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箱子里面会是什么?
  周禾之前觉得可能是贵重的东西,比如杨定那些绝版的手办之类,可后来她悄悄看过,杨定房间变化不大,展示柜里的手办依旧摆得满满当当。
  周禾走到一个棕黄色的老式写字台旁,桌面宽大厚实,压着一层玻璃,上面还盖了一块蓝色粗布。
  几十年前很多人家里都有这样一件家具,玻璃下面还会压着家庭成员的各种照片。
  这是杨镇学生时期的“书桌”,杨镇曾叮嘱过周禾,定期擦拭灰尘就好,不要去动抽屉和斗柜。
  周禾今天“破戒”了。她拉动三个抽屉,看到里面只有一些泛黄的信件和报纸。
  她的目光又投向右下方的斗柜,那里挂着一把小小的铜锁。
  老式的家具配老式的锁,周禾以前从没在意过,但现在很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
  么。
  这种锁其实很好开,周禾小时候为了偷零食吃,让黄晶晶放风,自己拿铁丝就能捅开奶奶床头木箱子上的大铜锁。
  她凭着记忆和手感,没两分钟就打开了已经有点生锈的小锁,从斗柜里拉出一个纸箱。
  看外观,应该就是杨镇那天从杨定房间抱出来的。
  什么贵重遗物,还值得锁在地下室的斗柜里?
  周禾打开纸箱,瞳孔微微放大,里面居然是一堆女式服装:深v领的缎面吊带裙、黑色渔网袜、十公分高的尖头皮鞋,甚至还有学生装水手制服。
  这些是谁的衣服?
  就在周禾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时,她听到“咚”的一声,沉闷又清晰,声源就在她身边不远处。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周禾吓得差点咬破舌头。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旁边的棕红色实木大衣柜。
  声音应该是从里面发出的,周禾后退两步,咬咬牙又上前,一把拉开了柜门,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衣柜里挂了不少款式老旧的棉服和大衣,都是公婆年轻时候不舍得丢掉的,到了夏天要取出来放到太阳下翻晒再挂回来。
  周禾在那挤挤挨挨的旧衣服中间,看到了一张苍白的人脸。
  那脸上的表情惊恐又悲伤,漆黑的瞳孔正对着周禾,两行眼泪滚滚而落。
  ☆、
  第35章 星期二老男人对有没有被带绿帽极为在乎
  杨晴光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窥探到亲人最肮脏的秘密。
  地下室那个旧写字台的斗柜虽然上了锁,其实后方的木板早就松动了,她以前经常从后方打开木板,偷偷掏出柜子里锁着的相册来看。
  相册里有她的童年,有她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时的岁月,有她对妈妈的思念。
  里面还有一些杨镇年轻时的证件之类,她不感兴趣也从没翻动过。
  而就在今天,她心里焦躁难受时又习惯性去偷相册看,却发现里面多了个纸箱,全是女人的暴露衣物。
  她第一反应是父亲和周禾的“情趣”,心里只觉得膈应便没有多看放回原位,但放进去时,发现里面还有个小小的数码相机。
  这时,她听到地下室门口有响动,于是飞快放回箱子,拿着相机躲进了衣柜。
  就在周禾开锁并找到纸箱时,杨晴光在衣柜里打开相机,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照片。
  那照片对她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她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眼泪先一步模糊了视线。
  周禾打开柜门时,她一度觉得自己很恶心,即使照片里的人不是她。
  她听到周禾轻声叫她出来,听到周禾捡起掉在脚下的相机查看,听到周禾温柔又坚定地说“忘掉你看见的东西”。
  杨晴光被周禾带回房间休息,她缩进被子里蒙着头。
  她知道周禾陪了她好一阵子,这个家里现在没人关心她的感受,只有周禾。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杨晴光轻声问。
  周禾沉默许久回答:“也有很多大人不是这样。”
  “我不想去大人的世界。”杨晴光小声说。
  周禾叹口气:“你先睡会儿,需要聊天了再找我。”
  她自己也得缓一缓情绪,相机里那些照片,对她的冲击也不小。
  穿着各式女装、对着镜头摆出屈辱姿势的、杨定的照片。
  周禾一直在卧室窗户边看着外面,几乎一整个下午,她任由自己肆意地浪费时间。
  门外有汽车的声音,杨镇回来了。
  他在外面已经吃过晚饭,去父母房间待了十几分钟后,径直上楼。
  周禾一如既往地服侍他换上家居服,洗了把脸。在她低头收拾脏衣服时,一抬头,看到杨镇正从镜子里打量她。
  两人目光在镜子里对上,杨镇先微笑道:“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
  “我刚才说,下周要不要去度假。我们去普吉岛潜水,一直想带你去,之前总没机会。”
  周禾确实没听到,她也笑了笑:“不着急,再等等吧,爸妈现在还难过着呢。”
  杨镇点点头,靠近镜子摸了摸鬓角:“最近长了好多白头发。”
  周禾后背有点发凉,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又不能再假装听不到,于是含混道:“也不多,可能累的,一会儿我帮你染一下。”
  杨镇突然转身,和周禾几乎面对面:“我也是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杨镇比周禾大了快二十岁,其实满打满算四十八,但他这么说,似乎有别的意思。
  周禾拿不准,于是笑道:“咱们不过生日,我都记不住年岁。”
  她往浴室外走,嘴里随意道:“你休息,我去洗衣服。”
  接着她感到腰身一紧,杨镇手臂环抱住她的背,把她拉到胸前,低头似要亲吻。
  在面对突发事件时,潜意识操控的身体反应永远更快一步。
  周禾侧头避开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脑子炸开,急欲挽救,立刻开口道:“我,我还没刷牙……”
  杨镇的呼吸就在她耳畔,粗重,又带着一点失望。
  他松开手臂,但没有完全放过她,语气带上了冷意:“周禾,你还记得我们结婚时的约定吧?”
  结婚时的约定,周禾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全心全意对待杨镇和他的家人,做一个本分的贤惠妻子,而杨镇提供给她无需担忧吃穿的平静生活。
  除了结婚时一次性给她的二十万彩礼,每个月在固定家用之外,杨镇还会给她一笔略高于平均工资的“补贴”。
  所以她把结婚当做上班一样勤勤恳恳,还能攒下二十多万的私房钱。
  她不能管束杨镇在外怎么“应酬”,但作为妻子,她必须对杨镇保持忠贞。一旦她出轨,杨镇可以无条件收回所有补贴,并且让她净身出户。
  “当然,记得,怎么了?”周禾有点不明白。
  杨镇两只手抚摸着周禾单薄的后背,声音压得很低:“你和唐炬,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禾感觉背上的手比电影里怪物的触手还要湿冷粘腻,她嘴唇颤抖着说:“你在说什么,我跟他才认识几天。”
  “是吗?不止吧,在医院那天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还装不认识。”杨镇手指用力,几乎是抠住周禾的背。
  “我一直觉得你虽然老实,但也是个聪明人,居然会看上他那种
  一根筋的木头脑袋。或者说脑子不重要,你看上的是他的身体?”
  “我没有……”周禾解释,被杨镇打断:“他有没有和你单独在家里相处过?”
  周禾沉默一瞬,知道解释无用了。
  男女之事,杨镇只要认定了,她根本没办法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和唐炬是清白的。
  “不说话了?”杨镇嗤笑:“贱人!”
  从小到大,周禾虽然经历过种种苦楚和心酸,但从未被任何人用这样的脏话辱骂过。
  两年看似美满平和的婚姻,终于在这一瞬间撕开掩饰的白纱,露出丑陋狰狞的真面目。
  周禾莫名想起那句广为流传的话: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当初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时,被母亲和阿姨们的辛劳人生敲打时,被生活无情锤炼被上班疯狂折磨时,她一度忘了这句话。
  那时的她急于寻找一个救世主,一个避风港,一个能让她免受风浪、有床有食物有热水、或许可以称作“家”的地方。
  所以她以年轻的姿态一头扎进杨镇提供的那潭名为婚姻的死水,还以为只要自己“敬业”,就能端稳“铁饭碗”。
  此刻这一切都变成了笑话,虽然没有观众,但她觉得自己如同被剥光衣服扔进闹市里示众。
  无尽的耻辱感蔓延至全身,周禾心脏剧烈跳动,身体似乎快要烧起来,一直以来刻意无视并且强压在心底的自尊和愤怒终于破土而出。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周禾双臂使劲,挣脱了杨镇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