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祝颂冷哼了一声,“段大人别把自己摘那么干净,我只问你,你交回来的十五万赈灾款是从哪儿来的?”
  段征鸿坦然回道:“我虽然不爱财,但并不是一点没拿。”
  祝颂道:“你的意思这钱是从你府中拿出来的?”
  段征鸿应了,“是。”
  祝颂道:“段征鸿,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官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那十五万是从宋顺然的房间里拿出来的。你们真当我眼盲心瞎啊,说吧,你在京中的后台究竟是何许人也,能纵得你们如此放肆?”
  段征鸿眼眸闪了一下,但随即又镇定的说道:“祝大人慧眼如炬,易康宁这次敛的财因突发水灾而未能及时运回家中,宋大人来了之后,我们为防事情暴露,便跟他说房间里放着稀世罕见的夜琉璃菩提祖师像。”
  祝颂道:“那宋顺然又不是黄口小儿,这种蹩脚的谎话也会信?”
  段征鸿继续说道:“我们跟他说菩提祖师像未开眼不能开箱,否则会有大疫。他一来就病了,便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比我们还要上心。”
  祝颂深深的看了段征鸿一眼,起身就往外走去,段征鸿喊住了他,“祝大人。”
  祝颂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段征鸿继续说道:“我都说了,可以放过我府中的人了吧。”
  祝颂冷声回道:“等你说实话了,在来跟我讲条件。”
  “祝大人。”
  段征鸿提高了音量,祝颂没有在理他,出了大牢。
  祝颂带着衙役来到宋顺然的隔壁,门口站着宋顺然的亲信,上前拦住了祝颂,“祝大人,这是宋大人的私物,没有宋大人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祝颂冷眼看着他,二话没说一扬手,后面的衙役就往前冲。
  亲信朗声道:“祝大人这是何意?”
  祝颂道:“本官来找赃物,任何人在阻拦,本官定斩不饶。”
  动静吵到了宋顺然,他开门出来看到剑拔弩张的景象,顿时皱眉,“祝大人公报私仇来了?”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红印子还贴着,祝颂冷眼看着他,“我正要找宋大人问话呢,既然宋大人在这儿就不用我在跑一趟了。段征鸿刚才招供这是他敛来的赃款,宋大人却说这是私物,难不成宋大人就是段征鸿的同伙?”
  宋顺然当即就跳了脚,“祝颂,你血口喷人。”
  祝颂冷冷道:“那宋大人是什么意思?”
  宋顺然脸色僵住了,随即大声辩解道:“我只说这里面有我的私物,又没有说全部是我的私物,我也是才来,怎么知道他们在里面放了这些东西。”
  祝颂没有跟他多说,吩咐衙役,“进。”
  亲信看了宋顺然的难看的脸色,往旁边退开了。
  祝颂带着人进了屋,窗户封得死死的不见一点光,衙役们上前将窗户打开,瞬间就亮堂了起来。屋内陈设简单,只在里间放着几口上锁的大箱子,祝颂扬了扬下巴,“打开。”
  衙役上前一刀砍掉了锁,‘哐当’一声,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白花花的银子。
  一共五口箱子,除了最外面一口没码整齐,少了一些银子,其余的全部都码得整整齐齐的,倒是没有看见段征鸿口中稀世罕见的夜琉璃菩提祖师像。
  “抬出去。”祝颂下令。
  箱子很重,八个人才能抬起一口,祝颂站在屋内看着他们,突然抬眼看向了门口的宋顺然,宋顺然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打开过。”
  祝颂问道:“宋大人的私物在哪儿呢?”
  宋顺然指着屏风上挂着的一件华丽的藏青色外袍,上头缀满了宝石,即便没有阳光也熠熠生光,“那儿呢。”
  祝颂扫了一眼,被闪耀的火彩刺了眼,冷冷道:“宋大人倒是能耐,用这么多人守一件衣裳。”
  宋顺然昂起头,傲然的解释道:“祝大人可别小瞧这件衣裳,这可是我姑姑亲手给我做的,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宋顺然口中的姑姑,便是肃王的母亲,宋贵妃。
  祝颂嗤笑出了声,“既然这么宝贝,就应该好好的在家里供起来。”
  宋顺然辩解道:“这是我姑姑的一片心意,我自然要随时随地带着,天天都看着才能放心。”
  祝颂道:“但这屋里是藏赃地,宋大人这衣服恐怕暂时拿不回去了。”
  宋顺然皱起了眉头,“你敢扣我的衣服?祝颂,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可是贵妃娘娘给我做的。”
  祝颂道:“我不是不信宋大人的话,只是冀州乱成这样,多笔赃款又不知所踪,我既奉了圣命前来,自然不敢大意,还请宋大人理解。”
  都把皇上搬出来了,宋顺然也只能暗自咬牙了,“行,祝颂,你敢拿就拿。”
  祝颂缓了语气,“那就多谢宋大人理解了。”说罢取下屏风上的衣服大步流星的走了,路过宋顺然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宋顺然气得跺脚,这个祝颂,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让他好看。
  祝颂带着衣服找了画师,让他照着画了一幅画,然后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大理寺。
  忙了一天,临睡前祝凌望来汇报,欠发的工钱已经统计好了,三千余人,一共三十五万。
  今天查到的赃款一共二百八十五两,祝颂道:“从赃款里头划拨三十五万出来,明日开始发放欠发的工钱。”
  一听要用赃款发钱,祝凌望顿时就愤然了,“赃款是要上报皇上的,你怎么能随意处置?”
  祝颂抬头看他,“赃款说白了就是百姓的钱,用来发放工钱有何不妥?”
  祝凌望道:“律法明文规定,赃款要充入国库,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动用。我不会看着你犯错的。”
  祝颂靠在椅背上,忙了一天他有些累了,但眼睛还是很有神,“祝凌望,你该怎么写怎么写,但这事你劝不了我,我也不想花精力跟你争执这些。”
  祝凌望看着他疲惫的模样皱眉,“我知道劝不了你,可你得知道,擅动赃款的罪名不小,宋顺然和陈国舅你都得罪了,他们必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说不定你一回京等着的就是被罢官。”
  祝颂也不怵,只是说:“时也命也。”
  祝凌望继续说道:“大坝贪污案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皇上让你来,也不是多看重你,不过就是好用罢了,不然怎么会凭陈国舅一封弹劾的奏折就关了你十五天的禁闭。”
  祝颂挑眉,“说完了?”
  祝凌望道:“还有很多,但你不想听。”
  祝颂轻笑了一声,“你从小话就少,人也孤僻,很难想象你也有很多话要说的一天,不过你也说对了,我确实不想听。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回去休息吧。”
  祝凌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走之前又道:“你可以先禀明皇上...”
  “不必了。”祝颂打断了他,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只一瞬祝凌野就移开了,“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固执。”
  祝颂没说话,祝凌望也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转身走了。
  祝凌望出了房门,但却没有急着回房,他在廊下踱了一会儿步,敲响了温奉玄的房门。
  很快温奉玄就来开了门,在看到门口的祝凌望时略有讶异。
  祝凌望客气的说道:“深夜来访,叨扰殿下了。”
  “无碍,我尚未睡下。”温奉玄侧身让他进屋。
  两人相对坐下,祝凌望也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殿下可知祝颂想用赃款补发修建大坝时所欠工钱?”
  温奉玄回道:“略有耳闻。”
  祝凌望说道:“律法规定,但凡赃款皆要充入国库。祝颂擅自动用赃款,若是被人弹劾,必定引火烧身。”
  温奉玄的眼眸微动,看向祝凌望直接问道:“祝大人想让我怎么做?”
  祝凌望起身朝温奉玄拱了拱手,“殿下身为储君,心怀大义,定不忍见百姓受苦。若殿下愿做这第一人,必然能大事化小。”
  温奉玄没有多考虑直接就答应了,“就按祝大人所说的办。”
  祝凌望道:“事不宜迟,辛苦殿下连夜启程了。”
  “好。”温奉玄当即就站了起来。
  祝凌望再次拱手,“殿下大义。”
  温奉玄带上谢宁渊,去仓库支取了三十五万两白银,带着三十名衙役夤夜出了城。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祝颂才知道这个事,当即就怒了,要去把人追回来。祝凌望拦住了他,“来不及了,昨晚子时出的城,等你赶过去钱都发完了。”
  祝颂气得跟他拍了桌子,“祝凌望!”
  祝凌望站在他面前,眼神沉静,似乎并不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
  祝颂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去找太子的?他身体那么差,平常路都不敢走快了,多说了几句就要咳,你竟然敢让他熬夜赶路。”
  祝凌望哑了一瞬,生生憋出句“抱歉。”来。
  祝颂喝了他一句,“滚开。”抬脚就要走,祝凌望拉住了他,“你现在去真的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