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节
  据说老太监曾伺候过三皇女,算作女帝嫡系。
  此外,监内便是诸多“使者”,彼此品级相等,并无高低,皇帝临时有何任务,会交由使者负责。
  此官职由大虞开国太祖皇帝所创。
  据说某日,太祖想吃新鲜荔枝,便委任了一名“荔枝使”,为他想法子,从岭南往京城送荔枝。
  因为皇家办事,享有特权,算作肥差,有油水可捞,不少达官显贵钻营往里塞人。
  但女帝委任使者极看重颜值,只有好看的才能进,故而坊间传闻,白马监乃女帝预备役男宠后宫。
  赵都安下车,踏入衙门后,随口命白役去喂马洗车,自己直奔属于他的官衙。
  “朱逵?”他大声呼喊,心腹黑衣吏员的名字。
  就是竹林中醒来时,抱着他摇晃的丑陋凶狠吏员。
  记忆中曾在府衙当差,是颇有经验的老吏。
  然而迎接他的,却并非黑衣吏员的谄媚笑容。
  而是值房内,端坐饮茶的一名三十余岁,容貌英挺,梳着两撇精致小胡子,嘴唇偏薄的男人。
  后者缓缓放下茶碗,似笑非笑:
  “赵使君,听说你出事了?可喜可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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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枕头会自己送上门
  可喜可贺。
  这是一句祝词,但放在这里,幸灾乐祸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赵都安神色冷淡,望着堂内鸠占鹊巢的青年,脑海中浮现出对方的资料:
  张昌硕,同为白马监使者,与他是死对头。
  书香门第出身,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名声斐然,但在原主记忆里,此人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二人之所以交恶,乃因张昌硕对女帝垂涎已久,后者登基时,便大写诗文唱赞歌。
  因才貌俱佳,也曾被女帝赞赏过诗词文章,故被不少人认为,极可能成为女帝“入幕之宾”,却不想,被禁军小卒出身的赵都安横刀夺爱。
  张昌硕并不死心,始终对原主敌视,妄想取而代之。
  用两个字,可以生动概括二人关系:
  情敌!
  “大人,张使君方才闯过来,说要等您回来,卑职只好……”
  堂内,肤色黝黑,满脸横肉的朱逵急忙解释。
  张昌硕一脸遗憾:
  “听闻赵贤弟缉捕逆党,不慎放走了大鱼,还被打伤,愚兄忙来探望,见贤弟无碍便放心了。”
  是看笑话的吧……赵都安施施然在主位坐下,淡淡道:
  “为圣人办事,些许伤残,不足挂齿。”
  张昌硕‘哦’了一声,道:
  “只是,如今贤弟闯下祸事,只怕诏衙那帮带刀阎王不会轻易放过你。”
  赵都安接过下属递上茶盏,神色淡然:
  “确实,我从宫里出来时,远远瞥见了那帮人,想必是要告御状。”
  旋即,他语带讽刺:
  “不过,圣人体乏,却是未必愿见他们。”
  张昌硕得意之色一凝:
  “你去面圣了?陛下怎么说?”
  赵都安喝了口茶,才意有所指道:
  “陛下是见了我后,才体乏的。”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每一句都是真的,但连起来就透露出虚假事实。
  该死,你对她做了什么?!
  张昌硕呼吸一紧,眼珠子绿了,幸灾乐祸的喜悦被愤怒取代。
  但很快,他神色缓和,冷笑道:
  “逞口舌之利,却要看你如何收场。”
  说罢,他起身拂袖而去,脚步匆匆。
  他怀疑赵都安在诓他,但没有证据,准备立即派人打探。
  ……
  目送情敌离去,一身公服的朱逵挤出谄媚笑容,盛赞道:
  “卑职早就知道,以大人与陛下的关系,自然不会有事。可笑这姓张的小人还来自取其辱。”
  呵,这时候来表忠心?若我倒台了,你怕也是墙头草……赵都安腹诽,不觉得以原主的卑劣人设,会有什么忠诚手下。
  他笑了笑,故意叹气道:
  “陛下宽仁,只是朝堂上那帮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也非善茬,总归要给个交待。”
  朱逵一怔,揣摩片刻,恍然道:
  “找个替罪羊?”
  继而面露阴狠:
  “大人且放心,此事交给卑职,自然可做的天衣无缝。”
  ……赵都安见不得这种反派作风,沉声道:
  “愚蠢!你以为诏衙的人瞎了?还是满朝文武反智?陛下自有安排。”
  他在扯虎皮,做大旗。
  想要死中求活,还要依靠这帮手下。
  所以,必须先将人心稳住,让朱逵等人觉得,他不会倒台,才会忠心为他办事。
  可要不了多久,女帝的暧昧态度,就可能传开。
  所以赵都安这番话,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这样一来,就算出现意外,朱逵等人也只会以为,这是“女帝的计划”,不会多想。
  “那个叫做‘芸娘’的乱党女贼,眼下如何了?”赵都安问道。
  老太傅庄孝成跑路时,没能带走昏厥的女徒弟,赵都安入宫前,命朱逵将人监禁起来。
  朱逵道:
  “卑职将此人押入了府衙大牢,只是其神魂受到术法冲击,一时半刻还没醒,大人要见她?”
  赵都安摆摆手:
  “不急。但切记,莫要让旁人给提走了。”
  朱逵自信道:
  “大人放心,府衙大牢直隶,诏衙那帮人也甭想越权,从咱这抢人。”
  他原本就在府衙当差,是经年的老吏,对各衙职权门清。
  赵都安“恩”了一声,眼前浮现竹林破庙中,一脸正气,誓要与他这个邪恶反派同归于尽的持剑少女。
  这是他追查逆党的线索,必须牢牢抓在手里。
  但看其表现,想必是块难啃的骨头,短时间,恐难有实质收获,何况还晕着。
  他需要更稳妥的立功机会。
  “对了,”朱逵猛地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险些忘了,卑职回衙门后,收到一封宁安县子府上奴仆送来的信,是递给您的。”
  宁安县子?
  赵都安脑海里,属于原主残存的记忆应激浮现:
  原主被传出乃女帝男宠,地位扶摇而上后,京城各大小衙门,都要卖他几分面子,生怕得罪女帝枕边人。
  有心人便开始陆续找上门来,行贿赂之事,请托原主帮忙办事。
  原主起初还算谨慎,但奈何人家给的太多了……逐步开始售卖手中权力,大肆敛财。
  宁安县子,乃虞国世袭“子爵”,在京城从事“掮客”一职,替人介绍“生意”,从中抽成。
  前不久,宁安县子找上原主。
  说有人愿意花钱,请原主帮忙搭救一名犯了事,如今押在刑部大牢,出身江南士族的地方官免罪。
  狂妄自大的原主欣然应允,但因为专注抓捕逆党,便拖着没给人办,如今好些天过去,想必……
  “刺啦。”赵都安随手撕开火漆,抖开信纸,扫了眼。
  不出所料,是宁安县子等急了,约他今晚赴宴,线下催促。
  又是江南士族……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赵都安嘴角勾了勾。
  看来,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也不全是坑,这不,立功的机会自己上门了。
  正派想立功千难万险,但反派想立功,反手卖个队友祭天,再轻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