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笑得若无其事——笑死,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要是达西先生邀请的是别人,她也一定会惊讶地向对方投以不少的目光。
  但是邀请的是她自己就不同了,她深知她们彼此之间的交集发生在了何时、何处,因而她不仅泰然自若、甚至拥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醒感。
  只是这样自如的心情很快就在对面绅士投来的目光中土崩瓦解。
  救命……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虽然也是忽然就要跟陌生人跳舞了,但是那些都是原主的老熟人了。她怕他们发现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思考旁的什么?
  而是当时她要接受的新鲜事物实在是太多了,那些绅士留在她心底的影子,甚至还没有“她不喜欢跳舞”这个念头来得重。
  但是达西先生不一样啊!
  他不仅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甚至还是她有好感的人。即使清楚对方邀请自己跳舞是为了什么,凯瑟琳不说羞涩、但是总归还是会紧张的呀!
  话说当时在内瑟菲尔德弹琴的时候亦是如此,基蒂这才明白了“美色误人”这个说法的真正含义。
  好在那种紧张的心情只是些微一点儿,完全不会碍着她的舞步什么。
  甚至跳着跳着,她更是逐渐放开了,能够大大方方地欣赏起对面舞伴的脸蛋来。身材就还是算了,面对面的,这有点太猖狂了。
  一对舞伴,在跳舞的时候,在舞池之中都会惯例说些什么的。基蒂对此可有可无、甚至更加享受一段无言的时光。
  她专注于自己的舞步、偶尔分心欣赏同伴,却没有注意到偶尔交错的时候,达西懊恼地抿紧唇瓣的画面。
  其实他有一肚子的话题愿意同他的小小姐分享,只是开场却着实难住了他。他不知道要不要马上开口、开口谈论的第一个话题又要选哪个。
  就在这时,舞蹈队列的另一头隐隐传来骚动、而是这骚动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凯瑟琳眼皮子一跳,在不停下舞步的时候向另一头投以目光。
  怎么说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她新来的那位表哥闹出的动静。
  她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笨拙的人!
  他们现在跳的这场舞舞步已经不算复杂,许是因为这样,那位表哥倒还多撑了会儿。结果到了稍有一点儿活泼的环节,他即刻开始掉链子!
  不是撞了谁、就是踩了谁。
  眼下的情况真是他撞了别人,凯瑟琳没眼看;踩了被他邀舞的伊丽莎白,凯瑟琳又心疼。
  尤其是他撞了人踩了人以后,不是一面道歉、一面不乱自己的舞步;也不是索性退到舞池外边去道歉;而是用更加混乱的步调追着人家道歉。
  于是队伍的另一头、动静越闹越大。要不是伊丽莎白及时地解决了问题、凯瑟琳都想跟达西先生说声抱歉,然后到那边去看看了。
  饶是没有被他们影响到尾端的安稳,凯瑟琳也难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异样的神态很快引起了舞伴的注意,“那是谁?”
  于是准备好的一堆话题,就这样被一个意外取代了。
  达西对那边的那位先生一点儿印象也无,结合他今天在二楼观望班内特家的马车时、好像有除班内特先生之外的男子下了车,他猜那位先生应该是班内特一家的客人抑或是亲戚。
  凯瑟琳顿时生出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她就知道,她们一家终究还是得为这位柯林斯表哥付出代价的。
  真希望伊丽莎白拒绝了对方的求婚以后,对方会因为感到丢人而决定与他们一家老死不相往来。
  但那毕竟是之后的事情,眼下凯瑟琳只得尽力为其找补,“那是我们的表兄柯林斯先生,他不太擅长跳舞,但是身为牧师、学识渊博,其实是位合格的绅士。”男人的标准么,“合格”简直再简单不过。
  她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心里想的却全是伊丽莎白那边的情况,因而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位真正的绅士在听闻了她对别的男人的夸赞以后,骤然抿紧的唇瓣。
  他终于也忍不住时而向那边投去目光——这并不是一件突兀的事情,因为他们这支舞,有不止一段的需要面向那个方向的环节。
  他一边跳动,一边心生挑衅地打量那位柯林斯先生。
  一时之间,只觉得他无论是身高、长相、神情、仪态……都是那样地叫人看不顺眼。
  如果说这样的男人也能被称之为绅士的话——他不仅造成了舞池内的混乱、甚至还没有善后的本事、外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祸,那那位小姐看人的目光是不是太过宽容了一些?
  “班内特小姐眼中的绅士,应该具有怎样的美德呢?”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这样问道。
  凯瑟琳就明白了,舞池内的常规交流环节来了。
  她一个旋身同达西先生交换位置,在牵手的时候沉吟道,“左不过是诚实、内敛、谦逊、勇敢、责任感……这些美好的品质。”
  凯瑟琳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见的小知识,“绅士”这个词,其实是由充满了各种美好品质跟英雄气概的“骑士”一词发展而来。
  因此照着那些个美好的品质来说,总归是没有问题的吧?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引起了某人沉重的思考。
  听到“诚信”“内敛”相关的词汇,就疑心她这是在借机称赞自己、表明心意。听到“尊重”“谦逊”相关的词汇,又患得患失、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表现不算突出。
  然后徒然转醒,觉得自己的傲慢明明适度,怎么能因为少女的一句话就患得患失、心神不定?
  复又打起精神、重新提起话题道,“你们姐妹在空闲的时候,会经常前往麦里屯去吗?”
  “是的。”这是在帮朋友打听简的情况?
  “我和莉迪亚会去得多些。”
  “大姐姐——”说着,凯瑟琳便觉得要是只提大姐吉英,便会显得有些太司马昭之心了,因而补充道,“跟三姐玛丽,她们两个比较文静,喜欢待在家里。”
  “伊丽莎白同我跟莉迪亚出门出得多些。”
  “倒是也少见伊丽莎白小姐。”达西疑心她们还有其它去处。
  “嗯,伊丽莎白跟我的话,喜欢在森林中漫步。”
  “达西先生知道从朗博恩到麦里屯那儿还有一条小路吗?那里的风景优美,尤其是在雨后时分。要是您跟宾利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出来走走。”
  走着走着,不就走到班内特家来了吗?
  顺势留下来拜访、继续跟吉英培养感情呀。
  凯瑟琳还是有些遗憾,那天宾利先生跟达西先生的拜访被那位新来的威克汉姆先生给中断了。
  否则的话,他们就是不至朗博恩,也完全可以留下来跟简交流的呀!
  对了,说到威克汉姆先生。凯瑟琳沉吟片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此默不作声。
  是以她主动提起对方道,“达西先生您还记得,那天您跟宾利先生一起到麦里屯的时候,偶然在那里撞见的、初至此处的威克汉姆先生吗?”
  第37章
  达西的神色跟姿态同时紧绷了起来,“是的,我跟他,是旧相识。”
  凯瑟琳等了又等,发现达西先生居然只打算说这么多跟对方有关的话!
  她谨慎地提点对方道,“那位先生对您,似乎有点误会呢?”不好即刻就将威克汉姆同伊丽莎白说过的话和盘托出,显得她好像是在搬弄是非的样子。
  不过达西果然无法对威克汉姆视而不见,或者说他没法对威克汉姆可能试图在凯瑟琳的面前信口开河这件事情视而不见。
  “我可以知道,那位先生都公开谴责我了一些什么事情吗?”倒是即刻就猜到了威克汉姆可能做出的行径。
  因为今天的这场对话是伊丽莎白许可的,她甚至支持她跟简从当事人跟当事人的朋友身上问到真相;也因为这件事情不是威克汉姆先生对伊丽莎白一个人倾诉的秘密,事实上,就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这个故事已经传播到了麦里屯最大的八卦阵营中。
  可以猜到,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席卷整个麦里屯,甚至蔓延出去!
  如果不是昨天莉迪亚为了爱鞋出门,她们也不会知道,谣言竟然已经传播到了眼下这个地步。
  是以达西先生一问,凯瑟琳就将能够说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对他说了。
  内容中充满了威克汉姆先生对他的污蔑的客观描述,没有丝毫牵扯上自己的姐妹。
  凯瑟琳难得见到达西先生一副盈满怒气的神态。
  可能是因为他平时就喜欢板着脸的缘故,眼下忽然生起气来居然也不显得有多吓人,反而漂亮得别有一番滋味。
  “凯瑟琳小姐,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威克汉姆先生的事情。至于他说的那些故事……”达西简单只描述了一下对方用职位换取钱财、将钱财挥霍一空之后又试图反悔、结果当然是被他拒绝的事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