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正如马灏文所说,查案就是靠坚持不懈的走访调查和抽丝剥茧的推理能力,外加一点运气,而这个运气有时候至关重要,就是那临门一脚。
  “我们继续说回这个案子,除了这个烟灰和烟头呢?你还觉得哪里有问题?”
  “当然就是分尸点啦,警方在他家里找不到一滴血迹,他又没有第二个地方可去,请问他去哪里分尸?当时周队长提出过一种分尸方案。”
  “卫生间全封闭式塑料膜法。”石羽帮他说出来。
  “对,看来你也了解过案情,这个方法我个人觉得有点异想天开,它听上去好像可行,但实操呢?我觉得要做到一滴血都不流出去有点难度,但我说了不算,人家审判长觉得可行就行。”
  石羽点点头。“除了这个疑点呢?”
  “还有就是杀人动机,张家铭跟我说他和朱念珊的这段婚外恋一直很低调,没人发现,他们是今年年初才好上的,到朱念珊被杀之前,他们正处于热恋期,很少争吵,所以张家铭没必要起杀心,但警方和法院不相信,而且也没第三者可以证明这一点。至于他杀范江月,就更加没有动机可言了,警方说是无差别犯罪,张家铭是变态杀手。但跟张家铭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不像是变态杀手。”
  “他劫持你越狱,你倒不记恨他。”
  马灏文甩甩手,像赶蚊子一样把这个事赶走。“他也是走投无路害怕了,换做是你,你被冤枉,明天要被判死刑,刚好眼前有一个逃跑的机会,你跑不跑?”
  “这个……”石羽点点头。
  “然后还有一个疑点,”马灏文继续说,“警方到现在都没找到两名受害者消失的无名指,他们硬说是张家铭藏起来了,但我想不出张家铭藏这两个手指头的动机。确实,有些变态连环杀手喜欢收藏受害者的东西,比如去年那宗连环奸杀案,凶手就取走了受害者的眼睛留作纪念,但他取走眼睛的动机是他说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爽,那些女人瞧不起他,所以他就挖了她们的眼睛。那张家铭呢?他拿走手指头的动机是什么?要我说,他一个牙医,如果非要取走受害者身上的一件东西,那也应该是牙齿,你说是不是?”说到这,马灏文自顾自笑了,但马上他意识到自己的笑点不太道德,于是逐渐收拢咧开的嘴巴。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疑点吗?”
  “还有一个,但这个可能算不上疑点。”
  “说说看。”
  “据张家铭自己说他没有随手丢烟头的习惯。”
  石羽一愣,尴尬地喝了一口冰美式。“这个疑点确实有点弱……”
  “好了,现在我说完了,轮到你了。”马灏文说完,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听君娓娓道来的样子。
  第13章
  “轮到我了?”石羽反问一句。
  “是啊,你不是在调查张家铭的案子吗,我听着你也查了点东西,我们不是应该交换情报吗?不然我来这里干嘛?虽然张家铭已经不在了,但我对他的案子还是很有兴趣的。”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其实我这几天查下来,你说的这些疑点也是我困惑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些疑点我才会继续查下去。不过除了你提到的这些以外,我还查到一个受害者的共同点。”
  “说来听听。”马灏文俯身拿起咖啡杯。
  “这么说受害者可能不太好,但却是事实,她们都不是完美受害者,她们在外面都有情人。”
  马灏文喝咖啡的手停在了半空,表情尴尬。“不是只有朱念珊有情人吗?怎么连范江月也……”
  “对,我查到其实范江月也有一个情夫,但我暂时还没找到他,不过这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范江月的姐姐亲口跟我证实过,而且……”石羽本想提鲁景旭在环球影院门口拍到的那张照片,但还是留了一嘴。
  “而且什么?”
  “没什么,现在的问题是没人见过这个情夫,所以人海茫茫,很难找。但这个人非常可疑,我认为破案的关键就在他,只要找到这个情夫……”
  “你觉得这个情夫是凶手?”马灏文打断道。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我倒觉得如果真的存在这个人,他是凶手的概率不大吧,他就好比张家铭,他们都没有杀人动机啊。”
  “那可未必,说不定范江月和情夫的关系没有朱念珊和张家铭那么好呢?范江月死之前嚷着要跟沈啸离婚,很有可能是想离婚后跟情夫结婚,但情夫或许不想结婚,比如这个情夫也是有妇之夫,所以为了保住声誉杀了范江月。”
  “等等,这些都是你的推测而已。”
  “对,只有找到他才能证实,也只有找到他才能再查他和朱念珊之间的联系。”
  “除了情夫这一个线索以外呢?你还查到什么?”
  “凶手拿走无名指的动机。我认为不只是留作纪念这么简单,还有一个动机是无名指上的钻戒,据被害者的家属说,两名被害者生前都被他们的丈夫赠与过一枚克拉钻戒,但现在这两枚钻戒和无名指一起消失了,所以我猜测凶手顺带还敛了一笔财。”
  “是吗……”马灏文眉头微蹙,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你想到了什么?”
  “哦,没什么,你继续。”
  “另外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跟张家铭的案子有没有关联,但有几点巧合。你最近看本地新闻了吗?在朱念珊的抛尸现场,那个北郊的河边树丛,警方又发现了一具男尸。”
  “听说了,我们私底下还在议论这个事。”
  “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我。”
  马灏文惊了一跳。“这么巧吗?”
  “那天我去现场调查案子,结果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发现了。现在这个男尸的身份确定了,叫季博远,你猜他跟张家铭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同一家医院的医生。一个口腔科,一个妇产科,两人还一起爬过山,铁定认识。”
  “你刚说这个死者的名字叫什么?”
  “季博远。”
  “季博远……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马灏文的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啊,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离婚了?”
  “对,你怎么知道?”
  “他之前的离婚官司找的就是我们恒德的律师,哦,不是他,是他前妻,他前妻找的离婚律师就是我们事务所的。”
  “是吗?那可太巧了!”
  “他的这个离婚官司打得好像还挺曲折,所以我们都略有耳闻,要不是他前妻找的是我们律所的这位女大状,其他人一定搞不定,我们这位女大状业界有名,叫琴柔,别听名字挺温柔,她是一位女权斗士,平时一点都不温柔,上了法庭简直跟个母夜叉似的。”
  “母夜叉?”一个的女人声音突然接过话茬,石羽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短发高挑、皮肤白皙的年轻女人一手挎包一手叉腰站在马灏文身后,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的眼睛长得很漂亮,灵动如猫眼,只不过现在这双眼充满警惕性和攻击性。有那么一刹那,石羽觉得她身上有几分自家黑猫珠儿上身的味道。
  “哎哟,琴大状,也来买咖啡?”马灏文像瞬间失忆,直接翻篇,跳过母夜叉一茬,“咖啡还没来?要不要坐下等?”马灏文拖了一下旁边的空椅子。
  “不需要!”琴柔一口拒绝,同时瞟了一眼石羽。仅这么一眼,石羽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公安局审讯室里的强光探照灯给扫了。“马灏文,你这张嘴到哪都管不住吗?下次再被我听到你背后说我坏话,我就在你咖啡里下哑药,让你永远发不出声音。”
  马灏文顿时脸色煞白,还拿手轻拍心脏,佯装吓得不轻的样子:“不是,琴大状,你一定误会了,我什么坏话都没说,我夸你是常胜将军、女中豪杰呢,你听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了,石侦探,你说是不是?”
  “是,是。”石羽赶紧附和。
  这时,传来咖啡叫号声,琴柔侧了侧身,留下一句“最好是这样”便去取咖啡了。
  见琴柔要走,石羽蓦地起身,其实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住她,但身体比大脑快一步。“那个,琴律师,请留步。”
  琴柔驻足斜乜一眼石羽,没好气地回应:“你哪位?有什么事?”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叫石羽,”石羽亮出自己的侦探证件,“其实我们刚刚正好提到你之前打的一场离婚官司,就是季博远的那个离婚官司,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问几个问题,关于这场官司的。”
  “没有时间,我很忙。”说完,琴柔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石羽傻站着。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母夜叉是不是?”马灏文也站起身,“石侦探,我后面还有会,那我就先回公司了。关于张家铭的事,如果我想到什么会再联系你,你如果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也告诉我一声。我们保持联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