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纪忍冬说这些,他只感到此刻无比安心。从没有人像纪忍冬这般让他觉得安全。
  纪忍冬下车前,卢卡问她,“我跟你说这些事,你会不会认为我很差劲?”
  纪忍冬先是不置可否地撇嘴,很快挂上甜笑,“你能处理好就行,我们本来就不一样嘛。”
  下了车,她又趁卢卡摇下车窗告别的功夫叮嘱了一句,“你别再伤害唐果儿了,她也是个可怜女人。”
  纪忍冬不喜欢唐果儿,从未喜欢过。她只是忽然发觉,她们二人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抱着这样没有立场的感情,卢卡对唐果儿的伤害,终有一天也会落在纪忍冬自己头上。
  “喂,你胳膊不要往外拐好不好?”卢卡不高兴了,“我们才是一伙的嘛。”
  “我很偏向女人的。”纪忍冬睨他一眼。
  “我也喜欢女人,女人对我都很好。”卢卡没皮没脸地丢下一句,向纪忍冬抛了个媚眼,踩下油门驶走了。
  回到家,纪忍冬躺在沙发上左思右想,还是把发生的事讲给了岳天骄。
  “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们那天已经听过一遍了。”岳天骄隔着微信宽慰纪忍冬,“至少说明他这个人对你还算诚实,该说的都说了。”
  “倒也未见得,”纪忍冬认真思忖,“我先从远山那听说了这些事。他不知道我都听了些什么,只能如实供述。卖乖而已,算不得诚实。”
  哪怕一时兴起扬言要做坏女人,哪怕她的撩拨确实在他心上吹起过几丝波澜,纪忍冬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和卢卡段位悬殊。她的感情越深,对卢卡防备心就越重。
  她怕输。
  喝了十杯水上了五次厕所之后,纪忍冬终于说服了自己。
  “他和唐果儿、瑶瑶她们才是一类人,他们搞到一起是早晚的事,我和他之间的情谊才是意外。”她这样向岳天骄宣布,“所以没什么好计较的,就当见识人类多样性了!”
  岳天骄时隔半个小时之后收到标点齐全的长段文字,敏锐地察觉到,完了,这姑娘是真恋爱了,而且爱上的还是这么一号危险人物。
  祝远山......算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又逢周末,阿川在别墅里开成人派对。
  祝远山没到场,代替他位置的是卢卡和唐果儿。
  祝远山与他们兄弟四人的隔阂日益明显,除了子豪重情义,别人早就暗地里嫌祝远山酒量差、假正经。瑶瑶又替好闺蜜在阿川那边大吹耳旁风,不多久,唐果儿收到了一式两份的邀请,卢卡那份由她转达。
  酒肉场合是卢卡的主场,他一口气喝了半瓶威士忌后获得全员喜爱。更不消说他还在派对结束后主动打扫厨房和客厅,连粘满呕吐物的马桶都擦净了。富二代小圈子从此破格将他收编。
  卢卡和阿川、俊远、阳仔称兄道弟,子豪也推推靠靠地玩在一起。他们各自把妹,一起分享避免正牌女友发现的花招,又在真心话大冒险时当着对方女伴挑衅:“你是爱她还是爱国内女友?”坑兄弟喝下一瓶又一瓶烈酒。
  声色犬马,一切刺激得刚好。
  除了派对那天唐果儿始终没同卢卡说一句话。
  唐果儿就坐在卢卡对面,左右逢源,好不快活。大笑时,她蜷在桌面下的脚伸展开来,挠人似的踢在卢卡小腿上。可每当卢卡看向她,她却转过头去,兴冲冲地同旁人讲话。
  等到派对过半,唐果儿借口见朋友,提前离席。
  卢卡这才慌忙扫视众宾客,他们早就为后半场的节目两两结对,落单的只剩一位美女,和一个女的。卢卡不动声色换到美女邻座,正欲散发魅力。
  美女身后一剪人影缓缓靠近,美女跳起来钻进那女的怀里,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
  那边瑶瑶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吃瘪的卢卡,继续跟阿川缠在一起。
  于是当派对进入下半场时,宽敞别墅的每间卧室里呃呃啊啊起来。田螺姑娘卢卡伴着人体“音乐”打扫完客厅,打开房门,一个人走进寂寥的黑夜。
  孤狼落败,才惊觉这唐果儿,不简单。
  卢卡蹲在街边,久违地咂吧着寂寥的滋味,无聊翻看手机短信,想找个电信诈骗逗逗闷子。
  忽然间看到有个叫阿诗玛的找他咨询法律问题,也不知道哪里看到的不靠谱消息。他挂靠在大律师下面,根本不独立接咨询。
  随手删了信息,掐了烟,萧萧瑟瑟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他思绪乱飘,纪忍冬在做什么呢?手机已经拿在手里,肌肉记忆驱使他打开微信,点进纪忍冬的名字。
  卢卡很想把唐果儿的事跟纪忍冬讲讲,他相信纪忍冬一定能拉他出泥沼。
  最终还是收起手机。
  要是真这么做了,连卢卡自己都觉得,太特么渣了。
  第25章 她的枝头迎接风霜霹雳,但不栖息凤凰男
  安娅来到霍氏集团的文化项目小组一个月了,她对目前的工作可以用两个字形容:满意。
  她仿佛又回到了主持研发女性保健品的那段日子,每天跟充满能量的女性同事一起打造有前景的产品。
  纪忍冬是个很好的合作者,工作高效,沟通顺畅,专业度极高。抛开男人不谈,安娅和纪忍冬甚至是完美拍档。
  自从安娅别有用心地将她和纪忍冬之间的秘密约定透露给卢卡,她一直等着纪忍冬出招。可纪忍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认真工作,再也不提此事。
  安娅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纪忍冬的下一招:不动声色地摆平一切,无招胜有招。
  安娅逐渐喜欢上这场暗中较量。聪明的她也隐约预感到,如此旗鼓相当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了。她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滋味,毕竟即将失去的是她曾费尽心机逼婚、将好资源都给他的卢卡。
  女强人不会承认自己恋爱脑,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就当为情绪价值付费了。”独自面对自己时,安娅仍旧嘴硬。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段感情的情绪价值拉满吧,顺便测试一下一年多的假意里掺了多少真情。于是在她和卢卡名存实亡的视频通话时,她撒了个小谎。
  “狗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宝贝又有什么好事呀?”卢卡半躺在沙发上。
  侧光削出他高挺鼻梁,眸子晶亮如常,嘴角发软,笑容媚而脏。这一切像是设置好的程序,周而复始出现在他脸上。只是他不再费力高举手机镜头,歪斜仰拍的视角罕见扑捉到一点点双下巴。
  “我毕竟还是老头儿的女儿,他让步了。”对比她现在的处境,本是恶作剧的谎言让安娅心头一酸,说出的话听起来格外陌生,“安适公司还是我的地盘,你来吧,我给你解决工作。”
  “宝贝……”卢卡略有芥蒂地轻唤一声。
  前几日得知的安娅和纪忍冬的秘密约定在他心里仍有余波。
  这件事,安娅和纪忍冬本无孰是孰非。他若偏向安娅,纪忍冬就是背叛友谊的骗子,而安娅做一切都是因为爱他,又有什么错呢?他若偏向纪忍冬,安娅就成了蓄意挑拨他们的大灰狼,而纪忍冬依然是爱在心口难开的小白兔。
  女人何其无辜,明明是既要又要的男人心里有杆歪秤。
  “你快来,我想死你了!”安娅像往常那样撅着嘴向他隔空索吻。
  看起来,事情似乎在回到正轨。前些日子消失的奢侈未来,又回到了卢卡触手可及的地方,安娅还是那个艳丽安娅。不过,在奢侈未来消失的那些日子里,有些东西在悄悄生长。
  卢卡说,“我不能去。”
  “为什么?”安娅眉毛拧在一起,即使已经预料到,真的听到此话还是心头一颤。
  “我有工作,”卢卡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最近有几个委托人,很需要我。”
  “你只是个初级律师,不单独接案子吧?”安娅不屑。
  以安娅的能力和地位,她有权利不屑,也丝毫不认为这话有什么问题,“再说,你那个小破律所,能有什么大人物?”
  安娅习惯于卢卡一贯自嘲自己和吹捧她。比如他会说,要不是当初xxx我才不来这个破地方,当然啦,我不像你,条件好又聪明。又比如,我本来有机会去大律所,面试到了最后一轮他们狗眼看人低,我不像宝贝这么优秀,所有人都抢着要你。
  所以卢卡接下来这句,是安娅始料未及的。
  “不是只有大人物才重要吧。”此话一出,连卢卡自己都吓一跳。
  他什么时候长出良心的?
  卢卡确实不单独接案子,可也门女人阿诗玛并非通过律所找到他。阿诗玛第一次发短信未见回复,便在下一条短信中自报家门是纪忍冬的朋友,卢卡这下不敢怠慢。
  下班时间,一整层的律所空空荡荡,小小接待室却拥挤不堪。
  屋里除了阿诗玛,还跟来了三个同她一样戴头巾的中东女人,以及她们的从三个月到十二岁不等的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