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那绢衣堪堪遮住修白紧致的大腿,从大腿面到脚尖的线条漂亮的不可思议,叫人心神荡漾。
  裴靖逸屈膝蹲下,仰视的目光黏在他的下颌,他将药膏在掌心缓缓揉开,温热的手掌突然探入绢衣下摆——
  顾怀玉脊背倏地绷直,刺痛感随着揉按渐渐化作暖流。
  倒真是军中秘药。
  只是那只手不太规矩,逾越地向着他从未探索过的地方滑动,顾怀玉扬手便是一记耳光,脸色凝着霜雪:“别乱摸。”
  裴靖逸给他打的眉眼舒展,美滋滋地“嗯”一声。
  这才老老实实将药膏抹匀,指尖规规矩矩地不再逾矩半分。
  镇口的鲜红喜轿孤零零地停着,按惯例,东辽人总要拖到日头西沉才来抬人,横竖这方圆百里都是他们的地盘,汉人再闹腾也翻不出浪花来。
  领头的壮汉掀开窗帘一角,瞧见里头新娘身穿的喜服一角,便挥手示意起轿。
  四个轿夫刚搭上轿杠,却齐齐“哎哟”一声——
  这轿子竟似装了千斤巨石,沉得纹丝不动。
  “没吃饭吗!”领头的不耐烦地踹了一脚轿杆。
  众人憋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第二次发力才勉强抬起。
  与此同时。
  炼铁大作坊内红光翻卷,烈焰腾腾。
  铁锤重重砸落在通红的铁胚,火星四溅,“砰砰砰”的金铁巨响震耳欲聋。
  东辽与大宸开战在即,最紧要的便是兵器锋利。
  耶律迟深知自家皇庭军的底细——二十余年未曾大战,那些曾让汉人闻风丧胆的利器早已锈蚀不堪、形同废铁。
  眼下,东辽各地大小作坊昼夜开炉,连轴赶制新兵器。
  此刻,耶律迟正亲自视察离西京最近的一处大作坊。
  “王爷。”监工捧着一把乌黑透亮的铁弓上前,“新淬的铁弓。”
  耶律迟指尖缓缓拂过弓弦,忽地挽弓搭箭,瞄准远处卖力干活的汉人匠奴。
  “铮——”箭矢破空,穿透匠奴胸膛,余势不减,深深钉入后方石墙。
  耶律迟随手把弓一撂,接过随侍递来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拭了拭掌心,“还是太软,再硬三分。”
  这次随他前来视察的不止一人,还有几位东辽皇庭的老骨头,这些从小喝马奶酒长大的贵族,如今全靠大宸的岁币养得肥头大耳,酒色财气样样不缺。
  御史大夫捋着花白胡须阴笑:“王爷日理万机,倒显得我们这些老骨头尸位素餐了。”
  耶律迟信步朝下一处走去,熔炉火光将他侧脸镀上一层血色,“你们若是愿颐养天年,也是本王之福。”
  “我自然想享清福。”御史突然提高声调,“只是王爷搜查宸人,将我的府邸翻个底朝天……”
  耶律迟脚步停顿,半笑不笑地道:“诸位若被宸人刺杀,本王如何向大汗交代?”
  谁都明白他的野心,大汗还只是个没断奶的孩子,这帮老家伙再如何看他不顺眼、恨不得把他拉下马。
  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逮着机会便明里暗里跟他作对。
  御史冷哼一声,拂袖不再言语。
  一回程仪仗行至城门,只见一顶朱漆喜轿被拦在道中。
  城卫奉命严查出城车辆,要瞧瞧新娘的模样,但轿夫却不愿意,汉人的规矩多,新娘盖上了盖头,新婚日不能被其他男人看见。
  那位新郎官都没见过新娘的模样,这就抬着去给那位东辽千户过夜了,岂能让城卫见新娘的模样?
  若让千户知晓,岂不是要收拾他们这帮轿夫?
  这些辽汉之间的琐事,耶律迟见多了,勒马走在仪仗的最后,两旁跪伏的人群,齐刷刷地呼喊:“拜见王爷!”
  耶律迟没工夫管闲事,一挥手便勒马向前,与那顶落地的喜轿擦身而过时,忽地嗅到淡不可闻的幽香。
  甘洌苦甜的味道恰似在舌尖,一下让他想起某个人来。
  他猛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的动作惊得刚起身的城卫又“扑通”跪倒,“王、王爷......”
  耶律迟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瞧着那顶喜轿,“这是在作何?”
  城卫低头答道:“回王爷的话,正在依令查验出城的行人车马。”
  耶律迟一步一步地走近轿子,浅不可闻的香泽变得清晰几分,丝丝缕缕地在他呼吸里。
  他在轿窗前骤然驻足,声音陡然转冷,“本王何时说过,让你们掀新娘的盖头?”
  城卫们齐齐磕头,连连认错,哪里还敢多言。
  耶律迟瞧着那鲜红的帘子,遮得严丝合缝,里头的人影全然不可见。
  他忽地放柔了嗓音,说起了字正腔圆的汉话:“惊扰贵人了,这些粗鄙武夫不懂规矩,还望海涵。”
  堂堂东辽的摄政王如此谦逊温和,叫那几个皇庭老头目瞪口呆,压根就没见过耶律迟这么和颜悦色过。
  更令人愕然的是,轿中竟一片死寂。
  那“新娘”非但不感恩戴德,反倒将堂堂摄政王视若无物。
  耶律迟也不恼,扫了眼跪伏在地的城卫,“不如这般,请贵人探出手来一观,既全了搜查的规矩,又不坏礼数,如何?”
  本对礼仪之事毫无兴趣的众人,此刻全被耶律迟罕见的态度勾起了好奇——
  到底轿里坐的是何等人物,竟让堂堂摄政王都要低声下气?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猩红轿帘微微一动,探出一截雪色的腕子,似是粉霜凝结而成,掌心抹了玫瑰露一般泛着粉,那指节亦是纤长干净,美的如同巧夺天工的瓷器。
  古人有云“管中窥豹”,今朝却是“手观美人”,只这一只手,便让人遐想轿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绝色。
  耶律迟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那截手腕,深深吸了口气。
  轿里的美人似全无察觉,任他靠近。
  耶律迟猝不及防地捏一把那只手,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只手突然“啪”地一下反手拍开——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这动静把周围一众东辽人吓得心头一跳,哪里见过这般刁钻野蛮的“新娘”?
  胆敢当众打王爷的手,简直是活腻了!
  耶律迟却忽然扬起唇角,似是突然心情大好,他直起身,轻抚过被打得发红的手背,竟亲手为轿子拂开垂落的红绸:“放行。”
  待那顶喜轿晃晃悠悠出了城门,耶律迟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击掌唤来亲卫,冷声吩咐:“传令各州府,搜捕一个名为裴度,身高九尺、深目高鼻的汉人——”
  “取其首级者,赏万金,封千户。”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记住,若遇其同行者,不得伤及分毫,我只要裴度的命。”
  第93章 mua!mua!
  西京城百里之外, 驻扎着一支东辽皇庭禁军。
  此地原为汉人城池,自被东辽占据后,城中百姓便成了任人欺凌的羔羊。
  军营中只有一位千户长, 却独揽周边数个郡的“喜事”。
  每隔十天半月,便有新娘被抬入千户府中, 惹得东辽兵卒眼红心热,只恨自己没这般福分。
  这夜, 千户长酩酊大醉, 踉跄踹开房门,操着东辽话厉声喝道:“来人!”
  应声而来的却是个汉人通译, 见主子醉态,连忙挤出谄笑, 用生硬的东辽语道:“爷回来了?可要醒酒汤?”
  在这虎狼之地,能说一口东辽话给贵人当通译, 已是汉人求之不得的出路——
  好歹算半个东辽人,不必再做那任人宰割的牛羊。
  千户长突然暴起, 大手揪住通译衣领,竟将人整个提起:“老子问你, 都说大宸要和东辽开战,你站哪边?”
  通译被掐得脸涨通红,却满脸堆笑:“爷说笑了......小的早不是宸人......”
  “啪!”
  一记耳光将人掼倒在地。
  千户长抬脚碾住通译头颅, 靴底在脸上拧出狰狞血痕:“再问一遍,站哪边?”
  通译被打得满脸是血, 连话都含糊了:“小的……小的肯定站东辽这一边, 绝不敢有异心……”
  不料千户长突然暴怒,每一脚都往死里踹,“贱骨头!连祖宗都敢卖!你们汉人不是最讲气节?”
  那通译只能在地上翻滚, 连滚带爬地磕头求饶,终于让千户长发泄够了怒气。
  千户长醉眼朦胧间,突然瞥见床边端坐着个穿喜服的“新娘”。
  虽盖着红盖头,但身形比寻常女子高挑许多,露出一截清秀的手腕,皮肤白得晃眼。
  “好个细皮嫩肉的美娇娘!”
  千户长喷着酒气,淫/笑着大步上前,“让爷看看——”
  他一手猛地扯下盖头。
  红绸飘落,露出一张丰姿冶丽的脸,美得叫人眼神发直,只不过……
  千户长的醉眼突然瞪大,这美人怎么生着男子的轮廓?
  还未来得及出声,一只铁钳般的手已从背后锁住他的咽喉,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两颊,将即将出口的吼叫硬生生堵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