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严教授怒不可遏,阔步走下讲台,一举拉开教室门,“出去!”
  不想,迎面看见一张楚楚可怜,皮肤粉嫩,眼角垂泪的俊采少年面,“小朋友,你是谁?怎么哭啦?谁欺负你啦?”
  全班为之震惊!
  齐刷刷看向门口,发出起此彼伏的惊叹,“好帅呀!”
  “他好高!应该有190吧!”
  “没有吧…他只是腿长…大概185?”
  “长得好小!不像大学生!”
  的确不是大学生!江陵瞧着韩四海梨花带雨的脸庞,心跳骤停,呼吸急促。她垂眸整理思绪,再仰眸是已是一片追问之意:你怎么来了?你不在洛川呆着,好好上早自习,好好上数学课,好好上历史课?怎么就跑北京来了?跑燕大来啦?跑燕园来啦?跑到我课堂来啦?
  第35章 燕园
  韩四海避开江陵视线,眨着朦胧泪眼,满是期盼地瞅着严教授,“…老师…我想听你的课…我想学历史!我可以进去听课吗?”
  “可以!可以!”,严教授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江陵右手边的空位,“小朋友,你坐那儿。”
  韩四海破涕为笑,宛若冬日梨花盛开,美得众人心肝发颤。
  女同学偷偷吸气,男同学悄悄瞟他,大雪则是直勾勾盯着他!
  大雪虽早听闻陵陵有位貌美如花的小家教生,但此刻得见真人,还是不免吃惊。
  身姿如竹,挺拔修长,乌发如徽州墨,肤色如羊脂玉。朦胧泪眼带着三分委屈,三分娇嗔,引人心生爱恋,微微上翘的红色唇瓣,略有活色生香之境。
  当真是秀色可餐,难怪陵陵偶会意乱情迷!只是纵使千般美貌,还只是小孩子罢了~
  身材瘦弱,没有腹肌;眼角垂泪,还要陵陵递纸巾擦拭。
  韩四海接过纸巾,擦拭一滴滴清透泪珠,低语,“陵陵师姐,我们一起上历史课耶!”
  “不然?”,江陵罕见地拿起笔,写下平生第一张小纸条——你怎么找到这里?
  韩四海从粉色书包中取出kitty笔,一板一眼地回复,“我在地铁上,给斯斯发消息。斯斯发微信给你舍友阿风,阿风回复我们说你正在镜春园上课。”
  原来如此。江陵瞟着不知想啥的大雪,低声问,“刚刚你朝我使眼色,想说,他来了?”
  大雪幽幽一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沟渠~”
  江陵噗嗤一笑,双眸映着正背身挥毫写就八王之乱序章板书的严辞教授:哟,您又多了一个外号——沟渠!
  下课后,江陵带韩四海去家园食堂用餐,给他点了一份烤鸭双拼盖饭。
  吃饱喝足后,二人绕着未名湖散步。
  江陵嗓音凛冽,夹杂着北京春日特有的寒凉,“不好好上学,来燕园干吗?韩老板知道?”
  韩四海直觉寒凉入骨,“…哥哥…还不知道…一听你谈恋爱,我的心就好痛!我没心思上早自习…就跟老师请假回家。”
  “回家?”,江陵嗓音更凉,直有三九寒天之势,“燕大是你家?”
  韩四海委屈,眼眶一红,“我先回家!可是回家后,我还是好难过好伤心,就买飞机票来北京找你。”
  “找我干吗?”
  “……”,韩四海很是委屈,默默垂头,三滴清泪直落而下,混进四月干裂泥土中。
  江陵取出手机,拨通韩名扬电话,简短介绍情况,想要他飞来北京抓韩四海回洛川。
  不想,韩名扬却炸了,“小江老师,你怎么能谈恋爱呢?!!*!”
  果真是亲兄弟!如出一辙的无理取闹!江陵蛮横反击,“我怎么不能谈恋爱?”
  “小四才十六岁,你就谈恋爱?!”
  江陵瞪大眼珠,“我谈恋爱,跟他年岁几何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韩名扬愈发理所应当,“他才十六岁!正是青春期!最容易误入迷途!你为人师表,理应以身作则,将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让他心思混乱,想入非非。”
  “……”,江陵脑子懵了。
  韩名扬臭屁,“你看,他都不知道我谈恋爱、交女朋友!我每次谈恋爱找女朋友,都是背着他,偷偷摸摸谈!小江老师,我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你呀,必须背着他谈恋爱!决不能让他发现蛛丝马迹!不然,他看见你谈恋爱,他也想谈恋爱,还怎么好好学习?我弟弟脑子本来就笨,追他的女孩还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持不住,误入歧途,沉迷爱河,蹉跎学业,考不上大学。”
  倒是——
  有理有据!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就是看见lily等人谈恋爱,才想谈恋爱!要是韩四海照葫芦画瓢,可如何是好?再者,好些家长明明夫妻不和,但怕影响孩子学业,就硬撑到高考结束后离婚。
  如此看来,长辈感情的好与坏,的确对小孩子学业有影响。
  韩四海亲缘淡薄,只有韩名扬一个长辈,自己身为他第二亲近的长辈,的确应该严于律己,不应因自身感情发展影响到他的学习状态。
  经此思索,江陵妥协,“我会背着他。”
  背着我?韩四海瞪大眼珠,明亮瞳仁染亮北京春夜,“陵陵师姐,你要背着我干什么?”
  “谈恋爱”,江陵面无表情地回复。
  韩四海直觉世界末日降临,下一秒钟,小行星就要撞上地球,“你还要跟魏鸣远谈恋爱?”
  听筒里的韩名扬满意,“如此,我便安心!小江老师,我待你不薄——”
  “我知道!”
  “我就一个弟弟!请你再照顾他一夜一天——”,韩名扬拉长语调,嗓音悠扬,“明天下午,我就能离开码头,飞去北京接他回家。”
  江陵想送韩四海去魏鸣远宿舍,可韩四海死活不去,眼眶再次泛红,“陵陵师姐,我想住酒店,可以吗?”
  无奈,江陵陪韩四海来到博雅酒店,开了两间相连的房间。
  闻讯赶来的魏鸣远直挺挺闯入二人之间,“陵陵,别担心,我陪他睡。”
  江陵心下一松,回到自己房间,躺在2m大床上,闭上双眸,平稳心绪。
  另一间房内,眼见反抗无效的韩四海指着沙发,“你睡那儿!”
  魏鸣远生气,“你让我睡沙发?”
  “你不睡沙发,我睡沙发?我这么小,你好意思让我睡沙发?”,韩四海满面天真无邪。
  魏鸣远不吃这套,双腿一蹦,蹦上大床,“一人半张,合理分配!”
  “啊啊啊啊啊啊啊!”,韩四海疯狂大叫,俊脸满是怒意,双眸尽是控诉,“我的床脏啦!你怎么能穿外套上我的床!我不要和你睡一张床!我要告诉陵陵师姐!”
  “韩四海!你再敢喊一句!我就把你那些龌龊心思告诉陵陵!”
  龌龊?!!!韩四海一惊,又一慌。
  气势瞬间萎靡,忧伤弥漫心间:呜~我的确龌龊,我竟然对陵陵师姐有那种心思。要是陵陵师姐知道…呜呜呜呜,韩四海不敢再想,嗓音娇软的一塌糊涂,“那…你不能睡我的床,我不喜欢和男人睡一张床。”
  魏鸣远利索起身,坐回沙发,拧开矿泉水,轻抿一口,表情严肃,语气郑重,“韩四海,你今年十六岁!我像你这个年纪,已独自在省城读书!你要还当自己是个男人,就不要有事没事就去烦陵陵!燕大课业繁忙,考古学实践课又多,陵陵每天都很累!”
  “你胡说!”,韩四海愤愤回击,“陵陵师姐才不累!陵陵师姐又不像你那么笨,她是天才少女,智商奇高,每天都能轻松完成学习。”
  魏鸣远不置可否,“燕大从不缺天才,而且——”
  而且啥?韩四海竖起耳朵。
  “这世上本没有天才。你们都以为陵陵智商高,聪明——”
  哼!韩四海生气,脸颊鼓起,“陵陵师姐就是天才!就是比你智商高!”
  魏鸣远灌下一大口水,嗓音肃穆,略带怜惜,“她只是比别人更专注。”
  魏鸣远想起十一岁的江陵,瘦小羸弱的不堪一击,却永远挺直脊背,盯着黑板上的教案。
  清冷的双眸没有任何杂质,只有学习二字。
  其他同学因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兴奋时,江陵默默做题;其他女生聊贴纸、发卡、明星时,江陵默默做题;寒暑假别的同学相约出去玩,自己练习钢琴和游泳时,江陵依旧默默做题。
  她的世界里,除了做题刷题,再没有任何事务。
  直至,后来,她迷恋上打游戏。
  可她打游戏的时间并不多。上学期间,只一周一次,每次1小时而已;放假时,也还是一周一次,一次一晚,从不会多一分钟,也不会少一秒钟。
  哪怕上了大学,她的生活还是与中学时代无异。
  除了宿舍生活和爬泰山外,没有任何社交活动,娱乐项目,宛若误闯燕园的苦行僧。每日两只包子,一份盖饭,一碗泡面,再一份烤冷面。
  时至今日,魏鸣远依然无法想象,高三开学后,转入文科班的江陵,顶了多大压力,克服多少恐惧,才勉强追上别人三年脚步,一举夺魁,成为震撼豫原省的文科高考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