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迹可循 第9节
  “一。”许归忆乖乖回答,眼神却飘向他近在咫尺的喉结。
  “聪明。”江望随口一夸,接着,他比出三根手指,动作优雅得像在展示艺术品,换了问题:“这个代表什么意思?”
  许归忆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上个问题,被他这么一问就懵了下,她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他含笑的薄唇上,思索半天才不确定地给出自己的答案:“ok?”
  江望点点头,嘴角抿开一丝笑意,仿佛一个无情的出题老师继续给她上难度。他慢慢伸直五根手指,是邀请击掌的姿势,深邃的桃花眼牢牢锁住她:“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手势表示什么意思?”
  许归忆歪着头,下意识咬了下唇,酒精作用下思维运行很慢,好半天没有回答。
  男人眼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正欲揭晓正确答案,对面的女孩突然有了反应。
  许归忆抬起胳膊,动作缓慢得宛如电影里面的慢镜头,她用掌心轻轻贴上他的,下一瞬,在江望略带讶异的注视下,女孩柔软的指尖悄然滑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肌肤相触的瞬间,江望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视线下移对上她的,只见许归忆朝他露出一个特别孩子气的笑容,生动又明媚:“怎么样,我答对了吗?”
  他们的手心还紧紧黏在一起,转递着彼此的体温和脉搏的跳动,那股异样又熟悉的感觉再次笼罩了他。
  江望看着她微醺的眼睛,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也醉了。
  艰难地错开交汇的视线,许归忆缩着抽回自己的手:“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你喝醉了。”江望十分笃定。
  许归忆坚称自己没喝醉,今晚被江望多次质疑,她有些恼了,说话也变得超大声:“我没有!不信我走个直线给你看看!”
  说着就挣脱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往街上冲。
  江望正在一旁琢磨怎么把她安全送回去,不料许归忆想一出是一出,说走就走,路上车子不少,惊得江望哎哎哎了好几声,连忙火急火燎地追过去,一把拉住她胳膊:“你给我消停点!”
  许归忆被他拽回来,站稳后得意地扬起下巴,语气骄傲:“我刚才走了直线,你看见了吗?”
  江望轻叹一声,本着多鼓励孩子的原则违心道:“看到了看到了,您走得真直!堪比国际名模!”
  许归忆满意了,被他一夸,更是要在走直线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在又一次差点绊倒被江望稳稳扶住后,许归忆忽然扭头看他,语气单纯:“咦,为什么你也可以走直线?”
  “因为我没喝醉。”江望耐心回答醉鬼的问题,真真做到了句句有回应。
  许归忆皱眉:“为什么你没有喝醉?”她怀疑江望酒里掺水了,凑近他一点,鼻子轻轻嗅了嗅。
  醉酒的人容易较真儿,江望懒得和醉鬼掰扯,鼓励的话张口就来:“因为您比我厉害!”
  许归忆直觉这话逻辑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站在那里不动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不再表演走直线了!江望猜测她或许清醒了点,抓住时机赶紧问她:“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仙女。”许归忆这回确实没停顿了,答得飞快。
  江望:“…………”
  江望满头黑线,原地呆滞了整整三十秒。
  他也是闲的,袖子一撸,还真在大街上跟她掰扯起来了:“仙女?仙女你咋不上天呢?你来人间凑什么热闹啊?”
  许归忆瞥他一眼,很是无语:“体验生活懂不懂!”
  江望再次呆滞了三十秒,思来想去不光没找到话反驳,反而突然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喂,仙女儿,你还记得自己住哪儿吗?”江望戳戳她胳膊肘,回归正题。
  管她是仙女还是美女,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尊大佛安全请走。
  许归忆努力想了想:“住在……中国,嗯……北京!”
  江望彻底没法和她沟通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长腿一迈往前走了几步。
  男人身高腿长,心里一着急步子就迈大了些,许归忆踉踉跄跄跟不上他的速度,气馁得要命。
  江望察觉她没跟上来,回头正要催促:“喂,你——”
  声音却戛然而止。
  路灯下,许归忆抱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活像被他欺负了似的,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不至于吧……
  “不是,你哭什么啊?”路过的行人纷纷朝他投来指责的目光,江望觉得自己冤得很。
  “我太委屈了。”许归忆哭着说。
  不单她委屈,江望也委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望有一种平白无故被碰瓷的感觉。
  苍天有眼,他可是一跟手指头都没碰她!
  就算有,那也是她先主动的!!!
  眼瞅着她哭得比窦娥还冤,江望拧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香水…被…被两个坏人偷了。”许归忆哭得一抽一抽的。
  女人心海底针呐!江望摇头微叹。
  “一瓶香水而已,屁大点儿事至于哭成这样吗?”他眼下没工夫细想她的话,蹲下身与她平视:“我重新给你买一瓶,不,买十瓶!咱们别哭了行不行?”
  许归忆这会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依旧哭个不停。
  江望被她闹得心烦,忍不住提高音量:“别哭了!”
  “我就哭!”她吼回去,气势一点儿都不输江望。
  江望抹了把脸,还真他妈…任性啊。
  说真的,江望已经很多年没被人当面吼过了。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疼之爱之,上学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他父亲江伯钧如雷贯耳的大名,因此敬他怕他,打小就没什么人敢跟他甩脸子,工作后更是被人捧着哄着惯了。
  只除了……那个人。
  不过想来,她应该是再不愿意见他了的。
  低头瞥见抽泣的姑娘,江望掩去眼底的黯然缓和语气问她:“有这么难过吗?”
  话落,许归忆突然抓住江望的领带,猛地将他拉近,江望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的鼻尖。
  “跟你打个比方,你辛辛苦苦不眠不休工作整整一年攒下的钱,好不容易从银行提出来了,却在回家路上遭遇歹徒抢劫,洗劫一空,最后你什么好处都没捞着!现在你懂我的难过了吗?”
  江望重重点头:“懂!”
  许归忆继续:“那你说我该不该哭?”
  啪,啪,啪——
  “该!”江望一下一下使劲鼓掌,“哭得好,哭得妙,哭得唐僧呱呱叫!”
  也就是在这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江望接通了,是方逸航的声音:“喂,你丫最近嘛呢——不对,你那边怎么有女人的哭声,卧槽!你小子桃花债都欠到伦敦去了?!畜生!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江望被他连珠炮似的责问吵得耳朵锥锥胀痛:“滚一边儿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别哭了?”
  听见这话,方逸航更来劲了:“呦,江公子,您问我啊?这业务您应该比我熟啊!”
  “你说不说?”
  方逸航摆谱:“这样吧,你管我叫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好儿子,再见。”江望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哎哎——你别挂啊!”方逸航连忙拦住他,妥协道:“女人是要哄的,你说几句好话哄一哄,自然就好了。”
  哄人?
  不会!
  江望这些年虽说桃花不断,但还真没碰到过这么麻烦的女人,一言不合就开哭,你说怕不怕!江公子生平第一次深刻理解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
  “你快去哄哄啊——”方逸航在电话那头催促,说完还自顾自地嘟囔了句:“你那边什么人啊,我怎么听着她声音这么耳熟呢。”
  许归忆也隐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头盯着江望手里的电话,脸上还挂着泪珠。
  江望认真考虑后决定采纳方逸航的建议,声线尽量压低带着哄说:“别哭了姑奶奶,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许归忆睫毛颤了颤,方逸航惊得蹦起两尺高:“卧槽!江望你变了,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江望果断按了挂断键。
  刚挂断就又有电话打进来。
  张文博上来就问:“老大你干嘛去了?”
  “找女人。”他语气有些沉。
  电话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显然整个办公室都在偷听。
  张文博静默一秒,看一眼时间,小心翼翼地:“额…我没打扰您吧,您此刻正在——?”
  “哄女人。”江望板着脸问:“有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开场白加语气是江望发火的前兆,张文博瑟瑟发抖:“……老大。”
  张文博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等着被骂得狗血淋头。
  果不其然——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大?我去哪儿是不是还要先跟您汇报啊!投债分析都写完了?申报文件都整理好了?项目进度都落实了?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就——”
  突然间,“吧唧——”
  江望持续输出的声音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他定在原地,一向灵活的大脑竟然出现了短暂空白,待他细细回过神,抬手摸了摸,嘴唇仍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我刚才好像被人亲了一下?
  我是被亲了对吧?
  好像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咬。
  我被咬了一下?!
  妈呀,太吓人了!
  许归忆也觉得可怕极了,她方才明明看见有一块奶油蛋糕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实在太饿了才忍不住趴过去咬了一小口,结果那块蛋糕居然瞬间就变黑了!!!
  妈呀,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