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为什么只记得鞋子呢?不对,不对……夏天,鞋子!”廉程觉得她似乎忘了一些重要东西,但是,她又想不起来。好像那段记忆打上了马赛克,模糊不清。
  周慕从的心沉到谷底,她只记得“夏天”“鞋子”,其余的统统不记得。
  周慕从不由得想到前两次,廉程见到叶澜之的情景,忍不住问她:“……那个时候廉修还在吗?”
  “我哥……不记得了?”廉程茫然地摇摇头。
  “还记得,你在哪里见到了叶澜之?周遭有什么标志性建筑?除了叶澜之还有谁?出于什么原因,你要去见他?”
  廉程依旧摇头。
  周慕从靠近,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廉程,听我说,人的记忆是线性的,如果你记得是夏天,就会想起来几年前的夏天,你在做什么。比如你刚上大学,廉修刚去世……线性的记忆是由事件串起来的,不会单独存在,你明白吗?”
  廉程这会有点蒙。
  周慕从神色凝重:“你的记忆,被叶澜之影响了。”
  他继续解释:“简单地说,你很有可能见过他,甚至和他有过短暂接触,但是,你完全忘了。也许,是他身上的气味,影响了你的记忆。”
  廉程惶恐地睁大眼睛。
  “看来,咱们真的去见见他了。”
  大年初一一早,周牧也打来视频:“嫂子,新
  年好,新年发大财,红包赶紧发来。”
  周慕从探过头:“昨天不是发给你了吗?”
  “……我问我嫂子要,管你啥事。”
  周慕从又好死不活地又问一句:“你期末考成绩出了吧?”
  “别操心,我考得贼好。”周牧也在视频里狂喊:“嫂子,我期末考了全年级第一,是不是有奖励。”
  周慕从怼他:“没有!”
  周牧也气急:“哥,你走开,我给我嫂子说话呢,你别老往前凑,嫂子,把我哥轰走。”
  廉程一把夺过手机:“……别给我添乱。”
  廉程跑到厨房:“牧也小帅哥,红包即可到账,你注意查收哈。”
  “谢谢嫂子,对了,我爸去余川接外婆了。要是晚上你俩没事来吃饭呗。”
  这才是重点,要红包都是噱头。
  廉程心知肚明:“行,我俩晚上一定来。”
  正巧,叶澜之也在。
  陈薇带着新女婿给周书玉拜年。
  陈薇生性好强,什么都不愿意落在下风。
  王正伟出轨转移公司财产,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没了面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别的地方把跌得分找回来。幸好,叶澜之家世显赫。
  陈薇又扬眉吐气了,不停地给大家介绍叶澜之。
  “小叶以前在美国留学,现在是京港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婚房买了御龙华庭的别墅,我之前一直反对,两口子随便买个三居室就行了。小叶不同意……”
  陈薇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叶澜之年届不惑,还跛了一只脚。
  廉程和苏敏安顿好外婆休息,吃完饭在客厅里聊家常,苏敏问她要不要明早和他一起去余川。
  廉程说问问周慕从,可是余光在客厅扫了一圈也没见周慕从,也没见叶澜之。
  她一进门,就看着叶澜之,离他足足八丈远,即便如此,她还是能隐隐嗅到他身上的气味。
  廉程给周牧也发微信:你哥呢?
  周牧也难得被允许打游戏,过了好久才回:好像在洗衣房抽烟。
  廉程刚起身准备去找周慕从,却被陈薇叫住:“廉程呀,我听说远洋商贸的老总廉传沛跑路了,公司都乱套了。廉传沛不就是你爸吗?”
  客厅顿时鸦雀无声。
  周书玉和周书成心知肚明地对视了一眼。
  京港这么大的界,廉传沛和远洋商贸的事情,大家多多少少听到一点风声。但是,没人没有傻到当面质问廉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周书玉赶紧替她解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哪能知道。廉程呀,帮我去楼上看看牧也,是不是又在打游戏。”
  陈薇不依不饶:“结婚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说你爸妈已经离婚了,但是吧,他这做人不行,没道德没底线!”
  廉程不齿陈薇这种刷存在感的骚操作,忍不住怼她:“是呀,有道德有底线的男人不会出轨转移公司财产,是吧,陈薇阿姨。”
  廉程含沙射影,明白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王正伟。
  伤口被人掀起,陈薇顿时没了好脸色,还想在廉程这找优越感,被廉程给硬生生怼了回去:“有道德有底线的人,也不会给自己姑娘找个残疾的老男人,还上杆子倒贴,没脸没皮的到处炫耀。”
  接人短的事情不能长做,一来不道德,二来太爽了,会刹不住。果然,陈薇“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廉程……脸憋得通红。
  廉程根本不等她发挥,转身去找周慕从去了。
  洗衣房里没有周慕从,但是叶澜之在。
  香烟在他指尖忽明忽暗。
  廉程想走已经来不及,异香入鼻,她顿时昏昏沉沉……
  “好久不见,廉程!”
  第77章 ☆、77寻不到的人
  周慕从一进门就看见了叶澜之。
  两人寒暄客气一阵,周慕从牵着廉程远远地坐下,他用眼神示意廉程:闻得到他的气味吗啊?
  廉程会意,点头又摇头。
  周慕从明白了,闻得到。但是因为离得远,人多,气味杂,叶澜之身上的人气味没有那么突兀。
  吃过饭,廉程和苏敏去卧室安顿外婆。
  叶澜之对着王知予耳语了几句,径直去了一楼的洗衣间。
  周慕随即跟了过来:“叶教授!对着长辈很无聊吧。”
  “不会。”叶澜之礼貌回应,玩笑似的说:“我要是努力早出生几年,现在也是你们的长辈。”
  口舌上,叶澜之一点不落下风。
  周慕从不以为然,顺着他的话茬:“委屈叶教授了,出生的时机不好。”
  叶澜之微微一笑,余光从周慕从腿上掠过,略带调侃:“让周队费心了。你都这样了,还操心我的年纪。”
  “我倒很想操心叶教授的腿,可惜轮不到我呀。”
  “看来周队住院也没闲着,把我查了底朝天。”
  周慕从似笑非笑:“哪能,我也没那么闲。再说了,我查的都是嫌疑人,没事查叶教授干吗。”
  两人四两拨千斤,一来一回,互不相让!
  虽说逞口舌之快不是君子所为,但是一想到叶澜之蛊惑算计廉程,周慕从就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忍不了一点。
  叶澜之识趣地默不作声,低头抽了一支烟。
  洗衣间,灯光昏暗,白炽灯上落满了星星点点,靠门的墙壁上贴着一幅画,叶澜之的目光落在画上,久久没有挪开。
  周慕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梅玫临摹凡高的《麦田群鸦》,不晓得为什么挂在洗衣间。
  “梅老师功力深厚,简直是完美复刻。”这显然是夸奖,但是周慕从对画一窍不通,实话实说:“是吗,我不懂画,看不出来。”
  叶澜之似有感慨:“天才,容易陨落,要是凡高再活久些,会描绘出更多震撼人心的作品。”
  “……未必。也有可能会被生活折磨得变得平庸、无趣,泯然于众人。”
  周慕从不懂画,但是他懂人性。
  叶澜之明显动气,带着不忿:“凡高不会。他的才华不允许他平庸,生活越多苦难,越会让他有更多人性的思考,他是传奇,注定会被世人铭记。”
  周慕
  从显然是亵渎了叶澜之心中神圣的存在。
  两人语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各自盘算,打着腹稿,不再言语。
  一支烟还没抽完,周慕的电话响了,是于行。
  周慕从找个借口到院子里,接通了于行的电话。
  “赵晓棠有和你俩联系吗?”
  “没有。你不应该给廉程打电话吗?”
  “打了,她没接。”
  “我帮你问问她,回头给你回电话。赵晓棠怎么了?”
  “昨天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她妈妈不是在住院吗?我一直以为她也在医院,结果今天到医院才发现,她人两天没来了。她爸妈以为我俩在一起。这不就整差了吗?你赶紧给我问问。”
  周慕从匆匆挂了电话,到客厅,没看见廉程。
  他又去敲了敲外婆房间的门,无人应声。
  周慕从径直去了楼上:“周牧也,见廉程了吗。”
  周牧也打游戏打得昏天暗地,机械地回他:“没。”
  周慕从上前“啪”的一下关了电脑。
  周牧业“嗷”的一声弹跳起来,火冒三丈:“我差一点就拿到玄兵石了。”
  周慕从使劲把他摁在椅子上,耐心地问:“再问你最后一次,见了吗?”
  周牧也气鼓鼓地叉着腰:“你就会欺负我。我没见,没见,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