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侯爷放心,我手下的卫兵都懂得分寸,若果有什么闪失,我池牧想必也不至于赔不起。至于府上的人嘛,难不成小侯爷您真的在乎?”池牧笑道。
  此时的他,几乎与昨日那个矜傲却似乎态度友善的池牧不似同一个人。
  刘子晔一边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她今日的角色定位,一边也心中连连咋舌。
  这个家伙,明明一开始对自己花样作死的忍耐度很高样子,一旦翻脸,简直不止一点的危险!
  她气愤交加又无可奈何的冲池牧瞪了瞪眼,只好装装架子去使唤自己侯府上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识得了大部分留下来几十名侯府私卫。
  这些人说起来,曾经也是王府的亲卫,可这西北之地,王府又境遇难堪,所谓的王府亲卫,多数也不过是一些吃不下饭了只得来谋个生路的普通百姓出身,没多少武艺底子。
  多年以来,原主她爹,也就是曾经的西关王,似乎也没有要将这只卫队好好训练起来的打算。
  此时,这几十人与方才气势汹汹、甲胄分明的禁卫军一直接照面,真的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先说这私卫服,不过都是些普通的布料衣裳,浑身上下除了腰扣以外,再难见一片金属,只是为了方便活动,一身衣裳改的紧凑修身。
  武器也是散乱,有的是刀,有的是剑,并且长短大小各不相同。
  怎么看怎么寒酸。
  刘子晔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此前一直站在她侧前方的私卫队长靳劼身上。
  靳劼正背对着她,听一名私卫低声的同他讲话。
  左右无事,刘子晔便认认真真将靳劼从头到到腰再到脚后跟打量了一番。
  以她上辈子贫瘠的审美经验来判断,似乎肩宽腿长、肌肉匀称、身形高挑……
  虽然相貌普通了点,武艺也很一般,好像身材真是不错,怪不得骑马骑的那么稳。
  靳劼正好在此时转过身,直接就撞上了刘子晔探究又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倒是没有任何异常,只神色如常的问刘子晔:“小侯爷,池少将军带的人,分了四路在侯府搜检了一轮,现下,合为了两队,一队在柴房前,一队由池少将军亲自跟着,在咱们侯府的私库前。池少将军要求府上管事打开库门,管家正在设法拖延。”
  刘子晔也没有被人抓到自己偷看的不自在,神情自若的听着靳劼说完,转瞬之间换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来。
  “哼!走,带本侯爷去看看!”
  说罢还重重喷了一口气,以示她被冒犯之后的极大怒火。
  靳劼:……
  此时左右并无多余之人,小侯爷这又是演给谁看?
  既然非要演,那就演着吧。
  刘子晔不知道她的私卫队长这番腹诽。
  池牧到来以后,杜晖就自觉低调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许多事都需要刘子晔亲自出面支应。
  一看到池牧一行禁卫围拢着几位侯府下人和私卫,不屑一顾的对峙的情形。
  刘子晔当即大步向前:“怎么?池少将军竟然连我侯府的私库也都要一一检视,有这样的必要吗!?”
  池牧却显然不欲扯皮多说,只微垂着目看他,淡淡道:“在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命?你奉的什么命!是我皇伯父叫你搜我的府的吗?你把他圣旨拿出来,本侯爷要亲眼看看!”
  “倒也不必。”
  池牧淡淡道:“小侯爷想必知道,圣上的旨意说叫小侯爷这三年在西关侯府,忆苦改过。池某总是要严奉圣令,若小侯爷关起门来在府中日日富贵自在,叫圣上得知,这差事办的不就算砸了。”
  刘子晔鼻孔哼了一声,但气势终究是矮了些。
  想了片刻,又软了声音道:“本侯爷这……这府库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侯府三年无禄,本侯爷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足三年。根本没有检视的必要呀!”
  “有没有必要,也要等池某亲自查过当可定论。池某也不想叫小侯爷您难堪,都不过是奉天家圣令行事,若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处,池某自然也不愿与侯爷为难。”
  “真的?”
  刘子晔眸中闪过一丝希冀,望着池牧:“若如此……那你、你就开吧。”
  说罢,他一把从老管家刘表的手里,薅过来一串钥匙丢了过去。
  “啪。”
  钥匙被池牧当空准确的接在掌中握住,交给了身边的副将:“开府库。”
  钥匙与铜锁叮当磕碰,夹杂着锁链声响之中,第一道府库门开启。
  所有人屏息凝神,在开门的禁卫打开库门之后,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全都投入了库门之后。
  却全部在下一个瞬间,怔愣当场。
  第28章
  池牧皱了皱眉。
  他往前走了几步,跨过门槛迈进去,在整间库所之内来回走了一遭。
  正如他所看到的,这寒凉如冰窖一般的府库,无论里外,都和它此时呈现给众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空空如也。
  池牧重新走了出来,就见西关小侯爷满面羞丧,一副自己老底被掀、在众人面前丢了脸的模样。
  池牧:……
  他难道真的估错这位西关小侯爷了?
  可是,那些从西关刺史府要来的物资钱粮,绝非小数,这小侯爷难不成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全都消耗殆尽了?
  即使这一批当真货物耗尽,那西关侯府自己,就没有半分多余的储备?
  接下来,随着一道道府库被打开,一间间干净无比的库房,直叫这帮禁卫军啧啧称奇。
  堂堂大周朝圣祖嫡幼孙,竟然混到这般地步?
  就是他们这些禁卫军之中家境最为普通的,宅内的各类府库也能装满个七八间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们开启了最后一道府库大门。
  本以为又将看到一副空空如也、冷风飕飕的景象,却没想到,这一间库房的正中央,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口黑漆大箱。
  池牧也看到这几个箱子,眉宇之间难掩疑惑。
  他甚至没有分神去看刘子晔,当即抬了手叫人将箱子打开。
  禁卫们一个个都十分好奇,手上的动作也就极其利索,手起剑落,箱子上的铜锁被斩落在地。
  随着一口口黑箱,被次第开启,所有人那明晃晃的震惊之色,再难有半分掩饰。
  无他。
  只因这一共九口大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直欲闪瞎人眼睛的金饼与银饼!
  亏他们方才还可怜这位小侯爷!
  如今看来,纵是瘦死的骆驼,也比糙马大。
  池牧上前,绕着几口箱子缓缓走了一圈,他随手从箱中取出几块,确认了成色便再次放了进去。
  他重新走到了府门外,看着一脸忐忑的西关侯,问道:“小侯爷,您能同在下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
  刘子晔结结巴巴不说话。
  池牧便道:“无妨,您慢慢想,在下在这里等着。”
  说罢他朝禁卫们挥了挥手:“清点记录,重新封箱,全部抬走。”
  “喏!”
  “停!停停停停……”刘子晔一连串的叫着。
  库房外,老管家刘表看起来也是满面焦急。
  听到刘子晔这般阻拦禁卫军的叫喊声,即使此时双方实力差的再多,靳劼也还是叫府上的私卫全都围了过来,将这处府库的所在的出入口大门拦了起来。
  池牧像是看笑话一般,看了看这一帮歪瓜裂枣,连撇撇嘴都懒得费功夫。
  他只继续对刘子晔再次解释道:“小侯爷,这些金银我必然是要全部带走,您又何苦阻挠?”
  刘子晔却冲开了几名围在箱子四周的禁卫军,伸出一手将其中一口箱子重重封上!
  到底他的皇族嫡氏身份摆在那里,这些禁卫不敢同他动手,以免当真的伤损到天家血脉。
  虽知如此,此时身为王府私卫队长的靳劼,还是紧随刘子晔身后,也到了这间府库之内,时刻紧跟在刘子晔三步之内。
  “本侯爷才没有要阻挠!因为除了这一口箱子,是我给自己留的未来三年本钱,其余八口箱子里的东西,本就是要进献给皇伯父的!”
  池牧微微皱了眉头,下意识反问:“进献给圣上?”
  “没错!”
  说到这里刘子晔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对池牧道:“你叫这些人都退下,其中内情,本侯爷不欲叫太多人知晓。”
  这倒没什么不同意的,池牧挥了挥手,聚集在箱体周围的十几名禁军,便全都撤了出去。
  府门关闭,一时之间,只余刘子晔、靳劼与池牧三人。
  刘子晔不放心的看了看门口,才压低了声音说:“明年三月,按制我是可以入京朝见的。”
  “嗯?”池牧一时不解。
  但他的疑惑也就是一瞬。
  几乎在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刘子晔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