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她不开窍 第8节
  言清上前拉住她的袖子,想到祖母训斥他不长嘴的话,定定看着她,问出这些年的疑惑:“三年前为何没有给我回信?”
  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明明早就认出她来,还在这逗她。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纪棠又想起来她被言清的大伯母羞辱,小脸气鼓鼓的,握着拳头哼唧一声:“你问我?明明是你没有回我的绝交信!”
  言清攥着她的袖口没放手,比起这封信的去向,他更想知道为何要写这样一封绝交信给他:“我当晚就将信送到你家了。”
  “你骗人,我根本没有收到。”纪棠努努鼻子:“言大人若想知道,不妨回去问问你大伯母。”
  言清神色黯淡下来,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轻声嗤道:“胆子不小。”
  纪棠误以为是在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抱着颜彩箱子就要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还大声喊道:“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你叫我我也不会再来了!”
  言清颇为无奈,拦住她想要离开的动作,只是还未来得及伸手,纪棠“扑通”被脚下的花盆绊倒,连带怀里的颜彩盒子一股脑儿地飞了出去。
  而其中一小罐红色的涂料,飞溅到言清脸上。
  遭了!
  为了保持画面颜色鲜亮,她喜欢在里面加很多蜂蜡,这东西若是碰到眼睛可就坏了。
  纪棠顾不得那么多,灰溜溜地爬起来用手去给言清擦脸。
  言清躲着她乱摸的动作,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自己来。”
  纪棠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胡乱擦着:“不行不行,我在里面加料了,你自己又看不见。”
  “无妨。”言清按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及掌心滑腻的肌肤,没由来地一烫,趁她不注意又收了回来。
  她的动作不轻,男人原本白皙的皮肤很快就被她搓红了。
  这可不成......
  纪棠灵机一动,又连忙转身跑到方才路过的荷花池打了一桶水,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喊道:“言大人,你闭眼睛。”
  言清注意到她手里的水桶,身子蓦然僵住,用袖子遮着半边脸:“等等——”
  为时已晚。
  只听“哗啦”一声,一桶水被泼在言清身上,从上到下湿透了半边身子。
  ......
  他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言清的耳廓再次染上一层淡粉,眼神不断躲闪。
  水滴沿着他硬朗的线条向下滑落,滴在纪棠的手腕上。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手上的力道照比之前轻了几分,替他擦掉那些红色斑驳。
  擦着擦着,却注意到他额角那道淡淡的伤疤,动作不由得微顿。
  这次看得比上次更清晰一些,原来......
  真的“破相”了。
  第8章
  “那后来,你又做了些什么?”
  言清面色冷淡,目光落在崔氏身上,屈指轻扣桌面。
  崔氏惴惴不安,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不断来回摩挲。
  她哪知道当年那个没及笄的小丫头是赫赫有名的纪将军之女,若非言清今日提起,她都不记得还有这等子事了。
  家里那口子是个不争气的,连带她的儿子也“子承父业”,这些年来全靠她变卖嫁妆贴补过日子,若得罪这个便宜侄子,保不齐日子会更难过。
  外人赞道老太君德高望重,谁知是个偏心眼的,对待自己亲生子那样好,对养子却不屑一顾,连带养子的孙儿都不受宠爱,从她手指缝里流出的那点都够他们用半年的。
  她也只是想为自己儿子谋个出路,动了些歪心思。早知随口一说的话会惹火上身,她当日宁可选择闭嘴。
  思来想去,胡乱编了一通:“我也是好心替你打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姑娘,只劝她回去罢了,这一没打,二没骂,你至于这么跟长辈说话吗......”
  出于理亏,崔氏的声音越来越小,以他的性子必定不会轻轻揭过此事。
  当年不过是拿了他一个坠子,就被他用骇人的语气质问许久,也不知这纪将军的女儿是何方神圣,竟让他这般珍视。
  紧接着,言清轻嗤一声,语气说不出的冰冷:“乱七八糟?”
  男人的声音不怒自威,崔氏察觉到他态度冷淡,像是拿她当犯人一般拷问,当下软了声道:“是伯母失言了。”
  “还有呢?”
  “都过去三年了,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左不过是敷衍了人家小姑娘几句。”
  言清没再说什么,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贵人多忘事,伯母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
  崔氏附和道:“是是是。”
  “这宅子里的许多物件是我母亲当年所置办,看来伯母确实记性不好,连真品都换成了赝品。”
  崔氏笑容凝固在嘴角,大惊失色道:“你......”
  那些贵重物件都被她用来换成银子送去了娘家,连这赝品都费尽心思才寻摸到,他竟只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言清进门就瞧出了端倪,他没理会崔氏的歇斯底里:“听闻大哥在外与朋友喝酒,扬言这三进的院子不够住,既如此,您不妨搬去原来的宅院。”
  “言府的下人们今晚就会过来帮大伯母收拾东西。”
  说罢,不在多言,转身离开。
  “你!”崔氏指着他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你无情无义,罔顾亲情!”
  “伯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抱竹在门外等候多时,见言清从房里出来这才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大人,公主府的请帖。”
  言清略显疑惑:“公主府?”
  他看都未看一眼,把请帖塞回抱竹手里:“不去。”
  “是。”抱住应了声,随后觑着言清的脸色,又补充一句:“纪姑娘也收到请帖了。”
  言清脚步一顿:“明日什么时辰?”
  *
  “也就是说,他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方萋萋捏着茶杯,不可置信道:“然后你不仅把颜彩弄到他脸上,甚至还泼了他一桶水?”
  “我那是……为了他的脸考虑。”纪棠小声道。
  昨日之事也不能全都怪她,虽然她负主要责任。
  方萋萋又问:“那你们和好了吗?”
  纪棠没说话。
  仔细想来,其实小时候也多半是她缠着言清,言清主动来找她的次数很少,可以说一只手数得过来。
  也许他早就厌倦了她的吵闹,只是碍于君子风范不肯说罢了。
  她摇摇头:“没有。”
  方萋萋就猜到会这样,接着问道:“那言大人是如何解释的?”
  纪棠努努鼻子:“他当然否认啊,说弄清楚了会来找我。”
  她不想再提起昨日的窘迫,换了个话题道:“别说我了,萋萋,你那未婚夫如何了?”
  方萋萋苦着一张脸:“我不想嫁……”
  方萋萋出身侯府,身份尊贵,有个自小定亲的未婚夫,两人相识多年,又是表亲,本以为婚事顺遂。
  不曾想,临近婚期不足半年就闹出通房丫鬟怀孕这种丑闻。
  听闻他在外置办了一处宅子,几乎日日宿在那里,连家都不回。
  她性子软,母亲早逝,继母不善,家中唯有一个祖母能为她做主,可方大人恰好在那未婚夫的伯父手底下做事,根本不敢得罪。
  纪棠听完整个事情经过,气得一拍桌子:“欺人太甚!”
  “我,我该怎么办?”方萋萋红了眼:“范表哥把那个丫鬟放在心尖上,旁人是一句也说不得,我不想嫁过去就直接做人继母,与人共侍一夫。”
  纪将军没有妾室通房,纪棠自小长在父母恩爱的环境下,很难体会,也很难接受自己将来与人共侍一夫。
  若真如此,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这也是当初为何纪夫人几乎毫不犹豫就应允了杨家的提亲。
  杨泉当着纪将军夫妻俩当面写下永不纳妾书,是以纪棠从未设想过将来嫁人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她一直觉得成亲就是多一个人陪自己,却不知这背后还牵扯着其他盘根错节的关系。
  如今一想,她连杨泉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竟然没有反抗这门婚事,盲婚哑嫁,实在太不可取。
  若日后要嫁人,她一定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纪棠从荷包里掏出一捧玫瑰糖递到她手里:“你若不愿,你爹还能绑了你上花轿不成?”
  方萋萋吃着糖,但眼泪还是止不住:“他为了名利,什么都做得出来。”
  “别急,我们先想想办法。”纪棠在房间里踱步:“你那表哥如今在何处任职?”
  方萋萋忽地止住眼泪:“京兆府。”
  她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向来鬼点子多,顿时生了些希望,道:“棠棠可是想好法子了?”
  纪棠没有什么好法子。
  她能想到的就是把萋萋的未婚夫套个麻袋,再拖到无人的巷子里揍一顿,简单又省事。
  可她知道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若能捉到他的一些把柄,叫他主动退亲,问题也许就迎刃而解了。
  择日不如撞日,思来想去,两人决定今日就到京兆府后门去守株待兔。
  还未等到出门,就听纪禾边跑边喊道:“阿姐,公主府来人了。”
  一炷香后,纪棠拿着公主府送来的请帖呆呆地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