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孟莳心坎上的是什么呢?
  他真的一无所知。
  “我明白了,”宁鸢轻声说,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纠结,但更多的是充满了勇气,“谢谢你,容与姐。”
  京容与笑了笑:“傻小子,你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又能打动谁呢?”
  将京容与送去仙术课,宁鸢手中握着从师姐那里收到的七夕灵果,边走边咀嚼,心里回想着京容与对他说的那番话。
  正巧,孟莳从前方走来,冷冽的风扫过身旁,温度仿佛骤然降低。
  她一向这样一人独行,宛如寒潭中的冷月倒影,可望不可即。
  她的疏离从不掩饰。
  孟莳刚下仙术课吗?
  宁鸢不由自主地瞄了她一眼,并不期待能与她打上招呼。
  孟莳面上冷淡如故,袖中轻轻晃动的绿色香囊,却在这一瞬间吸引了宁鸢的目光。香囊的金色带子在微风中微微摆动,药香萦绕袖间。
  是错觉吗?孟莳一直将他亲手做的香囊随时佩戴着,不止是当时暂时藏入袖中。
  就在宁鸢心头泛起几分疑惑时,孟莳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他手里的灵果,语气直白:“你过几日,来与我同住。”
  宁鸢手中的果子差点掉落:“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他早上还在纠结香囊的事,现在梦中情.人居然提出要和他同居!
  同居??!
  未婚同居在宗门中并不常见,宁鸢不免担忧。
  “师姐,我们尚未成婚,这样同住,会否不太妥当?”
  孟莳却显得理所应当:“我们已有婚约,迟早履行,现下共同居住也无可非议,”她顿了顿,“况且,成婚之前,我也希望与你多些相处,增进彼此了解。”
  孟莳没有给宁鸢拒绝的机会,第二日一早,宁鸢的行李便被几个弟子扛去了七剑苑,留下京清阳一人住九阳苑的天字八号房。
  “小鱼干,希望你嫁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就让我一个人悲伤地守着这间大屋子吧!”京清阳抱紧他。
  看起来不像悲伤的样子。
  他走了,没人不舍。
  别扭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
  虽然和孟莳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但自宁鸢搬过去后,两人仍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孟莳毕竟是个守礼的姑娘,和他各自拥有独立的房间,并未同床而眠。
  但也差不多是从起床睁眼,到熄灯睡觉,再除开各自的课程、孟莳单独办事务的时间,两人都形影不离。
  晚上,宁鸢总是会突然感觉到饿,他小心翼翼地去拿点心吃,生怕发出太大声响打扰到孟莳。而且他早上又爱赖床,每个休息日,当他从后厨拿了面点回来时,总会发现孟莳已经端坐在那里,手捧书卷,皱眉看着他。
  还算,和谐?
  虽说卧室是分开,可起居的空间却是一起,许多时候,宁鸢不得不“被迫”陪伴在孟莳身旁,尤其是在她处理宗门事务时。
  孟莳也不避开他,宁鸢觉得,也许她把他当成九阳苑的小橘猫一样的生物——即使给他听到些什么机密,他也听不懂。
  闲着没事,还能逗弄两下摸摸毛,有何不可?
  宁鸢心里不平,但除了给孟莳当宠物,好像也没有其他能陪在她身边的办法。
  有漂亮姐姐罩,当宠物就当宠物吧。
  长时间的公务讨论对他来说颇为枯燥。几个时辰里,他缩在坐榻上动都不敢动,和受罚没有区别。
  这一天,玄卫堂的人都过来了,商讨应对魔族来犯的策略。
  关于这个玄卫堂,宁鸢听了几天,也算搞明白是怎样一个组织。
  在清虞宗内,负责宗门安全与防御的组织被称为“玄卫堂”,管辖包括防御外敌、维护内部秩序在内的一众事务。
  玄卫堂的堂主由宗门内德高望重、且实力强大的长老担任,全面负责玄卫堂的运作和决策。
  副堂主协助堂主处理日常事务,分管不同的职能部门。
  执事负责具体事务的执行,如巡逻、情报收集、后勤保障等。
  护卫队由精英弟子组成,负责宗门的防御和紧急应对。
  而玄卫堂的主要职责有四,一为防御外敌,制定和实施防御策略,确保宗门不受外部势力侵害;
  二为维护内部秩序,监督宗门内弟子的行为,处理内部纠纷,确保宗门的和谐稳定;
  三为情报收集,收集并分析外部情报,预判潜在威胁,为宗门决策提供依据;
  四为紧急应对,在突发事件中,迅速组织力量进行应对,保障宗门的安全。
  而他这位了不起的大师姐未婚妻,担任的则是副堂主的职责。
  护卫队师弟们围绕着地图,仔细研究地势和布防,气氛颇为凝重。
  孟莳端坐首位,目光锋锐,条分缕析。
  宁鸢则坐在一旁,托着腮,目光游离。
  这场布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宁鸢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从桌旁拿起一张废纸,开始随意涂画。
  起初,他只画了一些简单的线条,而后,他随心所欲地画出脑子里更复杂的东西,一连串的印记。
  正当他画得起劲时,护卫长无意间瞥到了他的纸张,脸色骤变,大声惊呼:“这是魔族的暗号!”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宁鸢,气氛凝固。
  宁鸢手中的笔差点掉落。
  “我只是觉得无聊,随便画了些东西,没有别的意思。”
  孟莳皱眉,起身走到宁鸢身旁,拿起那张纸,仔细端详。
  她的目光从纸上的符号移到宁鸢脸上。
  宁鸢心中莫名觉得惹了祸,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第17章 内奸
  剑穗流苏垂落在檀木案上,宁鸢盯着案几裂缝里卡着的松子糖碎屑——那是他半个时辰前无聊偷塞进去的——此刻倒成了救命稻草。
  直到孟莳突然捏住他后颈,他才惊觉怀秀已化作十二柄寒铁剑,在自己身周围成了个囚笼。
  “说清楚,”孟莳冰冷的指尖压着他颈间跳动的脉搏,“这些符纹从何处看来?”
  宁鸢缩了缩脖子,瞥见案角堆着的玄卫堂密报。
  朱砂勾勒的阵图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红光,与他方才随手画下的蝙蝠纹路竟有七分相似。他忽然想起昨夜孟莳伏案书写时,自己偷瞄到的半卷残图。
  “就是......那个......”他戳了戳密报被茶渍晕染的边缘,“你画的。”
  护卫队长剑锋骤然逼近:“胡扯!这分明是魔将召唤血仆的......”
  “宋师弟,”孟莳忽然用剑鞘挑起案上凉透的茶盏,琥珀色茶水在空中凝成冰棱,“上月你误将噬魂草当作碧螺春呈给我时,倒不见这般敏锐。”
  满堂死寂中,宁鸢听见冰棱坠地的脆响。
  那位姓宋的护卫队长脸色比霜打的茄子还紫。
  孟莳拾起皱巴巴的符纸:“画的不错,下次别画了。”她将纸揉作一团,砸向宁鸢额头。
  纸团骨碌碌滚到宋崇阳靴边,展开的蝙蝠符纹恰好与他腰间玉佩花纹重合。
  众人倒吸冷气的样子,让宁鸢想起清虞后山炸毛的仙鹤。
  他揪住孟莳袖摆小声道:“其实我还画了你挽剑花的样子,你想不想看?”
  “嘘。”
  孟莳甩袖的动作扯松了发带,宁鸢下意识伸手去接他那飘落的青丝,却被她反手用剑柄敲中了手背。
  “嗷呜。”宁鸢吃痛。
  这一敲倒是把宋崇阳刚抬起的剑彻底按回鞘中,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
  “今日议事内容若传出七剑苑......”孟莳扫视众人的目光比剑锋更利,“你们知道该去哪儿领罚。”
  玄卫堂众人作鸟兽散的瞬间,宁鸢突然又被拽着后领提到半空。
  “解释,”她指尖点上他颈侧跳动的血管,“为何会注意到阵图左下角的逆纹?”
  宁鸢盯着她衣襟处晃动的香囊穗子:“你用朱砂加深了。”
  话没说完就被拎着转了个圈,孟莳捏着他后颈的手突然发烫。
  宁鸢看不见她表情,只听身后传来声几不可闻的叹气:“明日开始,你替我磨墨。”
  窗外惊起喜鹊,宁鸢数着它们掠过日影,突然被塞了满手松子糖。
  “吃掉,”孟莳背对着他整理密报,“省得你又去抠案几裂缝。”
  宁鸢含着糖块模糊应声,没瞧见孟莳将他画的那张涂鸦符纸仔细折进了贴身香囊。
  更不知晓他出门上课时,祝奚到了孟莳住所,对着案几上朱砂新绘的阵图冷笑:“好个一箭双雕,既试出细作,又护了小情郎。”
  “宋崇阳才是内奸,我眼还没瞎。”
  “那鱼渊又是如何知晓那符号的?魔族的秘密符号,他可是记起来了?”
  “这次是我的问题,”孟莳承认,“不过鱼渊不是外人,他的记忆并未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