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祝明生嘴里喊着“爸爸”,却转身冲闻棠打了个饱嗝,酒气熏天,直往闻棠脸上扑。闻棠一阵窒息,抬手扇了扇,嫌弃地拍他胳膊:“快别喝了!没点数的!”
  又怪闻步荣:“啥人大中午在屋里头吃酒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他——”
  “是我要喝的。”祝明生偏帮闻步荣。
  下一瞬,他忽地冷不丁冒出句:“爸,我打算离婚。”
  短短六个字,却让几人都愣住了。
  有些蒙,太突然了。
  闻棠听不懂祝明生的话,她看看父亲和弟弟,又瞄眼懵懂的儿子,伸手去拉他:“我就说不让你吃酒吧,什么胡话都往外说。”
  祝明生却甩开她,一字一句地慢慢重复了遍:“闻棠,我要离婚!”
  闻棠跟他认识十几年,虽不能说完全了解这个男人,但也差不离。她听完后,脸上笑容有些僵。
  祝明生醉意倒是未消,但这态度叫人不爽,摸不清他真假,这半醉半醒的话就跟刀子似的,当场把闻棠捅成了筛子。
  闻棠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一张嘴就破功。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祝明生这话是绝对真心的。
  她措手不及,祝明生完全给她反应的机会,可在一家子的血脉面前,她不想丢脸,不想承认自己败得一塌糊涂——朝夕相处的丈夫生出离婚念头,她到此刻都没有察觉,甚至连原因都不清楚。
  祝明生也真是狠,知道如何戳她的软肋。
  她朝他看去,他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眼神涣散,连最基本的对视都做不到。醉鬼一个。
  他倒好,还有退路,什么都能往酒醉上头推,留下她狼狈得很,早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我带芃芃上楼玩会儿,一会儿他该午睡了。”闻步荣对闻棠道。
  芃芃是祝景凡的乳名,他出生后名字已经取好,祝明生父母又托人给孙子算八字,说五行缺木,虽是盲信,但都盼着孩子好的,便依着他们改了乳名,图个平顺。
  女儿的热闹,闻步荣没那么想围观,说完就哄着外孙上楼。
  一顿饭吃得七零八落,闻临担忧地看向闻棠:“阿姐,姐夫——”他想让闻棠宽心,可事实便摆在这儿,又觉不妥,改口道:“你同姐夫好好讲一讲。”
  看着长大的弟弟,自己在他跟前面子是有的,说是平辈,跟小辈也差不多。闻棠挪了挪椅子,把已经在打着鼾的祝明生独自落在那儿,她沉默半天,没回话。
  外头门铃响得这么凑巧。
  闻棠简直把这当救命稻草了,几乎是从椅子上直接跳起来:“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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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没眼缘
  本来不用陈郁青再跑这一趟的,线上沟通就可以,设计初稿已经出来——中式风格的禅意庭院,分地面和下沉区域。但是主家对院子里的行动轨迹不太满意,需要大改,还是得跟客户现场沟通。
  别墅外院的大门打开,陈郁青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跟你们说过,院子我们不准备装修了,你们是哪家公司的——”
  陈郁青很快认出这女人,毕竟托她的福,自己胳膊疼了好几天,到现在淤痕还没完全消除。
  陈郁青没打算跟她起冲突,但她也不是泥捏的性子,上回便罢了,看在钱的份上已经给女人台阶下。
  再没有一味忍让的道理。
  陈郁青温和地笑了笑:“您好,我们是正规的景观公司,跟您家这边签业务都是依照国家规定,确认过房屋产权证才签的合同。请问屋主在家吗?”
  闻棠不傻,陈郁青这话说得也直白,就差跟她摊牌:这房子不是你的,你做不了主。明晃晃的嘲讽。
  在今天之前,闻棠顺风顺水要强大半辈子,从出生到后面求学、工作、结婚生子,没真正吃过苦。只看她为了闻步荣的桃色事跟他怄气了这么多年就清楚,她是个被宠大的人。真正不缺爱的人,才能这样有恃无恐。
  可想而知,刚刚祝明生那番话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她心里窝着一团火,此刻在陈郁青面前又吃了瘪,脾气也上来,非要跟陈郁青较真。
  “不在家。”闻棠扶着门,牢牢地挡在那儿,一副死活都不让陈郁青进门的架势。
  幼稚得很,陈郁青几乎想笑出来,她一眼就看穿面前的女人,纸糊的老虎,再张牙舞爪都不作数,没点威慑力。两人压根不在一个段位,不值得她多说两句的。
  陈郁青拎着电脑包,懒得再跟她浪费时间,回道:“那我改天再联系——”
  还没走两步,听到后面一声:“阿姐——”
  声音倒是耳熟得不能再熟。
  没等她回头,又是一声:“郁青。”
  在设计之外,陈郁青她们一般不对接客户,维护客户那是市场部要做的事。陈郁青只知道主家姓“闻”,具体哪个“闻”,原来不清楚的,这会儿再明白不过。
  哪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闻临自己也没想到,闻步荣想修整院子,他只是提了一回陈郁青公司的名字,后来闻步荣不提,他没有放在心上,他更没想过要插手。
  虽然他是计划今天把陈郁青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因为陈郁青没空才作罢,但后来阿姐那儿不太平,他不免又觉庆幸。
  谁知还是碰上。
  闻棠上楼去喊闻步生,下来到餐厅看到祝明生已经酒醒,背靠椅子,捂着额头发呆。闻棠站在不远处,敲敲餐边柜,面无表情说了句:“家里头来客人了,你要不要过来?”
  祝明生还在发愣,动作有些迟缓,慢了半拍才转过身来,看看闻棠,又是片刻后才说:“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挪了地方。
  闻步生也已下楼,等人齐了,闻临才帮大家介绍:“这是陈郁青。”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前些日子领了证。”
  又让陈郁青唤人。
  会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三人脑子完全没转过来,陈郁青已经开口:“阿爸!”又喊“阿姐”、“姐夫”。
  她丝毫不怯场,然而屋里几人还在琢磨闻临那句“领了证”的意思,一时竟谁都没作声。
  还是闻步荣先反应过来,笑着应道:“前几天小陈你到家里来,我就觉得你有些眼熟,没想到竟是自家人。我说闻临怎么突然跟我提起和峰景观,还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他停顿一下,又说:“闻临也太不懂事了些。”
  这话听着像是在骂儿子,但细琢磨多少有几分不对劲,尤其当着头一次见的“新妇”面,很难讲没有在指桑骂槐。
  陈郁青觉出来了,但是她压根不在乎。要是可以,她连闻临家人都不想见。
  相较于闻步荣的隐晦,闻棠则要直接得多,她跟陈郁青没有眼缘,说阴差阳错误会也好,气场不合也罢,总归结果摆在这儿,没看对眼。
  别说当自己的弟媳,就是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她“嗯”声,翘着二郎腿,动都没动,客气又疏离地说:“你好。”
  其他再没有别的话,这是完全把陈郁青当陌生人了。
  反而是满身酒气的祝明生,在一旁微笑着打圆场:“弟妹你好。”
  见面不那么正式,陈郁青原先是要来设计稿的,工作的事倒要往后靠靠,闻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时机。
  因而闻步荣主动提及,晚上到附近饭店聚聚,闻临先拒绝了,找借口说:“下午我还有事。”
  原来中午闻步荣喊他吃酒,这借口就是要用在陈郁青身上,他打算接她下班的。
  闻棠今天头疼得厉害,暗里斜了闻临眼,喊他单独出去说话。
  锁了门,客房里只有姐弟俩在,话也传不进第三者耳中。
  闻棠讲话便更直截了当,半点弯都不转的,张口就问弟弟:“她阿是有喜了?”
  闻临“啊”的一声,脸瞬间红了,摇头否认:“阿姐,没的。”
  “那你们真的领证了?认识多久?怎么也不同我们说一声?”闻棠又问他,忍不住心中叹气,她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打小不用人操心的,哪里想到他不声不响,连结婚证都领了。
  可见人跟人隔着肚皮,之间距离堪比汪洋大海,哪能真的了解。就像祝明生,今天之前她也以为夫妻感情极好。
  沉浸在挫败感观中的闻棠并没有察觉到闻临的异样,闻临模棱两可道:“真的领了证,认识有段日子了。”
  顿了顿继续:“阿姐,我弗是小孩子,晓得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话说到这个地步,闻棠还能再讲什么?木已成舟,她喜不喜欢其实并不那么要紧。良久后,她对闻临叹道:“你也快三十岁了——我也不好管你,你欢喜就好。”
  闻临笑了笑:“就算岁数再长,阿姐也永远是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