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悬音阁虽然白天也开门,但客人还是晚上多,前一天晚上客人又格外的多,阁里的姐妹睡得晚,早上都在补觉。我以为他是来闹事的,便喊了人要将他赶出去,但是他一出手就是四十两银子,于是我便亲自接待了他。
  我给他弹了一曲《高山流水》,他说不好听,我又给他弹了一曲《广陵散》,这次他没有不满了,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一直睡到了晚上,恰好阁里有人闹事,我前去处理。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问了小二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我们老板去扬州还没回来,阁里收入都是由我保管,但那两个银锭子看着格外不同,我便另行收捡,放在我梳妆匣子的隔间里。
  平时我很少打开隔间,三天前我的耳坠掉了一只,我到处找,这才发现那两个银锭子不见了。”
  祝颂又问道:“他后面还去过悬音阁吗?”
  夏至摇头,“没有。”
  祝颂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夏至还是摇头,“不知道,他醉得厉害,我们总共只说了几句话。”
  “哪几句?”
  夏至垂眸又想了一会儿,才回道:“他进门的时候说‘会唱曲的有没有?小爷我今天高兴,要听曲。’
  我过去就招呼小二,‘哪里来的醉鬼,赶出去。’
  他说,‘醉鬼说得没错,不过醉鬼有钱。’
  说完他就把银锭子拿了出来。
  我怕是假的,还让小二验证,期间他也只是坐着等,一句话没说。
  验证完是真的,我才迎了上去,‘不好意思客官,女人家眼皮子浅,你别见气。’
  他也确实没生气,只是问,‘能听曲了不?’
  我将他请上二楼,我问他要听什么曲,他回,‘看着弹吧。’
  我就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刚开头他就说,‘这个不好听,换一个。’
  就说了这些。”
  祝颂点了头,“配合画师把那个男人的像画下来。”
  夏至问道:“祝大人,那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祝颂安抚她道:“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有进展了会通知你的,不要着急。”
  夏至点了头,没有在多说。祝颂叫来张画师,让夏至配合着画像去了。
  中午,顾怀予回来了,两人在公厨吃饭时闲聊。顾怀予问道:“官银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祝颂道:“这才刚开始呢,哪那么快。”
  顾怀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祝颂瞧见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呗。”
  顾怀予摇摇头,“不好说,说了你也不听。”
  祝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最好别说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顾怀予还是要说,“我记得你今年不是本命年啊,怎么运气这么不好?”
  祝颂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不叫运气不好,这叫忠于职守。”
  顾怀予道:“就知道你不爱听。”
  祝颂“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他明白顾怀予的意思,此事恐怕又跟肃王一党脱不了关系,纵观整个京都,也只有肃王一党有这个胆子。
  顾怀予叹了口气,“希望是我想错了。”
  祝颂倒是无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也不怕在得罪一回了。
  吃完饭,两人回了大厅,顾怀予问道:“孟姨跟瑾王妃最近走得很近啊。”
  祝颂点了头,之前他就问过孟晓荷了,“在相国寺认识的。”
  顾怀予微微蹙眉,“之前好像没有听说过瑾王妃还礼佛啊?”
  这事祝颂也问了,“我悄悄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顾怀予道:“放心吧。”
  祝颂对他当然放心,不然也不会跟他说了,“是去求子的。”
  “哦。”顾怀予明白了,“瑾王和瑾王妃成亲好几年了吧?”
  祝颂道:“他们成亲挺早的,不过瑾王妃九岁的时候就去了王府,德妃娘娘估计原本存的就是这个心。”
  顾怀予道:“瑾王妃好像是德妃娘娘母家远方亲戚家的孩子。”
  祝颂对这些事不大关心,听说过但没认真记过,“好像是吧。”
  顾怀予对这些事还有印象,“我记得也是十三年前的事。”
  祝颂完全想不起来了,摇摇头,“不记得了。”
  顾怀予提醒他道:“当时还在猜测王妃家是不是也出了事,所以才被送到京城来的。”
  祝颂还是没印象,顾怀予说不下去了,“我去午睡了。”
  顾怀予要走,祝颂叫住了他,“诶,我话还没说完呢。”
  顾怀予看向他,“想起来了?”
  “不是这事。”祝颂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记得啊。”
  顾怀予有些无奈,“我啊。”
  祝颂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没有用。”
  顾怀予道:“闲聊要什么用?”
  祝颂顿了一下,利落的转移了话题,“我娘跟瑾王妃关系好,是因为瑾王妃头一回去相国寺,晚上做噩梦了,我娘刚好住隔壁,安抚了她之后还给她唱了一首哄孩子的歌。”
  顾怀予有些好奇,“哄孩子的歌?”
  祝颂道:“就我们小时候常听的那个,什么‘六街灯火闹儿童’那个,小时候你不也总唱嘛。”
  顾怀予道:“哦哦,我知道那歌,十几年前京城传唱最广的歌。风靡的时候大街小巷都在唱。”
  “这个我真的悄悄跟你说。”祝颂说着就俯身过去,压低了声音。顾怀予想不通一首人尽皆知的儿歌有什么好悄悄的,但还是点了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了。”
  “我觉得王妃的噩梦有点奇怪。”
  “嗯?”顾怀予来了兴致,“怎么说?”
  祝颂声音压得更低了,“她自从去了相国寺后就老是做同一个梦。”
  顾怀予猜测道:“你的意思是被魇住了?”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娘跟我说王妃身边的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而且瑾王特别在乎王妃,底下的人稍微有点没伺候好,就要被重罚。”
  顾怀予越听越觉得合理了,“会不会就是被重罚的人心存怨怼,所以对王妃下蛊?”
  祝颂摆摆手,“不可能,我特意让我娘问了,整个王府除了瑾王没有一个人知道王妃的生辰八字。”
  顾怀予道:“或许有的蛊术不需要生辰八字呢?”
  “你不是一直奉行只看证据不做猜测嘛。”
  “闲聊嘛,又不是查案。”顾怀予笑了笑,随即又问道,“那王妃的噩梦是什么?”
  祝颂道:“她站在太阳下自杀。”
  顾怀予皱眉,“就这样吗?”
  祝颂点头,“说是很大很大的太阳,离她很近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她拿着一柄利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然后倒在地上,死了。”
  “这....”顾怀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也只说了句,“确实是噩梦。”
  祝颂道:“所以我娘最近天天陪王妃去相国寺。”
  顾怀予道:“缓解了?”
  祝颂摇头,“没有,还是天天做这个噩梦。”
  顾怀予道:“与其去相国寺,还不如找人解梦。”
  祝颂回道:“听说王妃本来是有这个打算,又害怕解出来是无子之意,就一直没去。”
  顾怀予问道:“这事瑾王知道吗?”
  “不知道。”祝颂说完又猜了一句,“不过我猜应该不知道,不然以瑾王的性子,肯定早就大张旗鼓的解决了。”
  “也是。”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睡了午觉。午觉起来,张画师的画像刚刚画好。
  祝颂拿过来看了,确实是个很丑的人,吊稍眉,三角眼,胡子拉碴,看着就一脸凶相。
  夏至问道:“大人可还有事安排?”
  祝颂道:“暂时没有。你先回去,此案侦破前你不要出京。”
  夏至福了福身,“民女明白。”
  夏至走了。祝颂将画像交给衙役,同时下令,“全城搜捕此人。”
  “是。”
  很快,男人的身份就确定了。肖少闲,一个三十五岁游手好闲的赌徒,喜欢喝酒,醉酒就要发酒疯,因调戏妇女进过好几次京兆府的大牢,由于仅限于口头调戏,每回也就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但衙役去他家的时候没有看到人,衙役走访后得知肖少闲已经好几天没见人了,最后从一个走街串巷的小摊贩那得知,肖少闲三天前进了‘久记当铺’就消失了。
  “久记当铺?”祝颂听完衙役的汇报,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
  衙役压低声音回道:“大人,我听说了,这地方明面上是当铺,私底下是个超大的地下赌场。”
  一说到地下赌场祝颂就想起来,他是听顾怀予说起过,说这个赌场来头不小野心又大,本来地下赌场就是违法的,可他倒好,短短半年就把京城所有的地下赌场给举报端了,只剩了这么一家,后来也有人举报他,但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