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学习观落阴需要把无常仙(残缺形态)脸上的符纸烧成灰食用,而学习羁魂则需要把无常仙(残缺形态)的头发烧成灰食用,这两个神通的学习材料他都搞不到,无常仙是什么?他听都没听过。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去揭无常仙的符,割无常仙的头发。
  只有中阴身的材料,也就是陈年老尸的骨灰,他知道哪里能弄到。
  周瑕老祖宗,不正是一个陈年老鬼么?
  这么想着,桑栩望着周瑕的眼神多了几分渴望。
  周瑕顶着他的眼神,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对,怎么回事?明明周瑕才是邪祟,怎么感觉桑栩比他更邪门?
  “你离我远点。”周瑕推他。
  桑栩有些失望,“不可以么?”
  “废话,当然不可以。”周瑕十分生气。
  “可我不能吃别人的骨灰。”
  “为什么?”
  桑栩定定看着他,“因为我非你不可。”
  骨灰不能乱吃,根据小册子上面的记载,骨灰原主的脾性、特点会影响吃骨灰的人。比如骨灰的原主人生前喜好邪淫,那么吃骨灰的人很可能也会逐渐变得邪淫。而周瑕是可以信任的,根据桑栩对他的了解,吃了他的骨灰,最多变笨一点吧。
  他静静看着周瑕,深如黑夜的眼睛无比专注。
  顶着这样的眼神,周瑕空荡荡的胸膛里竟然响起了心跳。
  怦怦怦——
  耳朵也变红了。
  可恶,不能动摇,他只是馋他的骨灰!
  周瑕义正辞严地拒绝,“不可能!”
  他一把把桑栩推开,桑栩摔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他却一脸冷漠,走到门口都不回头,背着身道:“胆大包天的小混蛋,居然敢觊觎我的骨灰。老实在这儿待着,明天再来揍你。”
  “嗯,我等你。”桑栩说。
  周瑕:“……”
  霎时间,心里被痒痒挠抓着似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心硬如铁,丝毫没有被桑栩勾引到,他重重摔了下门,走了。
  ***
  整整四天,周瑕都没有去看桑栩。打屁股的刑罚改成了打手板,周瑕派周安瑾代为执行,执行过程录成视频给周瑕过目。周安瑾铁面无私,严格执行周瑕的惩罚,把桑栩的手打得跟烧猪蹄似的。
  隔着屏幕,周瑕终于不用看见桑栩那专注又可怜巴巴的眼神,也不会被这小骗子蛊惑了。
  四天之后,他问周安瑾:“他求饶了吗?”
  “没有。”周安瑾道。
  “那他在干嘛?”
  周安瑾打开电脑,里面是桑栩房间的监控。桑栩正用他那双红肿的双手敲着键盘,电脑屏幕的光在他白皙的脸上一闪一闪。
  周安瑾说:“桑先生已经远程加班四天了。”
  周瑕:“……”
  “老祖宗,您看……”
  “看什么看?”周瑕冷笑,“他是装可怜给我看。”
  说完,周瑕直接摁灭了屏幕。
  后院的厢房里,桑栩看了看今天的日期。还有一天就要再一次入梦,他的时间不多了。这几天尝试把噩梦公司那栋楼挂到中介那儿,结果中介说根本找不到这栋楼。桑栩想起公司的规定,只有老板和指定的公司员工能进入公司,看来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拥有一套北京房产,却卖不出去,桑栩很痛心。
  入职了周氏的异乡人集团,周氏给他提供了一本古籍拓印本,上面记载了周氏请傩术、吞火术和傩走马三个神通。
  请傩术的奥秘是,请了哪个傩,就会获得这个傩的能力。吞火术是吞吐控制火焰的神通,而傩走马则是一种赶路的神通,据周家人说施展起来比高铁还快。
  这些神通对新人来说很划算,问题在于周氏不提供学习材料。比方说学习请傩术要收集二十四种百年神像的碎片,他现在被周瑕禁足,根本出不去,上网找吧,这东西太小众,翻遍了闲鱼和淘宝都没找着。
  是时候压榨新员工了。
  他写了个匿名短信发送程序,编辑了“寻找二十四种百年神像碎片”的短信,署名“老板”,发送给了韩饶。
  不过,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韩饶什么实力他清楚。
  还是只能死磕“中阴身”。
  桑栩看了看花棂窗外,天已经黢黑一片,花园笼罩在沉沉的夜色里。周家老宅里寂静无声,他们说周瑕喜欢安静,就算是白天宅子里都没人高声说话。
  这几天他并不是故意要加班,主要是虽然刘建国给他批了假,但需求的ddl并没有改变。不改ddl的放假都是耍流氓,桑栩只能拜托周安瑾从公司取来他的电脑开启疯狂加班模式。
  最后一个需求终于做完,他起身在窗台上的花盆里抓了一把土,然后进厕所打开下水道口的盖子,把土填进去,再装好盖子,打开花洒放水。
  这种老宅的下水通常都不大好,又因为桑栩动了手脚,果然没一会儿厕所就涨起水来了。桑栩打电话给周安瑾,说:“抱歉打扰你了,我厕所的下水道堵了,您能来看看吗?”
  “桑先生,我已经回家了,离老宅有点远。这样,我明天约通下水的师傅去给您瞧瞧?今天我先让人给你安排另一间厢房住吧。”
  “好的。”桑栩顿了顿,问,“我可以住在西厢吗?那里的花园景色很好。”
  “当然可以。”
  ***
  周瑕让周一难给他安排了些男模。
  他怀疑自己是躺得太久了,以前行走人间的时候又没尝过肉味,所以才会被桑栩这么碟小菜迷花了眼。
  他决定另结新欢,把桑栩彻底抛在脑后。
  可是坐在灯光闪烁的ktv里,那些花枝招展的男模一个接一个走过他面前,个个涂脂抹粉,身上香得让人想打喷嚏,一看就倒胃口。
  “滚。”他说。
  周一难让男模都撤了。
  “老祖宗,您喜欢什么样儿的?您说,我一定给您找着。”
  周瑕想了想,说:“研究生,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让人心痒痒,会那个什么英语,还爱加班的,有没有?”
  周一难:“……”
  这不是家里就有一个吗?为什么还要出来找?
  周一难道:“桑……”
  “不许提他。你以为我说的是他?”周瑕生气地强调,“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是是。”周一难连忙点头,“您对他没兴趣。”
  周瑕气呼呼地喝酒,记起刚被桑守家挖出来时,那个独眼的老人静静坐在他坟头边,说:“老祖宗,桑家世代镇守鬼门关,已经够久了。我老了,先人们也都死了,桑家的最后一根苗儿,我一定要送出去。”
  “给我一个必须帮你们的答案,”他冷笑,“否则我现在就吃了你。”
  老人微微一笑,说:“保我孙子不死,您就能找到您失去的部分。”
  周瑕霎时间沉默了。
  “我为什么要信你?”周瑕眯起眼打量他。
  “赌一把,对您有益无害。”老人轻声道,“您说呢?”
  哼。周瑕暗暗嘀咕,现在想来,桑家这对爷孙都是满嘴谎话,一个老骗子,一个小骗子,偏偏周瑕在地里躺了太久,脑子生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定要好好折磨桑栩,让他求死不能。
  他把酒统统喝光,起身回家。
  周一难在他耳边唠叨,“老祖宗,我的儿媳妇也是异乡人,马上要入梦了,您看能不能带带她……”
  周瑕还在气头上,不耐烦地说:“滚,别烦我。”
  回到厢房,忽然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他早就吩咐过周家上下,他喜欢安静,这座宅子最好像坟墓一样没有声音。水声涓涓不断,他恶狠狠地推开木窗,看看是谁大晚上的找死?
  只见小花园对面,原本乌黑的窗亮堂了起来。周家老宅的花棂窗都嵌了玻璃,是那种老式的花玻璃,有冰裂似的纹路,黄澄澄的,像一格格果冻。现在周瑕对面那方果冻里,有个若隐若现的赤裸人影。
  他在洗澡,水声哗啦啦,瘦削的影子倒映在窗上,好像皮影戏。他是清俊干净的青年,和那些男模不一样,没有半点脂粉气。周瑕目力好,看见那些亮晶晶的小水珠划过那人清瘦的脊背、陷进去的腰窝、桃子一样的屁股……再下面看不到了,被红砖墙给挡住了,有点可惜。周瑕记得,他的双腿很直,很白。
  桑栩洗着澡,忽然听见背后吱呀一声,一阵冰凉凉的风蝴蝶似的扑在脊背上,让他打了个寒战。他回过头,水珠沿着乌黑的发滴下来,湿漉漉的视野里,周瑕蹲在窗台上,脸色不善地看着他。
  “又勾引我?”周瑕冷笑。
  “我房间的下水道坏了,周安瑾给我换了这里的房间。”桑栩平静地辩解,“不信您可以问他。”
  周瑕从窗台上跳下来,一步步逼近桑栩。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萦绕在迷蒙的水雾里。桑栩被他逼退,脊背贴住了冰冷的瓷砖。头顶的花洒没关,水淅淅沥沥地淋在二人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