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没事,快过来。”南钰冰倚靠在床上,拍了拍床榻,飞年便紧挨着他靠下。他觉得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和空间,所以这种和谁说了什么话的事情,如果飞年不说,他向来也不会主动去问。
  屋内黑暗,只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南钰冰自然没有看见飞年把心事都挂在脸上的表情。
  “有大哥帮忙,明日就能试验出这花究竟能不能解毒了。”南钰冰声音愉悦。
  “嗯,大公子医术也很高超。”南飞年声音淡淡的。
  南钰冰听出飞年情绪,伸出手臂将人圈在怀中,“大哥不反对我们,你再见他不用紧张。”
  “大公子很和善。”南飞年答。
  “叫什么大公子啊,你如今是我夫君,也该叫他一声哥。”南钰冰轻轻抚摸着飞年的脸颊,另一只手却探入了飞年的衣衫之中,“等有机会我给他做做心理工作,让你也叫他大哥。”
  “嗯……”没有防备被碰触到了敏感之处,南飞年轻哼出声。“主人……现在要吗?”
  南钰冰轻吻怀中人脸颊,“今日还没洗过,明日再要好不好?”
  “主人……”南飞年索性钻进被子,将脸蒙上,翻身转到另一边。
  “不开玩笑啦,快让我抱抱。”南钰冰将人脸上的被子掀开,搂入怀中,自天气凉下来,他们又恢复了抱着睡觉的习惯,梦中还能怀抱爱人,令人温暖又安心。
  南飞年却一直没睡着,“结契”两个字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搅得他心里长草了一般。他想,如果他主动提出来,主人应该会答应,但……他的身份是影卫,是奴籍,良贱不通婚,恐到时又要麻烦主人了。
  数十里外,也有一人今夜尚未睡着。
  明日两军对阵,楚泽铭的内心还是静不下来,现在的感觉就像第一次去参加教书先生准备的考试一般,而考试出不了人命,战场却刀枪无眼。临行前父亲亲自叮嘱过,要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务必带着战功回去,不然若想在北军站稳,就不知要再等到什么时日了。
  他辗转反侧,脑中已然无数次演习了在马上接兵,心脏突突地跳,思来想去,决定披衣到帐外走走。
  繁星缀在弦月之周,大营内也只有寥寥几只火把,楚泽铭立于寂静之中,看着影子长长地拉出去,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星夜练武的时候,那时总觉得如果第二天达不到先生的要求就是天崩一样的大事……
  他忽而释然,现在的自己与当初何其相似,当年不过是被先生责罚一顿,如今若不能完成父亲愿望,大不了也只是随军再蹉跎数月,他向来自恃才高,就算不能在从军之路有所成就,其才也足可从文做个尚书。
  楚泽铭轻轻嘲笑刚才紧张的自己,正欲回帐,却见主帐仍亮着火光,他靠近几步仔细分辨,原来大将军竟也与他一样睡不着觉!他笑着摇了摇头,回帐安心躺下了。
  对着莫名出现在营门口的文书,常茂亭陷入了思考之中,不知何人,才给他送来明日交战的消息,又送来了敌军的人员安排和排兵布阵。
  万分可疑,但又不得不信,只是这样一来,他要兼顾的地方就更多了,常茂亭揉了揉脑袋,根本想不通究竟是何人如此做。而且,更重要的是此人竟能无声无息般接近都尉府,接近他的大营,简直将他的大军视作无物!
  常茂亭气愤地拍了下木案,最终还是决定先休息再说。
  次日清晨,众人尚未醒来之时,士兵的声音便在城中响彻:
  “官府有令,百姓勿动!”
  第39章 中毒
  城中几队军士来回巡视, 不许百姓擅离自家。而城外俨然已是大军相对,掀起大片的风沙盘旋在空中。
  果如密信中所报,敌国的军队于天刚破晓时便向永县城门缓缓行来。
  常茂亭早令大军于城门等待,士兵军容严整, 站立有序。只是医师今早来报, 饮过河中生水显露中毒症状的士兵又多了几百人, 他只好将身体不适者安排于后军。
  大将军自立马于阵前, 面容严肃,身着银灰铠甲,手持一柄长刀,正是大将风范。身旁是着银甲的楚泽铭,年轻的将军双目炯炯, 手持长枪, 已做好了对战的准备。
  “将军,对面似乎不是那位张将军,下官听说那张将军年不过三十,披红披风,骑一匹黑马,而这人却未披披风,骑的是黄马。”常茂亭身侧的指挥官道。
  常茂亭手腕微翻,以刀指向敌军将领, “你是何人?程琳何在?”
  “程琳不在此处,吾乃张方,茂亭小儿, 今日我必擒你!”敌军将领回道。
  常茂亭大笑一声,“我刀不斩无名之辈,还是换个人来吧!”
  “驾!”对方闻言, 提刀冲了过来。
  “末将愿往!”楚泽铭背枪迎了上去。
  他为这一刻已经忐忑半日,虽然昨夜睡前调整了心态,但身临战场时那颗心又止不住地加速跳动,握住长枪的手心微微出汗,迎上去前更是险些忘记请命。
  鼓声大作,震得他有些恍惚,幸好秋风划过,吹散了他脑中的迷乱。只见楚泽铭驭马挥枪迎敌,马蹄带起浮尘,小将军挥动手臂,兵刃霎时相接,发出几声碰撞之音,不过几个回合,那张方便被刺于马下。楚泽铭无师自通,用枪挑起头盔,在士兵的高呼声中回到阵前,方才的一切似梦一般。
  是了,从前每次在先生的考试中也常拔头筹,他一直恐惧见到的,从来都是那个不够强大的自己。
  楚泽铭笑了,心脏仍如擂鼓一般,但却不带一丝恐惧。
  “楚将军旗开得胜,回去为你设宴庆功!”常茂亭道。
  “多谢将军!”楚泽铭拱手道。
  敌军主将已死,其余人都作鸟兽散,旗帜兵器丢了一地,楚泽铭欲纵马带人去追,却被常茂亭拦住,“勿追,小心有诈。楚将军,收兵回营。”敌方进兵时辰和主将来人均与密信中所言分毫不差,常茂亭不得不相信其中说的佯败埋伏之语,只得暂时收拾人马回营。
  得胜归来,全营上下气氛高涨,中军已备好了酒肉,就待为小将军接风。
  “小将军第一次上阵就立下头功,实在是令人钦佩啊!”常茂亭举杯庆贺。
  楚泽铭起身回敬,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侥幸得胜,大将军过奖了。”
  “刘医师那里还要催促一下,若我军都身体不适,就算再勇猛,也无法上阵杀敌。”常茂亭将杯置于桌案,很是忧心。
  “是,事关重大,末将即刻去办。”楚泽铭道。
  城外大营内兵士忙碌,但城内却是街巷无人,各家房门紧闭。兵刃面前,再强壮的血肉之躯向来都如鱼肉,永县城中的老人们都经历过打仗,对此倒也不算太过惊惧。
  南钰冰清早本是被巡街的士兵喊醒了的,但不知怎得无论如何清醒不过来,昏昏沉沉睡到巳时才睁眼。他坐起身,只觉头昏脑胀,眼皮沉重,一点力气也没有。
  吱嘎一声,南飞年推门进来。
  “主人,你醒了。”见南钰冰状态不对,南飞年赶快上前扶住,“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力气,还头晕,不知道怎么回事。”南钰冰委屈地看着飞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南飞年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这几日主人的吃住状态,除了昨日到河边查探和前日针灸劳累过度外,并无其他有损于身体之事。他心中大惊,一个不好的想法诞生了。
  “我去找大公子来。”南飞年伺候人重新躺下后,来到了大公子的门前。
  “咚,咚。”他轻敲房门。
  门开了,是阿福。“公子,是飞年。”
  “什么事,进来说。”屋内人道。
  南飞年垂首行礼道:“见过大公子。主人适才醒来,身体有些不适,请大公子过去看看。”
  “走。”南钰泽闻言一怔,立刻合上书起身。
  进屋即见南钰冰捂着头躺在榻上,南钰泽侧坐床边,搭上了弟弟的手腕,“你怎么样?”
  “头晕,估计是累着了吧。”南钰冰有气无力地说。
  脉象似风寒之症,但其中有一丝不对劲。
  “你昨天去河边是不是靠得很近?”南钰泽问。实在是拿他这个弟弟没辙,南钰泽摇摇头,“你自己搭一下看看吧。”
  躺着的人一惊,暗道不好,搭上自己的手腕一瞧,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完了,我也中毒——”
  还没等他说完话,床前站着的飞年“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微颤道:“属下知罪。”
  “快起来,快起来。”南钰冰见他一脸自责,心疼道:“昨日你也去了,来给我看看你怎么样?”
  然而另一道冷冷的视线却仍落在飞年身上,南钰泽斜眼看着跪着的人:“他会闭气,中不了毒。”
  “属下思虑不周,护主不利,请主人和大公子责罚。”南飞年垂首请罪,他万分自责,解药还没做出来,昨日就不该让主人靠河那么近去采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