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廉程额头肿个大包,泛着血丝,显然是被什么砸伤的,周慕从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散落了一地水晶碎片,瞬间明了。
  他没理会陈薇,问周书玉:“你们怎么来了。”
  “幸好来了,不来都不知道你老婆这么不要脸……”陈薇扯着嗓子嚷。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问你了吗?”周慕从窝着火,一声厉喝。
  陈薇被晚辈呵斥,脸色难看,又拉不下面子服软,强撑着:“呦……”
  梅玫上前制止她:“好了,少说两句。”
  陈微悻悻地闭上了嘴。
  梅玫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和你爸在附近看展览,正巧碰到知予和你陈姨……巧了,叶医生的店就在附近,就上来看看,结果,廉程也在,哎,是你陈姨太冲动了……你先带着廉程去医院。”
  周慕从算是听明白了:“……那可真够巧的。”
  “这肯定是误会。”梅玫在中间周旋,心疼道:“你先带着廉程去医院……砸得不轻。”
  廉程没防备,一个水晶杯子生生地砸在头上,她当时就晕了。
  陈薇不肯罢休,抄起旁边的摆件就往廉程身上扔,梅玫死命拦着陈薇,让周书玉护着廉程。
  梅玫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她清楚,廉程一定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事。否则,他们和周慕从这点淡的寥寥的亲情,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周慕从扶起廉程就往外走。
  陈薇不知死活地追问:“这就走了,不给个说法……”
  周慕从站定,转过头,瞧了一眼陈薇,他眼神仿佛藏着刀子,陈薇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周慕从又把目光投向叶澜之,他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叶澜之依旧气定神闲,好似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倒是王知予,眼神闪烁,不敢同他对视。
  周慕从冷哼了一声:“勾引他?一个残废,他配吗!”
  陈薇脸色乍变。
  周慕从扶着廉程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子疾驰,一路呼啸,直奔医院。
  廉程头晕呕吐,医生诊断是轻微脑震荡,建议入院观察。
  于行借故交费,给两人留下一些独处的空间。
  廉程蔫蔫地躺在床上,委屈地说:“……这次我没还手,不算互殴。”
  周慕从又生气又心疼:“……谁让你不还手的,你凭什么要白白挨打。”
  “我……忘了。”
  廉程倒不是真忘了。
  陈薇扔过来的水晶杯正好砸她脑门上,眩晕了几秒,等她回过神,就看见后面跟着周书玉和梅玫。就是当着周书玉的面,她不敢发挥“本性”,索性装晕。
  毕竟,周书玉是周慕从的爸爸,她总不能当着周书玉把陈薇暴打一顿!
  周慕从扭过头,不理她。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约叶澜之见面。”
  周慕从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低着头。
  廉程看不到他的表情,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试探性地问:“……我去找叶澜之是有原因的。你不想听听?”
  良久,周慕从抬头:“叶澜之身上到底什么气味。”
  所谓身怀异香,能蛊惑人心,大概就是她瞎编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周慕从对叶澜之的注意。
  廉程咬咬牙,坦言:“一股非常特殊的气味。”
  “有多特殊?”周慕从追问。
  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浓烈的油漆味!”
  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的时候,她被熏得直流眼泪,时隔多年,她再次闻到这种气味,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第91章 ☆、91一个身份两个人
  周慕从直起身子,抱臂而坐,拉开和廉程的距离。
  “所以,什么异香蛊惑人心,你就是蒙我的,压根就没这回事!”
  廉程着急地解释:“……不是,我……”
  “他们订婚的请柬呢?那串数字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不知道!”
  廉程缄默。
  周慕从真的恼了:“……我猜猜,张天来没少帮你吧。”
  廉程心虚,喃喃道:“我就让他帮我把请柬给换掉。”
  她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换掉?”周慕从苦笑:“这么简单?不需要提前知道叶澜之定了哪家婚庆公司?请柬的样式?出发的时间?”
  周慕从气结:她费尽心思,在他眼皮底下做了那么多小动作,他却毫无察觉。
  “廉程,你信任过我吗?”
  廉程额头隐隐作痛。她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瞪着天花板,避免触及周慕从审视的目光:“……咱俩立场不一样,你是警察,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总麻烦你。”
  “你管这个叫麻烦!”周慕从心口憋着气:“……你情愿去麻烦张天来……廉程,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对我撂个底,说句实话这么难吗?”
  廉程沉默,难吗?很难!
  “难道我天天在你耳边嘀咕我哥的案子吗?没错,我早就知道那两串数字是就诊号。所以我才提醒你,让你去查,你查到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廉程的目光终于从天花板上挪到周慕从身上,四目相对,怒意肆意……
  “我知道,你们有规章制度,你不可能对我透露案件细节。那你凭什么要求我坦白……别和我扯什么公民的义务。在我哥的这件事上,我不信任任何人……我也很难信任你。”
  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口不择言。
  像此刻的廉程。
  沉默像蔓延的晨雾,侵入每个角落。
  于行原本一直站在门外听两人争辩,眼下,两人剑拔弩张,于他适时地进来周旋,却被周慕从制止。
  周慕从义正词严:“廉程,我现在就问你三个问题……赵晓棠被人迷晕困在西山艺术街区这事,你参与了吗?”
  廉程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周慕从下意识的去扶她,被廉程瞪着眼睛拒绝。
  她扯着嗓子争辩:“我再犯浑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何况那是晓棠。周慕从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周慕从没理她,看了于行一眼,又问:“你在医院陪护的那天晚上……”
  “真的,真的。”廉程着急:“在叶之澜这件事上,只有第一次是我为了让你注意叶澜之……还有过年那一次,是骗你,其余不是。”
  过年那次,她还特意把手给烫伤……为的就是让周慕从相信,叶澜之确实能蛊惑人心。
  廉程心虚,不敢正眼瞧周慕从。
  周慕从气的双手发抖,她总是通过伤害自己,引起旁人的注意,她怎么染上这种坏毛病。
  “……医院的那晚,我是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兴许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周慕从平静下翻涌的情绪:“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去找叶澜之?想好再说,要不然我就去问张天来。”
  廉程只觉得头昏脑涨,她闭上眼睛,“我……想装个窃听器,监视叶澜之……”
  事已至此,廉程坦白:“我是约了他两次,但他好像对我有堤防。第一次他回绝了我,清水街那次,我以为……他又会拒绝,谁知道他去了,我本来打算借故去他家里,装个监听设备……结果碰到了顾肖……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廉程费劲解释完,又瞄了一眼周慕从。
  他冷着脸,不言不语。
  廉程越发心里没底。
  于行开口道:“你是怀疑叶澜之和赵晓棠被人迷晕这事,有关系?”
  廉程点头又摇头:“……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叶澜之。”
  她让张天来查过叶澜之,书香世家,天之骄子,要不是十年前异国他乡的一场车祸,他说的人生堪称完美。
  要知道,越是完美的皮囊,里面极有可能藏着肮脏丑陋的灵魂。
  他身上的气味太刺鼻了。
  于行不解:“为什么?你认识叶澜之?可是从你俩的年龄、阅历和社会关系看,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我和叶澜之当然没有交集,但是,他如果不是叶澜之呢?他如果认识我哥呢?”
  “证据呢?”
  廉程的证据只有气味。
  她第一次见叶澜之是在苏曼曼一审庭审结束的时候。浓烈的油漆味刺鼻呛人,熏得廉程睁不开眼睛,她循着气味去找,看到了不远处的叶澜之,知道他是苏曼曼的精神鉴定医生,因为他的“仗义执言”,“据理力争”,苏曼曼被判了缓刑。
  这种浓烈刺鼻的油漆味,从廉修去世后,她再没有闻到过。
  廉程的思绪飞到很远,具体时间她记不清,大概是她小学,廉修初中,父母工作忙,两人没人接送,就结伴回家,但是廉修放学比较迟,廉程就在学校的足球场等他。
  有一次,她等睡着了,再睁眼,天已经黑了,操场空旷无人,廉程找到教室,图书馆,食堂……最后在计算机教室的楼梯间看见廉修,他正在和一个个头差不多的学生说话,那学生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