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姜妙娥的眼神已经很直白了,奉如南不该住妇幼院,应该进精神病院。而毛尔珍则认为,是中邪了,该找师傅治治,这世上哪有什么精神病,只有撞邪。
  奉司昊夹在中间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头皮主动安抚情绪不稳定的亲姐。
  毛尔珍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位师傅还不够,于是借口打电话又去找别人。
  奉司昊一个人走不开,打电话给蒋宜立找她帮忙,她说在排队预约精神科医生,让他支开毛尔珍把奉如南送过来。
  比起将奉如南交给不知打哪来的师傅,不如去找专业人士。打定主意,他知道姜妙娥才是自己人,于是跟她打个商量,让姜妙娥拦住毛尔珍带来的师傅,他带奉如南去找蒋宜立。
  姜妙娥是抱着迷信的心来,但看奉如南这幅样子,觉得还是得先看实病,再看看是不是虚病,于是立刻同意奉司昊的做法。
  他们按正常手续办好出院,转身奉司昊就抱起奉如南直奔电梯下楼到停车场,开车载她到蒋宜立发过来的地址。
  这位精神科医生是退休后在家开设了一个咨询室,只看熟人。见了奉如南,她很快就有了诊断,“一般的咨询已经帮不到她了,建议还是去三甲医院里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见医生都这么说了,三人也不想耽误时间,问了蒋可人有没有熟悉的医院可以安排,当即就赶了过去。
  路上,姜妙娥打来电话,“我挡不住了,辰辰的丈母娘已经带着另一个师傅过来的路上了!”
  当即毛尔珍的电话追了过来,“你们在哪?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她在电话那头怒不可遏,“昊昊你是不是也要反对妈妈的做法?你跟那家人怎么就混到一起了呢?”
  奉司昊直接挂了电话。
  他一直以来哪怕不同意母亲的做法,都会顺从,除了怕麻烦之外,就是不想面对母亲的歇斯底里。都到了姐姐生死存亡的时刻,毛尔珍想到的还只是这些,他到底摊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母亲啊?
  难道是她作为母亲的权威比亲人性命更重要吗?
  蒋宜立负责开车,而被奉如南当成蒋辰骏的奉司昊则一直在安抚她,“我们不是去医院,只是去见个朋友,一个可以保护你和宝宝的朋友。”
  两姐弟其实疏离得很,连奉如南眼底闪过的阴霾,奉司昊都没察觉。
  进入精神病医院的安检要求堪比上飞机,三人通过后进入医院,蒋宜立联系到医生后,根据医生的指引去挂号,她从奉司昊手中接过奉如南的证件,“你看紧点,这里……”她意有所指,这里走过路过的都是精神病人,真有个好歹就不好了,让奉司昊护住点。
  这给了奉如南机会,她推开奉司昊冲到电梯,将里面的人都推了出去,笑着把门关上。奉司昊赶到,猛按电梯按键,然后看到数字一直往顶楼去。
  今天往来的病人并不多,所以奉如南很快上到顶层。
  真不知道她手里怎么会有万能钥匙,直接开了医院顶楼的门。蒋宜立和奉司昊赶到前,已经报了警,还让医生帮忙安排安保人员,他俩始终想不到,这是奉如南这些天住院时计划许久的事。
  蒋辰骏与毛尔珍是随后赶到的,蒋可人因为工作走不开,但也打电话通知了蒋淑兰。
  姜妙娥也跟着毛尔珍他们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休假的龙晴美,两母女也是开了眼,心疼蒋淑兰一把年纪还要面对这些。
  “我的好女儿啊,为什么想不开呢,一定要这么折磨妈妈吗?”
  奉如南根本罔若置闻,她指着奉司昊,“我要他死,他才是折磨我这么多年的噩梦!”
  27决裂
  奉如南根本罔若置闻,她指着奉司昊,“我要他死,他才是折磨我这么多年的噩梦!”
  奉司昊是毛尔珍的心头肉,哪里舍得他去死,本来还对奉如南抱有少许母爱的她,此刻直接歇斯底里起来。
  “我们家对你已经够容忍了,你身为姐姐为弟弟做过什么了吗?”
  “只要权利不要义务!你现在居然还想他去死?”
  “你自己的人生失败了,为什么要拉你弟弟下水!”
  奉如南说出这话,三分真心,七分试探,真得到她想要听到的答案以后,她总算收起所有对母亲的幻想,从护栏处下来,“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以后我们再无母女关系。”
  “明天我会亲自联系律师跟你解除关系的。”
  “奉如南你敢!我是你公司的股东,你跟我解除关系……”
  奉如南一扫先前的癫狂情绪,此刻冷静得不像是要死要活的产前抑郁患者,“母女关系不通过股份传播。”
  所以她刚才根本就是故意认错蒋辰骏是奉司昊的。
  在场的知情者都自觉地让开了路,奉司昊的伤心不是演出来的,他扪心自问从小到大,自己都不争不抢,却没想到亲生姐姐恨他至此。
  “如南,我可以知道原因吗?”奉司昊真心求问,“到底为什么?是因为我是弟弟……”
  奉如南一秒之间打断了他,“不,不是因为你是儿子。”
  “从一开始有你这个二胎的存在,就是错的,就算你是妹妹,我对你的痛恨也是一样的。”奉如南苦笑,“不过,我说实话,比起弟弟,我宁愿你是妹妹,那么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就不会那么多。”
  凭什么要和解?她这辈子都不和解。
  尤其在经历了婷婷的事情之后,她就是心软和解了,得到一段时间的爱意,于是服下裹着糖衣的毒药,结婚生子步入婚姻,然后再被父母吃到骨头都不剩。
  毛尔珍是没办法再从她身上吸到任何情绪和价值,就连奉司昊该继承的家业也都被她彻底夺走,可她怕将来哪天所谓的母性荷尔蒙让她心软退让,最终自我毁灭。
  她不介意提前铲除这一威胁。
  /:.
  这些天她试探够了毛尔珍,也没得到她想要的那一刀,谢谢今天这个机会。
  蒋辰骏心惊胆战地赶到医院楼下,迎接他的是已经恢复冷静的奉如南。她轻快地朝他跑过去,蒋辰骏毫不犹豫地比她更快跑向,“没事吧?我来晚了……”
  “没有,时间刚刚好。”奉如南抱住他,“把你那两个姐姐的支付宝账号给我一下。”
  “想给她们打笔钱,今天估计吓坏她们了。”
  蒋辰骏满心都是劫后余生,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不住地点头,如果他认真听了,就会告诉奉如南,他那两个姐姐肯定不会被吓到,只会把这个八卦传出去而已。
  事实上,这件大事,姜妙娥还没离开医院就已经电话告诉了蒋淑兰。
  “我的淑兰啊,你那个儿媳妇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毛尔珍气到原地住院,躺在平板床上吸着氧气干瞪眼。还是护士拍了拍姜妙娥身边的龙晴美,提醒她让自己亲妈先闭嘴,别气到病人。
  为什么不拍姜妙娥,因为她讲八卦讲得太投入,根本没察觉到。
  多亏有蒋宜立在旁边打下手,奉司昊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怕毛尔珍对蒋宜立出言不逊,奉司昊守在病房,交由蒋宜立去办理入院手续。
  “单子都在这里了,那我先走了。”蒋宜立根本不敢和毛尔珍说再见,当即跑了,奉司昊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唯独有些悲凉,就这情况,他估计和蒋可人没机会了。
  还好毛尔珍这次没气到中风,不然手尾长。
  奉司昊坐下来,喂她喝了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得认真讲讲道理,劝她别再拿自己健康开玩笑,“妈,你这次是第几次气到住院了,你算算。”
  “再这样,我怕你哪天中风,留下我一个人。”
  毛尔珍拍了床板一下,“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你妈我怎么舍得让你吃苦,要是中风就别抢救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拖累你。你可是我们家的独苗。”
  奉司昊对这些话早已免疫,即便刚经历断绝姐弟关系这种事情,他也懒得多反驳一句。因为这种腐朽的思想已经侵蚀了他母亲的大脑,她这辈子都只会用这一套方式来思考所有事情,她无法被改变,她更害怕被改变。
  甚至无法接受被改变。
  要推翻自己大半生的所有观念,是伤筋动骨,且是她难以承受的痛楚。
  而且,他不想做那个改变她的人,更不想去承受她改变过程中传递给身边人的情绪。如果她是受害者,那么他也是被回旋镖打中的得益者。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他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也要说,凭什么要孩子去接受母亲的所有负面情绪呢?他已经作为她的投名状活了大半辈子了,就像现在,姐姐可以断绝关系,他如果也这么做,就会比她承受更多的骂名。
  即便也会得到更多的同情,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对母亲还是有点怜悯心在的,况且也没到要彻底断绝关系的程度。
  母亲之于他,除了给予生命之外,是可有可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