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裴迟立刻从对话框退出来,欣喜若狂接起来电话:“哥!”
  对面那人的声音却嘶哑:“嗯,你还难受吗?去医院了吗?”
  他来不及接着扮可怜,关切道:“你怎么了?这么这个动静?”
  段英酩浑身酸痛,刚刚加班从公司离开,“我没事。”自从裴迟离开,他那次的病就一直没好过,缠缠绵绵的,甚至最近几天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不行,你的声音明显不对,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吗?我妈没管着你吗?你不会现在还在工作吧?”
  “阿姨我叫人送去医院了,体检发现了一点小问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段英酩故意提起姜敏住院的事转移裴迟的注意力,裴迟果然紧张地询问起来母亲的事,段英酩一边忍着喉间想咳嗽的痒意,一边和裴迟说话。
  问过之后裴迟冷静下来回过神来发现段英酩又转移他注意,不说他不想裴迟知道的事。
  他垂眼冷静下来,没了一开始通电话时的兴冲冲。他不说话,段英酩也向来话少,电话两头都安静下来,空气只流动着两人的呼吸声,一声滴答响,裴迟听出段英酩回了家。
  “刚回家,刚进门?”
  “嗯。”
  裴迟去了段英酩家里几趟,对段英酩家里的摆设了如指掌,甚至算得上比自己那处小房子还熟悉,他告诉段英酩姜敏收拾摆放的药箱的位置,叮嘱每个步骤,要段英酩现在就烧水吃药。
  段英酩头脑回了家之后就有点迷糊昏沉,裴迟的嘱托也让他难过的身体感受到慰藉,就按照裴迟说的一步步吃了药,照顾着自己,仿佛就是裴迟还在海市,还在他身边一样。
  段英酩吃过了药,还喝了很多热水,更迷糊了,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比往常粘稠,裴迟享受得耳朵痒,但也不敢让段英酩这个样子去洗澡,他就催着段英酩刷过牙洗漱过后上床睡觉。
  听着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段英酩爬上了床。
  裴迟:“哥,能打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段英酩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掌心被指甲掐出几道月牙形的红痕。裴迟想见他。这个念头像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研磨。他又何尝不想见裴迟?可他这样贪恋裴迟的温度,终究会害了裴迟。
  这些日子,他夜夜梦见旅行几日的朝夕相处。梦里越是开怀,醒来便越是自厌。那些龌龊心思像附骨之疽,连带着让他怀疑,疯病是不是也会遗传?
  最近他看着裴迟的电话,裴迟的消息,没有一次不煎熬,他好像接起电话听裴迟的声音,好像回复裴迟的消息和他分享胜利的喜悦,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害了裴迟。
  那天离开机场之后他就回了段家,三叔段季左和段后森在家,一开始只是简单吃饭,因为当天他还记得裴迟的话想着回家吃药,因为他随身并没有带药,所以单刀直入问出了口到底什么事,段后森一脸冷笑直接问他最近和裴迟怎么回事。
  段英酩闻言面上冷淡,底下却把自己的膝盖掐得青紫。冷汗顺着脊梁骨蜿蜒而下,将衬衫浸透一片凉意。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四肢僵得发疼,唯有胸腔里那颗心脏癫狂地撞击着肋骨,一下重过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喉咙。
  “什么怎么回事?”
  段后森却想嘲讽一样说起:“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都说你喜欢男的,那个裴迟和你同进同出的,都被当成你养的小情儿了。”
  段英酩冷冷反问:“这你也信,还在饭桌上说,不觉得恶心吗?”
  段三叔听见段英酩的话却抬起了头,皱着眉头看着段英酩。
  段后森说这话就是为了恶心段英酩,他实在看不惯段英酩和裴迟走得那么近,段英酩如今竟然敢忤逆他都是被裴迟那个野种带坏了。
  段后森最终得意洋洋底下了餐桌,段三叔跟着段英酩去了书房,门一关上,段三叔就说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他来是有事相求。
  他在日本的生意亏了,现在和香港那边的合作钱付不上,段英酩觉得头痛,钱而已他可以帮,但是段三叔却说不要钱,要段英酩去见见那家小姐。
  段季左自知理亏,可是他却不觉得段英酩会拒绝自己,“这是你欠我的!英酩你这次帮了我,从前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你不用一定和那香港商人如何,你只要见见给个面子就行了。”
  段英酩面色不虞。
  段季左看他不答应,冷嗤一声提起裴迟,坦白自己早就看出两人的猫腻,他私下曾多次和裴迟说要裴迟离段英酩远一点。
  段英酩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虎口,连那里渗出了血丝都无知无觉,他冷眼装作不明白:“他一个养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和我又会有什么猫腻?只是爷爷说他可用,我暂时留在身边。”
  段季左高声怒吼起来:“这话你敢当着裴迟的面说吗?不对,你敢,你不就是冷血?任谁对你再好,付出真心也没用!我哪点说错了!当初的事我不想再提,那小子傻,不信我说的话,却不一定在听了你当年做出的事之后还会再理你!”
  “你不要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团烂泥之后还要折腾别人,学着做个正常人吧段英酩!你还想像当初毁了你母亲又毁了这个家一样毁了那个裴迟吗?你和他不论走没走到哪一步,只要你们被发现,被处理掉的一定是他。而你还是段家的大少爷,还是高高在上的继承人。你会毁了他。”
  段英酩最后让段季左滚了出去,可是当晚他就又发了一场高烧。
  所以面对裴迟的要求他还是拒绝了,他也没那么擅长掩饰,他怕裴迟看出什么。
  “不要了,我困了。”段英酩抬手遮住发红的眼眶,声音哑得不成调。
  “好好好,那你睡吧。”裴迟轻声哄着。
  “嗯,晚安,我挂了。”段英酩皱眉闭眼,黑暗中,双眼逐渐湿润。
  “别挂。别挂行吗?我想听,”裴迟连忙道,“我好多天没睡一个整觉了,就这样打着电话,哥你不用说话,就这样放着,我想听。”这次不是苦肉计,众与这块骨头啃起来并没有裴迟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来了京市基本上就没睡过整觉。
  段英酩原本就不舍,裴迟这样说他更没办法再狠心拒绝,他的底线在裴迟面前总是这么不堪一击。
  “小梧……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亲我,为什么只是感冒你这么紧张,睡不着还要和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也……”
  裴迟正巧进了地下准备驱车离开,信号恢复时,他只听见了段英酩句末的是不是。
  他含笑着问:“是不是什么?刚刚在电梯没听见。”
  “没什么。”段英酩深吸一口气。
  再没对话,次日一早,手机在枕边滚烫,通话早因为没了电量而挂断。
  第44章
  段孟谦那边那天之后又住了院, 不过这次自然不是因为什么被气倒而进的医院,就连上次和段峥嵘这边传自己气倒,也完全是在找存在感, 突出紧迫性, 可是除了他老婆儿子没人觉得他被气倒了是件紧迫的事。
  就算这次进医院是真病了也没人关心。当天洽谈的包厢内角落放了一大束百合,夫妻两个掉在钱眼里了,全神贯注都在几个亿的合同上没人注意,导致在那屋子里待了小半天的段孟谦严重过敏,这时候坐在病床上脸肿得更像猪头。
  徐夫人削了个苹果,切好了块插上牙签递上去, 段孟谦气得脸上横肉直抖,“ferfer”两声粗气一把打掉苹果。
  儿子漠视无能的父亲,拉过母亲,母亲到了儿子怀里又是一连串的啜泣。
  这时裴迟推门到了, 他的动作立刻吸引了一头三人的目光。
  “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裴迟表情似笑非笑调侃道,可动作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走进来, 身量高大一身笔挺西装, 看起来像是刚从什么高端会议上离开过来, 居高临下看着这看似悲惨却实在可笑的一家。
  段孟谦从床上挣扎起身, 喉咙嗡鸣想要大骂裴迟却骂不出口,把一整个猪头又憋成猪肝色, 目眦欲裂看着怪吓人, 像下一秒就要变异一样。
  徐夫人这时候也不哭了, 她在儿子身边暗暗瞥着裴迟,不满意这个瘟神的到来,可她也没忘了那天包厢里裴迟说翻脸就翻脸的样子, 手臂上的伤口还阵痛着,只紧紧抓着儿子不敢出声。
  段维也警惕上下打量裴迟:“你来干什么?众与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裴迟对这三人的态度感到自如,感到满意,唇角微微勾着,递出文件:“我是专程给你们送文件来了。”
  段维将信将疑,接过文件来翻看,裴迟怕段孟谦过敏脑子也肿了,站着保持着和这一家人不远不近的距离,耐心讲解。
  “段孟谦先生虽然和我们众与解除了劳务合同不再在众与任职,但依旧是众与的股东,只是很可惜,有人损害了公司的利益我作为新任管理者以及各位董事利益的维护者我就必须要出面解决。”裴迟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他本来不想浪费口舌,但是此行他对一样东西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