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楚柠和丁律师就这么随意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看了眼桌面上的水果,楚柠还有心思悠哉悠哉地拿了颗草莓。
  “二舅,二舅母。”楚柠刚好吃完三颗草莓,脸上就扬起尤为乖巧的笑,“楚虞姐说你们怪想我的,这不正好我回北京了,当然是上门看望一下的,就是有些难过,没想到二舅家搬了都不告知我一声。”
  楚柠脸上的笑也随着她的话而变得难过。
  二舅母尬笑了几下,没办法还是要硬撑着头皮来接话的,“这都过去太久了,也是当年搬的时候很多事都着急忙慌的,也就漏了。既然小柠见到小虞,那也是家人之间的羁绊和缘分。”
  楚柠只是浅笑着,并没有去接她的话。
  “既然小柠难得回家,今晚一定要留下来我们一家团圆吃个饭。”
  “哦,我现在可以上桌吃饭了?二舅母这规矩也确实是在随着年龄变了。”
  二舅母脸色上已经快挂不住了,“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呢。”
  可楚柠已经不想和他们继续虚与委蛇了,冷笑一声后,“二舅二舅母家的饭我还是不吃了,既然一开始没吃上,也没必要搞什么有始有终的仪式感。”
  丁律师很上道的给楚柠递来了一份文件,又把另一份文件递到了楚毅面前。
  对于这位丁律师,但凡不是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都是知道的这位在股权界大名鼎鼎的丁律师。
  而楚柠如今能请到丁律师出面,楚毅夫妇就算是想直接将人轰出去都不到。
  毕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没有一定背景的人是绝对请不起丁律师的。
  毕竟丁律师的名声就是这样打响的。
  “楚毅先生,我是楚小姐的代理律师。基于十六年前,楚小姐的生父身亡后未留下对应的遗嘱……”
  丁律师明明在说话,可楚柠却有些听不到声音了。
  她的脑子里似乎在被灵堂上很多很多人的哭喊声充斥着。
  那个时候的她也哭了,只是不是因为对死亡的害怕,而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擦破了膝盖和手肘上的皮肤。
  可现在她明白了死亡的意义,却也还是哭不出来。
  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
  “楚柠你做梦!这么多年是谁苦苦支撑着楚河的运转,现在你倒是想直接坐享其成,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楚柠被她这位脾气向来暴躁的二舅喊的回过神来,“二舅,我又没说要楚河的掌控权,只是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本就该是我的。”
  “小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楚河经过好几次股权转卖变更,你的那部分早就被卖了。这都是为了楚河还能顺利运转,才迫不得已这样做的。”
  楚柠只是往沙发背靠了靠,丝毫不想去理会这两人的说辞,毕竟她带了丁律师过来就不是要来和他们吵架的。
  先前虚委社交一下已是她给这两位长辈最后的尊重了。
  “楚毅先生,我想您和您的夫人搞错了一件事,属于楚柠小姐的百分之三十股份您是无权进行买卖的。所以,您买卖出去的那部分只是您个人名下的。”
  有丁律师在,楚柠几乎不用去操心。
  当然他们是不会这么轻易吐出来的,谈到最后,丁律师也只能留下一句,“既然无法私下按照法律流程走,那只能法庭上见了。”
  楚柠非常满意这位丁律师的速度和说话方式。
  就是这样直接点,既然楚毅要冥顽不灵,那就直接采用最后最权威的法子。
  “二舅二舅母,那下次见面要么是楚河的大楼要么就是法庭了。我向来时间是最多的,就是不知道二舅二舅母背靠着的楚河能不能和我耗得起了?”
  楚柠直接起身后,也不在乎楚毅骂的有多难听,她甚至还有心情给他们提醒一下,“丁律师效率应该挺高的,如果二舅觉得楚家的其他人还能靠的住的话,也不防去集众人之力嘛。”
  “楚家的饭菜,我和丁律师还是不吃了,毕竟无福消受。”
  两人出了门后,楚柠才收起脸上的表情,“丁律师,如果要上法庭,最迟什么时候我可以拿到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这要看法庭排期也要看楚毅先生请的辩护律师怎么说。”
  楚柠垂眸看了眼在她脚边的小鹅卵石,“那你打过最长时间才有结果的是多久?”
  “一年。”
  这个时间已经脱离楚柠的预期了。
  “如果真的要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三个月内处理完?”
  丁律师从公文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四个字,威逼利诱。”
  楚柠粗略看过后,文件就被她合上了,她看着蓝色的文件外皮总觉得眼神有些失焦。
  她猜的没错。
  只是当真相赤裸裸摆在面前的时候,楚柠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贺承启给你的?”
  “不全算,这份文件我看过。”
  楚柠失焦的双眼骤然回神,猛地转头看向丁律师。
  “你看见过,但你没有说。还是说,你也算是这份文件的起草者?”
  “律师只有立场不同,没有所谓的公平正义。”
  丁律师没有躲避楚柠看过来的目光。
  这样责怪和憎恨的眼神,丁律师见的多了,而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可丁律师越是这样光明正大回看楚柠的双眼,楚柠就越发无法承受,心里那道坚强的堡垒好不容易矗立起来,可瓦解也是一瞬间的事。
  楚柠笑着,却有泪水在眼角泛出。
  “算了,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律师。算了……”
  楚柠心里很清楚丁律师并不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只是十六年后楚柠刚好又遇到了他而已。
  可要说不怪丁律师吗?也不是的。
  无论是对丁律师还是江明川,理智告诉楚柠他们没有直接经手的过错,并非第一过错方。
  可情感上,楚柠还是会想万一呢,就是缺了丁律师的一句提醒,或许后面的就全都会发生改变。
  而江明川也始终都是留着江高卓血脉的人,无论如何他从小所享受的一切起码有一砖一瓦是踩着楚父的尸身。
  回了酒店,楚柠蒙头在房间里睡了一整个下午。
  不清楚情况的苏羽曈更是急得不知道该找谁才好。
  “柠柠,那咱们还去那个珠宝展吗?”
  苏羽曈坐在了床边的后地毯上,握住了楚柠只留在外面的一只手。
  “柠柠,是不是在楚家受欺负了?我去找江明川说,让他给你出气,大不了我被发现是从犯也没事。”
  “柠柠,你这样蒙着头对呼吸道不好的,我们把脑袋漏出来好不好?”
  “柠柠,你回应我一下好不好?”
  被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后,楚柠这才猛然掀开盖过头的被子。
  “我没事,收拾一下就出发不会迟到吧?”
  “呜呜呜……”苏羽曈愣了一下,直接弹起来坐到床边上抱住楚柠。
  楚柠也知道自己今天下午这样肯定也是吓到她了,就由着她抱着自己,把一把鼻涕一把泪都糊到楚柠的肩膀上。
  珠宝展晚上七点就已经开始了。
  而楚柠和苏羽曈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可她们一个作为港城苏家的人,一个江明川的红颜知己,自然是迟到了也会有主办的人亲自出来迎人。
  “你知道办这个珠宝展的人是谁吗?”
  标准的八卦起头话术,楚柠如实摇了摇头,无论她表现的感不感兴趣,苏羽曈都不会憋着的,如果要她保守秘密简直就是要逼疯她。
  “京城三大家族中的贺家,贺大少爷的红颜知己。”
  楚柠明白了,点头轻声说:“和我一样的处境?”
  “这可差远了。”苏羽曈摇晃着食指,“贺家现在内斗的厉害,这一代三个儿子在争,三个儿子的妈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一个是废的,他们要是没有好的姻亲,完全就是少了一大助力。”
  苏羽曈说起小道消息来,就完全要靠楚柠当一个导盲犬,牵着她坐到卡座上去。
  “不过,贺大少爷似乎是顶着不少压力在撑着。这不,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捧场。”
  楚柠并不是很了解这个贺家是做什么的,但越是有难处的人,就越容易谈成合作。
  毕竟只靠楚柠和贺承启两个人风险还是太大了。
  她必须确保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其实我还挺磕他俩的,安宁虽然是因为贺大少爷才被我们知道的,可她本身也是很优秀的。我还买过不少出自她手的珠宝。”
  此时苏羽曈口中的安宁正在不远处的展台检查即将要推到台上进行展示和拍卖的珠宝。
  修身的旗袍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完全展露了她完美的身材,半盘起的头发上只有一根木簪子,但就算有别的估计也很难让人注意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