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还是那句话,你人还怪好咧!
  施霜景沉默着和罗爱曜并肩行走,超级不自在。看见罗爱曜的脸,竟然马上想到他那长长的孽根。施霜景再也不能正视罗爱曜了!
  “晚上陪我去……”
  “晚自习结束之后我要回一趟福利院。”施霜景自知打断了罗爱曜的话,可他这事也挺紧急的。
  “怎么?”
  “刘奶奶生病了,晚上要去看看她。”
  罗爱曜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正色道:“福利院?我也可以去。去完我们再一起去山洞。”
  “山洞?”施霜景一听就纳了闷了,什么山洞?罗爱曜怎么一天到晚就搞这种神神叨叨的事?
  “你们厂里的老人都快死光了,得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吧。”他说。
  哪有要死光了!不吉利!施霜景打了个冷战,他说:“连你都查不出来?很麻烦吗?”
  “查不出来?我来的第一天就查清楚了。不是不知道,而是平息不了。”罗爱曜用事不关己的语气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要是能来些其他教派的人来处理就好了……这么说也不完全对,有合该是我接手和协商的一部分。我知道了。”
  罗爱曜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施霜景定睛一看,这不是郎放的名片吗!!该死,又想起他和罗爱曜搞起来的第一夜了,罗爱曜翻来覆去地吓他,名片原来在这件外套的兜里吗?不对啊,肯定不是。
  “你要干什么?你要拉别人下水吗?”施霜景欲抢走罗爱曜手上的名片,一时间两个人在街上近身纠缠,平白地惹人眼光。
  “嗯?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罗爱曜看施霜景来抢,就和施霜景玩手上的魔术,他的语气一时间变得有些危险,“喜欢这一款的?”
  “……你有病吧!”
  “还是觉得他更可靠?”
  “应该比你可靠一点。”
  “给你一个撤回的机会。”
  “……算了,佛子,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们斗法,我管不了。”施霜景抢不到,实在是抢不到,只能作罢,发表落败感言。
  罗爱曜推了推施霜景的书包,原本是想让他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在路上惹那些灵棚亡灵和家属的惦记,这些视线都很脏。可施霜景的书包很沉,罗爱曜感受到了,一想起昨晚他折腾施霜景一夜,罗爱曜只好往后使巧力一拽,把施霜景的书包拿在手里,自己单肩背上了。
  施霜景错愕,罗爱曜露出一副“这种小事无足挂齿”的表情,跟着施霜景一前一后地回家。
  *1:这段应身、法身、报身(三身)的解释参考、结合大量网络文章及佛学大辞典。
  第24章 害怕送死
  刚才罗爱曜进过的灵棚,点帛金的女孩还在想罗爱曜这号人,生得好看有什么用,说话大不敬,刚才收到的帛金也没入箱,女孩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有点热烫之意,像隔着棉毛衫贴了块暖宝宝似的。
  又不知昏沉了多久,灵棚里进来一对父女,此时女孩那喝醉酒的父亲早已经出了灵棚,大概是回家上厕所去了,女孩不认识这对父女,怎么今天尽来些不认识的人?
  “你好,我受人之托,来你们厂里调查老人集体身亡之事,请问你愿意帮个小忙吗?只是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木着一张脸的男人这么说,直白到有些冒犯了。
  女孩双腿踩在塑料椅的横栏上,微微前倾身体,压着登记的长条桌,桌下有收帛金的箱子,她下意识护着钱,说道:“我不住厂里,在旁边的城市读大学,这次我奶奶过世,我是临时被叫过来的。”言下之意,她帮不上忙。
  “那你是刚搭灵棚就在这儿守着吗?”
  “这的确是。”
  “那就可以。我会有一点微薄的报酬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郎放顿了顿,也稍稍俯身,观察着女大学生,“不过在此之前……你眉心金光倒置,是天泄之相,要从大喜转为大悲。稍等。”
  说罢,郎放退出灵棚,看见灵棚外有个别亲属的眉间也闪着这样不正常的福光,他回到女大学生面前,问道:“外面戴玳瑁色眼镜的中年女人是你的谁?”
  “右边那个吗?胖胖的那个?是我的大姑。”
  “你们家惹到什么东西了么?”
  女大学生苦笑道:“你不就是来调查厂里怪事的吗?应该不止有我家碰见这样的情况吧?”
  正说话间,女大学生忽然感觉一只小手搭在自己的右侧衣兜上,她被这动作给吓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才发现跟着高个男人的小姑娘从桌旁的缝隙里挤了进来,轻轻碰了碰她。
  小女孩说:“哎呀,‘佛子买命’,像恐怖片一样。”
  她才几岁?看起来也不过刚上小学的年纪,说话像被恐怖电影腌入味了一样,一开口吓死个人。女大学生猛站起身,准备喊灵棚外的人进来,郎放抬手示意她冷静,直说了:“你们是不是去要了不该属于你们的吉祥物?比如供奉、法宝、承诺之类的。”
  大抵因为灵棚气场本来就不对,属阴,刚过世的老太太的遗像乌突突地朝前盯着,也吓人,厂子也吓人……都吓人……女大学生原本不该那么快就向陌生人交底,可郎放的气场很稳重,像座山石,一下就给人那心中翘起的恐惧给镇了下去。
  “这还是我奶奶……我奶奶托梦给我爸,我姑姑和叔叔们他们也都梦到了,我奶奶让我爸找人说吉祥话,说厂里现在有贵人,贵人出现会有感应的……我爸昨天等了一天,都等得骂街了,可是晚上好像那贵人出现了,我爸就上去讨话,讨到了。”
  “你别说,有了这吉祥话之后,我总感觉我奶奶的遗像在朝我们笑,我爸亏损的股票今天马上就扭亏为盈了,姑姑和叔叔应该也有些好事发生,我爸刚才还说,老太太走之前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还能从地底下多看两眼,泄露天机给家里人。只不过刚才来了个奇怪的男人,阴阳怪气的,好像意有所指,还给我们送了两千三的帛金。”
  郎放问:“你家现在一共还活着多少人?算你爷爷奶奶这一辈往下的所有家人。”
  “我家是四口,我大姑家的两个哥哥都已经生了孩子……这些小辈也都算进去吗?”
  “算。”
  “四加九……我有两个叔叔,有一个还离过婚,两任老婆加小孩……天哪。”女孩捂住嘴巴。加起来刚好二十三人。
  身旁的小女孩又戳了戳女大学生的衣兜,她有些碎嘴,忍不住道:“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哇,佛子要你们诚心忏悔,不能要不该要的。”
  女大学生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放弃?怎么忏悔?你们不会是来骗钱的吧?早上那个男的又是谁?”
  郎放示意女大学生坐下,她情绪太激动了,大声嚷嚷会把屋外的人喊进来,中年人有时往往更听不进去实话。郎放说:“听着,今日之内把这些钱送回到家族中每个人的手上,这是佛子派给你们每个人的买命钱。拿到钱之后,在室内找到坐西向东位,对着该位上一支香。记住,是一支,这是敬神佛的上香法。在拜过之后,把香插进肉里,等香烧完了,再把香拔出来。女孩插右手虎口,男孩插左手虎口。”
  “插、插进肉里?”
  从旁取过一支香,郎放演示给女孩看。可能因为郎放救人心切吧,也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了,他用自己的手示意怎么“将香插进虎口”,以虎口当暂时的香炉,那根香少说插了五毫米深,这才堪堪立住,“要这么插,一定要等香烧完。烧完之后,每个人的那一百元也烧掉,佛子才会原谅你们。你们昨天是什么时候讨要了吉祥物,今天就得在什么时间之前将罪给赎了。”
  小女孩从桌后挤出来,跑到爸爸身边,拔出香的虎口剩一个小小的血洞,小女孩爱怜地抚摸着爸爸的手,要将爸爸拽出灵棚,让他不要再管了。
  一身冷汗从头湿到脚,女大学生怔忪许久,反应过来时,灵棚空空荡荡,已无他人。
  今日是周五,晚间施霜景想,这一周可算是到了头了,这一周真的漫长到吓人,半天当学生,晚上伺候鬼,搞半天施霜景还是在打工,打工打得歌都不唱了,每天只能在微信群里聊天吹水,问到就说自己上学好忙,决定好好学习了所以晚上回家写作业,这样糊弄过去。
  佛子盯得紧,施霜景竟然觉得学校还算是一个可以喘息的场所,如今佛子要接他放学,施霜景心累。今天晚上罗爱曜竟然骑了机车过来,施霜景这还是第一次见罗爱曜骑机车。
  依旧是大雾之夜,校门接孩子的家长也变多了,许多家长甚至开车过来,在路边一排停开,不知道是要带孩子们去哪儿。罗爱曜演一把施霜景的家长,高中生本就青春期,喜欢吆喝和看热闹,许多学生就远远地等着,想看骑机车的漂亮男人到底是在等谁。
  等来一位施霜景,施霜景真想当没看见算了。罗爱曜朝他招手,风流倜傥,施霜景恨不得拔腿就跑。罗爱曜看出施霜景想跑,只觉好笑,把头盔往机车上一放,也预备要追,反正他肯定会捉住施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