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套房楼层的走廊非常安静,没有其他人。
  “呵,你还赖上我了是吧?松开!”裴迟此刻只想摆脱这个醉鬼,暗恼自己多此一举。他试图挣开段英酩脱身,却被搂得更紧。
  段英酩这时候理智和欲/望正在撕扯着他,他感觉自己搂住了一具清凉的躯体,给将近烧干的他带来熨帖的舒适,他不受控制地在那个人的腰袢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裴迟浑身一僵,“我靠……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被占了便宜,他揪着这个怪胎到自己面前准备算账。“你恶不恶——”
  真和那双眼睛对上,裴迟咒骂的话就被噎了回去。
  好熟悉……
  他定定地盯着对方,手下意识缓缓伸向对方脸上的围巾。
  这时候段英酩药效暂退,恢复了些许清明,四目相对,段英酩盯着裴迟盛怒却未动手的脸,茫然片刻,沉默片刻,握住裴迟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捏了捏裴迟的手心,搞得裴迟浑身一麻。
  段英酩反手直接搂上了裴迟的脖颈,颤抖着声音,“帮帮忙,”递给裴迟房卡,“2706,送我进门就好,多谢。”
  裴迟这才感觉出来自己怀里的段英酩身上的热的不正常,烧得那股酒气和香氛味道透着一股糜艳,怀中人灼热的吐息穿透脸上布料,在他颈间撩起一阵阵酥麻。他才明白过来对方这是中了药了,不让看脸估计是怕丢人。
  被下药固然可怜,裴迟一腔怒气直接哑火了。
  裴迟掂了掂肩上的人,直接把人抱起来,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想起来问:“你不去医院?”
  那人埋在他怀里,不理,把他当空气。
  裴迟撇撇嘴,不再多管闲事,抱着对方找到2706,没想到就在他住的2713的斜对面。
  他单手拿着手里的房卡刷开房门,推开门,屋里漆黑一片,裴迟不想往里走,但这人好像昏了过去,他索性直接松手,不太情愿地虎着脸:“喂,到了。”
  手却还护着人的腰。
  段英酩听见有人叫他,落到地上勉强站稳,脚下像踩着棉花,勉强睁开眼裴迟近在咫尺的脸却直接撞进他眼中。
  高眉深目,剑眉星目。
  裴迟没等到回应,不耐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怀里的人一把拉进门口,滚烫的掌心覆上他双眼。
  段英酩自己扯掉脸上的围巾,漏出一张绝色的脸来,喘息之间把裴迟按到了墙上,踮起脚立刻就寻着裴迟的唇吻了上来。
  双唇印上,段英酩自诩的克制此刻分崩离析,他急切地索取,对方无法应付的喘息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头脑又是一阵晕眩。
  压抑多年的火似乎笃地重燃,一时之间他突然就萌生了放逐欲/望的想法,他紧盖住对方的眼睛大肆作乱。
  他的吻毫无章法的对着裴迟席卷而来,气势汹汹。
  裴迟垂在身侧的手空握成拳,骨节泛白。
  段英酩一开始青涩,横冲直撞,逐渐得了意趣,压在墙上的手滑落揽住裴迟的肩膀,这么一抱,两个人就变得亲密无间起来,沉沦间段英酩甚至开始放弃思考。
  裴迟这时候从震惊当中回神懊恼,想要推开,却发现对方和自己紧贴着,脚勾着,胳膊缠着。
  他一下愣住了,反应过来,腾地一下从头红到脚。
  直到被对方亲够了发狠似的咬了一口之后被推出房间,房门无情关上之后他才回神。
  那种诡异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唇上,他的嘴里都是那个男的的口水!
  爬起来之后他又敲了好几遍的门,但不管他在门口说什么,里头的人都像是没听到一样,我行我素。
  当晚,裴迟回了房间气得一夜都没睡着。
  ——
  次日清晨,洗了好几遍澡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段英酩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他换上助理送来的西装,接到了段峥嵘的电话,对方说自己下山来了,要段英酩接他一趟,他有些话想和他说,顺便回家看看。
  还问到他早上打去家里的电话被段后森接到,段后森说他没回家是怎么回事。
  段家素来家风严谨,饶是段如森与段以霄行事荒唐,段英酩却始终恪守着这份家训。
  他抿了抿唇,“昨天喝了太多,就在酒店住下了。”
  段峥嵘回了好,也打算找自己那个拎不清的儿子谈谈,不要让他自己荒唐还害了孩子,随后又提到裴迟。
  “你见到裴迟了么?我昨晚做了个梦……”
  段峥嵘到底老了,年轻时的雷厉风行,老了也变得柔肠心软起来。
  段英酩如实回:“昨晚宴会没见他,以霄似乎还是对他有偏见。”
  说到老爷子伤心事,又是叹气,段英酩简短抚慰了老人两句,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段英酩才叫上等待的秘书从酒店离开。
  坐上车,段英酩开口:“查一下裴迟,格外注意以霄和他之间的事。”
  秘书是个干练漂亮的女青年。
  “是。”
  ——
  裴迟离开时已近九点,比段英酩晚了不少。他穿戴整齐准备退房,经过2706房门时还是心有不甘,想找那人讨个说法。
  没承想房门大敞,走近一看,只有保洁阿姨在里头收拾房间。
  阿姨问:“你找人吗?”
  裴迟环顾四周面色不虞,点头。
  “这间房一大清早就退了的呀。”
  裴迟终于忍不住怒火,摔门转身离开,离开前在走廊踢了一脚空气。
  第6章
  裴迟揣着一肚子火回了段家。
  没想到一进门就正撞上翘着二郎腿吃着早饭的段以霄。
  如果说程太安和潘子欣带给他的是背叛,段后森是膈应,那么段以霄就是如影随形的阴影。
  段英酩远走国外,段以霄就是整个段家唯一的小主人,仗着家世,他在同龄人中更是横行无忌。
  其实段以霄本性单纯,在段家这个环境里反倒格格不入,身边没人管教,长歪成现在这样。
  裴迟小时候就多次听到有人在段以霄耳边煽风点火,说什么“你爷爷收养的这孩子有古怪”,“裴迟会抢走你的一切”。
  也确实,当年的老爷子格外偏爱裴迟——只要裴迟陪他下棋、进书房讨论、或是跟着练字,总能得到赞赏,段以霄当时一个不受关注的孩子看见这些不免嫉妒。
  但他刻意忽略了那些真相,是他自己坐不住,总在书页间胡乱涂画;是他提笔就烦躁,把练字簿撕得粉碎藏起来,总想着出去踢球。记忆像把生锈的剪刀,只肯剪裁对自己有害的部分。
  他认为裴迟就是他命里注定的敌人。随着年岁渐长,段以霄愈发清晰地意识到——裴迟连拒绝他的资格都没有。当时尽管裴迟已经足够小心,段以霄依旧有一百种理由欺负他。
  第一次冲突来得简单,那是次小小的试探。
  当时段以霄没写作业,抢了裴迟的本子充数。裴迟没有默认,反而和老师说了实话。
  那时候两个人还在小学,段以霄被老师罚站,段以霄不能回家,裴迟是不能回家的,他没有自己的司机,私立小学离段家又非常的远,裴迟只能跟着段以霄罚站。
  同学们嘻嘻闹闹地放了学,从段以霄面前路过,裴迟看到段以霄的脸越来越红,甚至后来落了眼泪。
  裴迟看着有点不知所措。但这明明不是他的错。当时他也不明白在段以霄面前,他们之间不是平等的。
  那之后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不愿意放下自尊的下场,他被段以霄带人按在泳池里,直到他脸变得青紫才放过他,那天他也没能回段家,段以霄说他要受罚,就把他关在了游泳馆。
  可能就是身体下/贱随便别人搓磨,他那之后都没生病,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继续跟着段以霄上学,后来渐渐习惯主动给段以霄背黑锅。
  所以说,上辈子裴迟落到那个下场,过得那么痛苦,段以霄不能说没有半点责任。
  段以霄就这样看着裴迟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怖,浑身的气势将他原本的风凉话吓得咽了回去。
  可在一转眼,裴迟就坐在他对面开始吃饭了,好像刚刚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本来裴迟一夜没回来,雇的那两个人也不回消息,他还担心来着,他还以为打了起来出了人命了,现在看裴迟的样子,看来也没受什么伤。
  连油皮都没破,还敢给他摆上脸色了。
  这么想着段以霄就胆子大起来,冷嘲热讽:“大忙人,昨晚上干嘛去了?那么大场合你都不露脸,你不是最爱那种场合巴结人了么?怎么?看我哥回来你分家产无望破罐子破摔了?”
  裴迟没理他自顾自盛了一碗汤,小口小口喝起来。
  段以霄不罢休:“我跟你说,别做梦了,你看这家里有人把你当人吗?你也别盼着爷爷死了能给你留下什么,你再在我们家继续待下去,到时候先死的可不一定是谁。”
  裴迟冷笑一声。
  段以霄跳脚了:“你不信吗?”昨天晚上那两个人怎么搞的,不是跟他说绝对会把段以霄照顾进医院吗?怎么今天好端端坐在这还一点都不怕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