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为什么呢?
  丁微忽然有些难过,或许因为周托兰的哭泣过于惨烈,情绪感染下,她也流了几滴眼泪。
  那个夏夜,舒适凉爽的风吹过时,眼前的人打开了戒指盒……
  丁微动摇了几秒钟,然后借口拒绝,原因有些模糊了,大概是无法回应那些蓬勃生长的热烈爱意吧。
  第46章 裂痕中撕开伤口
  恍惚间,丁微跟周托兰说了再见,快步离开健身房,气喘吁吁地穿过走廊,找到了站在电梯间的江由。
  表情是没有的,眼神是逃避的,解释的话是一句不说的。精神状态也是濒临崩溃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好像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一样。
  丁微窝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很难保持冷静,可是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为什么不回消息?冷暴力吗,这周没有工作吧?为什么说‘还有很多工作’,骗子。”
  “对不起,是我的错。”江由不敢面对她的眼神,转头盯着走廊里的绿植,“我们先回家吧。”
  再躲下去不是办法,有些事情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丁微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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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回去的路上,丁微一直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上周还在开开心心制定各种出游计划,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为什么发生了这种剧变呢?
  路面有些湿滑,丁微收回思绪,放慢速度开进地下车库。
  算了,不要内耗,先问清楚原因再说吧。
  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后,丁微没有浪费时间,开锁、进门,边脱外套边问,“江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由保持缄默,只是平静地接过她的外套,一点一点抚平褶皱,最后收进小衣帽间。
  丁微盯着这些刻意拖延时间的动作,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感,积压已久的情绪直接爆炸,“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消息,江由,你跟我玩冷暴力分手这套是吧?”
  江由极力控制着趋于僵硬的身体,抬头和她对视,“对不起,前段时间是我没有冷静,请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丁微皱眉,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
  江由深吸口气,有些哽咽,“我们的开始是个错误,所以早些结束是在……及时止损。”
  “哈,所以就是分手啊。”心脏猛地抽痛几下,丁微冷笑一声,“服了,直接说不好吗?搞这种有的没的。”
  “其实你也不想和我在一起的,不是吗?”江由低头苦笑,语气里不自知地夹杂了些许抱怨,“你和tollan谈恋爱的时候,发过很多ins记录约会时聊了什么、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至少在那个时候,你们还是相爱的吧?”
  “……可能是吧。”
  “上周去看电影的时候,你说,过几天在朋友圈里发我们的合照,可你没有。我知道为什么,你不爱我,对吗?丁微,现在你自由了,开心吗?”
  江行健一向自以为是,每次用的话术也大差不差,先是虚情假意地关心几句,再说什么“如果不肯认错的话就让丁微承受代价”,最后虚伪地说明一下自己其实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这通电话后,江由的确有过放弃的念头。然后呢?丁微有着坚定的人生追求,可以轻而易举地放下这段感情,和她的家人朋友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江由清楚自己不能离开丁微。她是冬天的风,无意中闯进他的世界,又在不动声色间将其彻底攻陷。
  丁微可以给出对等的爱吗?江由没有信心说出肯定答案,故意冷落、假装分手,只是为了试探她的想法。如果丁微可以坚定地说出一句“不行”,或者有过一秒钟的动摇,这就够了。那些麻烦,江行健,还有别的阻碍,统统不会存在。
  “嗯,还行吧,开心。不好意思,现在有点晚了,挺累的,我想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收拾东西,可以吗?”
  丁微不想吵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分手前暂时作出退让是最好的选择。
  她很清楚,江由的古怪表现绝对不是出于这个原因,不过既然说了分手,那就一拍两散好了,没有必要追问。不要苛求什么,男人是不可信的、是不愿承担责任的,江由也不会是个例外。
  江由愣了几秒,下意识地挡在丁微身前。她说什么,收拾东西为了搬走吗?即使不想挽留,为什么不能否认一句呢?
  眼见事态已经超出了控制,江由有些慌张,可是现在不能收回刚才的话,更加不能真的放她离开。江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用搬,接着住吧,这套房子给你,律师下周过来处理赠与协议。”
  “所以这是分手费吗?真大方啊,不愧是江小少爷,嗯,那辆迈巴赫也给我吧,挺喜欢的。”
  “可以。”
  “好,特别好。”丁微强撑着没掉眼泪,只是声音里带了哭腔,“就这样吧,睡觉了。”
  江由几近失控,上前一步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还能因为什么?”丁微用力挣扎几下,还是动弹不得,一时间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江行健跟你说了什么,又是现偶剧里那种因为我们的家庭情况相差太大所以只能分手的戏码吗?”
  既然江由选择放弃,不愿做出任何努力解决问题,只想用分手草草收场,那么她也不要没骨气地挽留什么。丁微挣脱桎梏跑回房间,把床上那条克莱因蓝围巾扔到江由脸上,“不知道反抗吗?江由,你就这么任由别人揉圆搓扁吗?活该孤独终老!”
  说完这些,丁微转身进了衣帽间,拉开柜子,取下衣服扔到行李箱里。
  ……
  这团蓝色是柔软的、轻盈的,一点一点剥离了皮肤下的钝痛,江由冷静下来,清醒地认识到幼年时的心魔或许早已不堪一击。到了现在,江家的绝大部分产业都在江瑞手上,江行健不再掌握实权,自然无法随随便便地控制他的生活。
  想明白后,江
  由也进了衣帽间,抬手扣住丁微的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质问,“丁微,你又有多勇敢呢?”
  “……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的每段恋爱都不超过半年,真的只是遇人不淑吗,还是因为你不敢和他们一起面对未来?丁微,你在害怕什么?”
  丁微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调查我?”
  江由没有否认。
  积压了一整天的情绪到达临界点,丁微彻底爆发,“对,没错,我是害怕,怕你只是一时上头,万一哪天觉得没意思了就……江由,我说真的,你设想的那些天马行空的、关于未来的计划,又有多少可以落地呢?今天可以信誓旦旦地说loveforever,明天同样可以跟别人远走高飞。自私一点有什么错,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有什么错?”
  人类具有社会化属性,爱与被爱同样是除了水和氧气外的必需物质,如果不是因为无数次的期望落空,谁又会在可能的真爱面前畏手畏脚呢?基于血缘关系的爱已经没有缘由地荡然无存,遑论两个认识只有半年的人。
  不要希望,这样永远不会失望。
  很多年后的今天,丁微都在后悔问出那句,“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乖,微微在家要听妈妈的话,爸爸会给你们写信的。”
  “可是我不认字啊。”
  “没关系的。”
  或许因为用尽了所有耐心,那个人不再温柔哄骗,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后来的她怀着无尽期待学会了几千个字、学会了怎么书写信封格式,可是离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是她过于迟钝,感觉不到早已爆发的厌烦,无所谓了,那些无处发泄的憎恨、那个周围环绕着各种嘲笑的童年,最终在一场大雪中远去了。
  在妈妈和姐姐的爱里,她也长成了正常的大人。
  ……
  争吵中,挂在墙上的装饰画毫无征兆地掉落,玻璃碎了一地,恰如骑士受到致命伤后流出的鲜血。江由有些恍惚,这个瞬间,骑士丢盔弃甲,完全展露出了那些已然痊愈的细小伤口。
  江由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样脆弱、这样情绪失控的丁微,一时间不知所措,胡乱抓住她的手指,“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话,我只是想试探……是我的错,不分手,我们不分手,别走。”
  丁微甩开江由的手,彻底撕破脸后,再这样对视总是有些尴尬,“别说话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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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吵一架后情绪得到释放,心脏舒服多了,丁微不再烦躁,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二十分钟后,丁微回到卧室准备睡觉。
  “啊,你在……”
  江由不语,只是躺在她的床上,随手翻着一本小说,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丁微愣了两秒,安静抱着被子离开。
  哪有情侣大吵一架后还能和和气气地躺在一起睡觉的啊?先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等等,丁微单手抱住被子,摸了一把沙发,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