
  第7章
  祝宥吟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这样叫
  过自己。
  从姐姐祝卉乐回来以后,她和家里人的关系就变得非常清楚,以前他们是一家人,而现在她是“养女”。
  无论是外界还是家中,都有声音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身份。也是从祝卉乐回来以后,她这个小名就慢慢被遗忘。现在除了母亲和姑姑偶尔会这样唤她,没人再如此亲昵地称呼她。
  听到李叙随的声音,她一下子靠到了台子边上望着他。
  这人以前就老爱这样叫她,在小名前加个姓氏,大多时候是为了阴阳怪气。
  祝柚柚你又犯轴了?
  祝柚柚怂什么啊。
  装什么可怜?
  祝宥吟,你被欺负了不知道骂回去?
  他特爱多管闲事,明明彼此又没有多熟悉。没边界感的家伙。祝宥吟经常在心里这样评价他。
  李叙随见她盯着自己便坐直身体,余光扫了眼门口立着的琴盒,又问,“准备去练琴?”
  祝宥吟没回答他。
  李叙随坐在床边,昏暗中腕上的表亮了一下,他轻笑起来直勾勾看着祝宥吟,“累不累啊。”
  说完抬手,把房间全部的灯打开。
  “你又不喜欢,还整天抱着琴弹,累不累?”
  祝宥吟一下子不适应光线,眯起眼睛,像小猫似地扬起脑袋,“谁跟你说我不喜欢。”
  李叙随反问,“你喜欢?”
  祝宥吟被盯着,有些不自在。
  他这样的直视,自己像是被他看穿了似的。她冷着声线,不咸不淡地哼了一下,“你懂什么。”
  “嗯,我不懂。”
  李叙随好心关心,却被她呛回来。看她这个样子不得劲儿,懒散地靠着床边问,“那谁懂你?付岸吗?他最懂你了。”
  忽然提起其他人,祝宥吟蹙眉看向他。
  他大抵是病得不轻,面色带了病态的倦态,眉目淡然,下颌处的疤痕已经消失,只留下浅浅不起眼的印子。
  看着比平时顺眼,还是能闭嘴就更好了。
  李叙随被她突如其来没有善意的打量惹笑,声音嘶哑,眼底却泛起嘲意,“怎么?”
  “你男朋友我还提不得?”
  “李叙随。”
  祝宥吟不耐烦地打断他,“付岸他不是我男朋友。”
  话音落,李叙随就挑眉。
  “别一天到晚乱讲话,还有,以后别来烦我!”祝宥吟低声警告他,说完转身往外走,拿起琴盒。
  她开门,想赶紧离开这满是他气息漂浮的房间。可大门才开了一个缝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她脑袋旁边伸出。
  李叙随抬手按在门板上,“砰”的一声将它推过去合上。
  他身上炽热的温度涌了上来,从背后如藤蔓缠绕。祝宥吟一时分不清是因为房间里空气湿润,还是她体温较高,额前居然出了细密的汗水。
  “祝宥吟。”
  李叙随沉声叫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祝宥吟回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李叙随带着笑意垂下眼皮,稍微弯腰,将额头渐渐靠近她,“很难受。”
  本来声音就低沉,现在听上去更可怜了。
  空气稀薄,祝宥吟突然晃了一下神。
  不过只是几秒便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夺门而出。
  “嘭——”
  大门被关上,室内恢复寂静。
  李叙随自觉无趣地垂下手。
  是他不擅长装可怜?还是祝宥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他抬手活动了一下肩膀。
  前段时间降温,一个没注意就发烧了。好不容易退烧睡着了,又被隔壁的人吵醒,现在脑袋更晕沉了。
  他单手拽起衣角,边往浴室走边脱掉t恤。瞥见角落的雪橇形状的大奖杯,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叫祝宥吟进房间的真正目的……是想把奖杯给她玩玩。
  这是前段时间拿的奖杯,虽然是业余赛,但因为图案设计非常精致,很多人都想拿一个做纪念。
  捏了捏眉心,他最终把奖杯塞进角落。
  算了。
  她才不会稀罕这些东西。
  祝宥吟气呼呼进了东侧的工作室。
  音乐声依旧嘈杂,只看到戴艾一个人在忘我地唱歌,没见翁莉的身影。
  她透过玻璃,瞥了一眼对头的屋子。
  发个屁的烧!
  刚才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骗人,还好没有上他的当。
  可祝宥吟没时间生气,因为那乐声窜进耳朵里实在是折磨,她走上前用力关掉音响。
  声音戛然而止,戴艾唱歌的调子还哼在嘴里,“莉莉?莉莉…音乐呢,继续啊。”
  “戴艾,是我。”
  祝宥吟走到他面前,夺走他手里的麦克风。
  “宥、宥宥吟?!”
  戴艾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出现,一下子结巴了,“你怎么来了?”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祝宥吟觉得新鲜,多看了几眼,她坐到高脚凳上,翘起一条腿,“翁莉呢?”
  “呃你、你先坐…”
  戴艾平时从来不唱歌,要么闷头弹吉他,要么静静写词,他只有在翁莉面前才会像刚才那样大声唱歌,没想到…被祝宥吟看见了。
  直到翁莉从卫生间出来,戴艾都是一副熟了的模样,“祝宥吟,你怎么大早上就来了?”
  祝宥吟说了自己过来的原因,提醒他们注意时间。
  “对不起啊宥吟。我、我们以为房东还没回来。”戴艾扣手,尴尬地解释,“没有下次……”
  翁莉瞧不惯戴艾畏畏缩缩的样子,打断他,“不是,他怎么还把你叫来了,觉得我们吵就过来说呗。主要是我们又不知道他回来了,跟个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