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此时刘大夫额头上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哎!小将军,昨夜有两个帐各有一个病死了的,我们几个也是束手无策啊!”
  楚泽铭大惊,未曾料到会出现死人的情况,速令魏大夫等人进帐察看。
  几个大夫诊了一圈,又去看了病死士兵的尸体,商讨了半天,也没出个统一的结果。
  “到底怎么样了?”常茂亭听到有病死之事,也赶来大营,见几个大夫坐一边讨论,不耐烦地催促道,声音急躁又严厉。
  魏大夫悠悠起身,行礼道:“将军容禀,我等还在商议,依老朽看,像是疫病。”
  “疫病?那怎么办?”常茂亭道。
  “可令将士都以巾遮住口鼻,切勿接触伤者吃食衣服,我等会尽快诊断。”魏大夫道。
  “限你们三日,我要听见准确的结果,不然兵士病死没人打仗,就换你们顶上去。”常茂亭道。
  几个大夫颤颤巍巍答应下来。
  “泽铭,先按他说的办。然后把得病的士兵营帐都移得远远的,带不走的东西一律烧光,只许医师接触病人,其他人都安安分分守在自己营中。”常茂亭安排道。
  “是。”楚泽铭应下。
  第34章 情势
  命令一下, 营中军士皆以巾覆面,守在营帐不敢随意走动。常茂亭下令后即匆匆回城,留楚泽铭一人在此安排诸事。
  提起疫病,有那个不害怕, 楚泽铭心里暗骂了几句, 然后紧覆布巾到各营去巡视。疫病危险, 常茂亭又跑了, 这正是体现他关爱下属的好时机。楚泽铭除了用膳时回都尉府,其余时间都在营地安抚军心。
  几个大夫决定先以治时疫之方缓解士兵病情,再寻根治之法。魏老先生年岁已大,不宜多在此简陋的军营长久操劳,楚泽铭便令马车送魏先生先回城, 又单开一帐令剩下几个年轻大夫暂住于此, 以便治疗。
  常茂亭黑着脸回到了都尉府,都尉和县令已在府内久等,见大将军回来,迎上去行礼,“大将军,营中之事尽可交给几位大夫,他们都是行医十数年的大夫了。”
  常茂亭轻蔑地哼了一声,心里暗骂晦气, 冷冷道:“你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若传出去,就用你的脑袋来抵罪吧。”
  “是,是,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处理。”县令冒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多说, 和都尉一齐退出了府。
  三生堂今日突然多了许多发热症状的百姓,令南钰冰不解的是,这些人中绝大多数的脉象都与阿水相似,他只好先让病患服些能退热的草药煮的水,并让病人的家人继续观察。整整一天,医馆内人来人往,四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晚饭后,锦兰疲惫不已回房休息,南钰冰独自在前厅思考。如果说阿水一个人中毒,还尚能解释,但一群人都像中毒一般,实在是无从判断原因。
  “主人,喝口茶吧。”南飞年倒了茶,送到南钰冰面前。自上午有病人来时,主人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到现在也未舒缓半分,他看着有些心疼。南飞年走到他主人身后,为其揉按太阳穴,“主人,别太劳累了。”
  “我实在想不通。”南钰冰沉沉地说,“如果他们中得是同一种毒,那么这些人必然用过同种食物,或者有什么共同的特点,可是……”
  “主人,或许可以查查用水。”南飞年提议道。
  南钰冰如拨云雾,锤掌道:“对啊,城中百姓的用水是相同的,家家虽然有井,但都是同一条河的补给。不对,我们也用了水,却没有症状。”
  “我疏忽了。”南飞年道。
  经飞年一番按摩,南钰冰头痛已减,他抬手握住太阳穴侧飞年的手,“不过,除了水之外,确实没有其他能想到的了。不如先去张大娘家看看。”
  南飞年被南钰冰拉着手挪到了身前,才发现自己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日常的触碰,“主人,若是取水让我去就可,片刻便回,不会惊动他们。”
  “好,那你快去快回。”
  飞年腾身一跃,不见踪影,南钰冰嘴角扬起了一丝略显骄傲的笑意。
  天色已黑,街上行人渐少,南飞年行于檐瓦之间,只带起几粒游尘,几番腾跃之后,已稳稳落在张大娘家的水井旁。南飞年掏出怀中的碗舀了一碗水,然后跳上房檐,沿来时之路回去。
  南钰冰看见飞年端着碗落在院中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主人,取回来了。”南飞年道。
  只见碗中水近乎于满的状态,碗壁无水珠,南钰冰突然觉得自己对飞年的武功认知甚少……
  “哇塞,你也太厉害了,一路飞着回来碗里居然还是满的。”南钰冰绕着碗仔细观看。
  “谢谢主人。”南飞年低下眼睛,但声音透着喜悦。
  南钰冰取出工具,用原主留下的方法验了一下井水。
  “没毒。既然不是水的问题,那会是什么呢?”这样的结果让南钰冰陷入了沉思。
  “主人,现在怎么办?”南飞年问。
  “或许我们忽略了什么,看明天什么样吧,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出答案。”南钰冰沉闷地看了看天,心中隐隐觉得事情还会发展得更加恶劣。
  密林之中群鸦飞过,在树梢留下凄厉的叫声。
  ——
  果不其然,第二日医馆来的人更多了。南钰冰担心小柱和小柱奶奶出什么问题,便先让罗大丰回家照看,若有不舒服,立刻来找他。
  一些邻里得知南钰冰为阿水针灸过后病情有所好转,便一股脑地都来三生堂找南钰冰针灸。
  针灸只能暂缓症状,但并不能解毒,南钰冰更想寻找解法,但只能先将精力耗费在行针上,一日见看见如此多的人都露出痛苦的状态,他心中甚是难受。
  “南大夫,为什么不给我们开药啊?”靠在椅子上十分虚弱的中年男子问。
  “病因尚未找到,大家别急,我会尽快找出祛除病根的法子的。”南钰冰答。
  病因未明是真,何种毒未明也是真,若是草率用药,只会适得其反,只是今日虽为病人针灸,但很明显可以看出,针灸对病症较轻的人作用大些,南钰冰更加焦急,一旦毒侵入脏腑,如不能寻到解毒之药,针灸再多也无用。
  “唉,这病来得太急,他这刚从外地赶回来过节,想着在家休息两日就再去做工,没想到直接病倒了。”男子的妻子叹气道。
  “姐姐别担心,大哥很快就会好的,在家养病虽然受罪一些,但至少你们二人团聚,就比什么都强了。”锦兰安慰道。
  她刚送走了一位,就接着招呼下一位,这两日也忙碌得很,从前本是见惯刀剑溅血的人,如今看到手无寸铁的百姓遭受病痛折磨,竟然心中也有些酸涩。
  “唉妹妹,你不知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两天你也看见了,街坊都传是疫病,我俩在家也是担惊受怕的,觉都睡不好。”女人说到“疫病”二字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医馆中其他人听见“疫病”二字,齐刷刷看向女子,有几个已面露惊恐。
  “大家也是害怕。不过,确实不是疫病,各位尽管放心,倘若真是疫病,各位的家人也都照顾你们两三日了,现在岂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南钰冰安抚道。
  “是啊,南大夫说得对。”屋中人纷纷点头。
  一妇人带着他的生病的儿子进了医馆,看见前厅中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哎呦我的天爷,这儿也这么多人啊……”
  “娘,就这吧,听说其他几个大夫那里也是这样。”旁边的青年男子道。
  锦兰忙上前搀扶,笑脸相迎,“姐姐别急,你们先进来喝杯茶,我去给你们搬凳子来。”
  “哎,好。”两人互相看了看,进了医馆。
  “西市三四个大夫都不在,其他大夫那里人也很多,我俩昨天才去的城东,实在是排不到,今天就只好到这儿来了。”妇人感叹道。
  “不在?怎么会不在呢?”锦兰问道。
  妇人用手遮在嘴边,低声道:“我听人说是被抓去军营中了,那里也有不少人生病,好像比城里还严重呢!”
  “军营里面也生病了?”锦兰继续问道。
  妇人的儿子拽了下她的衣服,妇人欲言又止,“听人说,也听人说的。”
  锦兰见打探不到,就笑着说:“那姐姐稍坐,今天人太多,我们先生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临近午时,南钰冰总算能歇下片刻,自开了医馆,还从没有过这么多的人,一种上班的感觉油然而生,且情势的不乐观也令他发愁。
  南飞年已做好了午饭,到了前厅看见主人疲惫又沉闷的样子,霎时感到心口又闷又痛,话似乎也哽在了喉中,不禁掏出巾帕,上前轻轻拭去南钰冰额头上的汗珠。
  “我没事,我们去吃饭吧。”南钰冰握住飞年的手,在上面安抚般的摩挲。刚刚转头的一瞬间对上飞年满是心疼的眼神,他感到疲惫消去了大半,爱人的心疼实在是最好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