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危青山连叹了两口气,“你看看侄女婿哈。这肉切的多整齐,跟砌墙的砖似的。”
  危珈看了眼旁边放着的肉,又看向琅津渡。他戴着皮质手套,拿着刀,脸色平静地沿着纹理慢慢切下去。
  危珈:“…………”
  绣花呢。
  终于,危青山看不下去了,“来吧,侄女婿。还是给我吧。”
  琅津渡长这么大都没进过厨房,是有些手足无措。“二叔。您手不方便。”
  危青山哈哈笑道,“放心吧。我一只手都比你两只手方便。”
  琅津渡:“…………”
  危珈过去拉琅津渡,“给二叔吧。你就别添乱了。”
  琅津渡:“……”沉默地把手套摘了下来。
  这种平静、祥和、热闹的日子就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夜前。
  危珈把两人房间里的窗花贴好,回头问琅津渡,“正吗?”
  琅津渡认真打量了一下,“正。”
  危珈从床上下来,抱着他头亲了两下,“我正吗?”
  琅津渡嘴角上扬,笑得很畅快,“超级正。”
  虽然外面挺冷的,但中午的时候日头出来了。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巷子里和邻居家的孩子们一起疯玩,各种鞭炮烟花不停的响。
  危珈在一旁边看着孩子,边玩摔炮。她看到墙根一根棍,走过去捡起来。
  她整理一下棍子上的枝杈,给琅津渡看,“你看,多直溜。”
  琅津渡看了一眼,“嗯。”
  危珈问,“你要拿着吗?”
  危珈最近在家刷了特别多的短视频,然后她看网上段子说,男人都抗拒不了笔直的棍子。
  琅津渡抬眼,“?”
  没等到琅津渡说话,危珩带着几个孩子旋风一样的跑过来,一把抽走了危珈手上的棍,转头就拿着棍,威胁跟在他后面跑的孩子们,“再往我身上摔炮,我就打你们了。”
  危珈想打他。
  不过,往人身上摔炮是件很严重的事。立马教育道,“你们怎么能往人身上摔炮呢。”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
  “哥哥抢走了我的棉花糖。”
  “哥哥偷我烟花。”
  “哥哥把我的玩具烧了。”
  “哥哥往我身上摔炮。”
  ……
  罄竹难书。
  危珈冷冷地看向危珩,危珩立马道,“小孩子的话不能信。”
  危珈从旁边又捡了根棍,追着危珩跑了出去。
  几个孩子站在原地,抬头与琅津渡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琅津渡开口,“我带你们去买玩具吧。”
  孩子们齐齐道,“好!”
  “谢谢姐夫!!!”
  热闹的声音一直到晚上的年夜饭。
  今年傅净植三十这天值班,到家要到晚上十一点多。阮凤君先把傅净植的饭留出来。
  谷朔雪道,“妈,太多了。净植吃不了这么多。”
  阮凤君道,“得让他什么菜都尝尝啊。”
  吃年夜饭时,年轻人早早下桌,看春晚的看春晚,玩鞭炮的玩鞭炮,玩游戏的玩游戏,打麻将的打麻将,只有几个男性长辈还在酒桌上大聊特聊。
  危珈悄悄把琅津渡叫走,两人也到院子里放鞭炮。
  玩了一会儿后,拿出来的烟花都玩没了,几个孩子跑回屋里去搬新的。
  危珈点燃了仙女棒,灼灼的烟花下,琅津渡的脸清峻温柔。手上的仙女棒还在燃着,危珈正要踮起脚去吻他时,门口传来声响,傅净植走了进来。“过年好啊。”
  危珈:“…………”
  真是的,不能晚两秒么。
  琅津渡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单手抱着她,跟进门的傅净植打招呼。
  傅净植回家后,屋里又忙碌起来。重新给他热饭菜,把他推上酒桌,几个长辈又有了新的聊天喝酒的搭子。
  一直到凌晨,新的一年来临。几个长辈到院子放大号的鞭炮,很多烟花在此刻也一起升空。外面姹紫嫣红,世界绚丽。
  危珈悄悄拉下琅津渡,深深的、带着爱意的亲吻他。“新年快乐,琅津渡。”
  琅津渡整个人都是温热的,唇又软又缱绻,清濯的眸子看着她。“新年快乐,我的太太。”
  这可能是琅津渡自掌管景家后最长的假期,再次回想时,这种安宁、祥和、又带着热闹的日子任凭谁都会很难忘记。
  结束春节后,回到靖州,他们又跟景知溯一家去了瑞士看外公,去法国看了林樾,还去了琅津渡的德国大学,最后在伦敦待了一段时间。
  这段探望亲人的旅程补偿上了两人结完婚后的蜜月。
  九月,危珈终于拿到了律师执照。
  危珈兴奋跑去跟琅津渡说时,琅津渡恭喜了她后,又递给她一张请柬,是靖州大学开学典礼的邀请函。
  景氏的科创中心跟各大高校都有合作,尤其是靖州大学,琅津渡还捐了一些昂贵无比的实验设备。
  危珈看着邀请函上的名字,“怎么是我的名字啊?”
  琅津渡平淡道,“我用你的名义捐的。”
  危珈抬起眼。
  琅津渡:“我送你的执业礼物。”
  危珈和琅津渡应邀参加完开学典礼后,又参观了生物医学实验室,琅津渡联合业界几家大公司为学校设立一套价值四亿的生物医学实验技术平台,涵盖从生物大分子到人类健康等多种学科、多个角度、多个层次、多尺度的研究。
  为他们讲解的人是实验室年轻的教授叶砺,即便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讲解也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明显下了很深的功夫。
  结束后,叶砺找到危珈,“很感谢您,危女士。您捐赠设立的这些平台能为我们的研究带来很多的帮助。”
  危珈看着叶砺的眼睛,“应该的。我还该谢谢您。”
  叶砺声音很温柔,“明明是您慷慨的给我们捐赠了这些设备。”
  危珈轻垂了下眼,“其实是我丈夫捐赠的。”
  “那感谢您和您的丈夫。”叶砺说完后,看着危珈,“我感觉你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
  “应该见过。”危珈看着叶砺,“我也感觉您很亲切。”
  离开靖州大学后,危珈看向琅津渡,“你是知道我小时候经历过的事吗。”她用的肯定语气。
  琅津渡看着她说道,“我知道。”
  危珈轻轻呼了口气,“我之所以恐惧油漆,我不是害怕秦再。”
  回到小时候那天的午后,叶砺在窗外发现了秦再在干什么。但她手上又没有手机,所以故意在外面弄出动静,把秦再引了出去。然后叶砺跑进房间,给危珈松了绑。她要带危珈一起逃走时,被秦再发现了。
  叶砺抄起身边一切能抄起的东西去砸秦再,拦着秦再,让危珈快跑。
  叶砺怎么可能是秦再的对手,很快就把叶砺抓起来了。危珈不得已钻进了一旁的油漆桶里。
  闷热的午后,油漆桶的气味刺鼻,她听到秦再喊,如果她不出去,他就杀掉叶砺,叶砺就会因为救她而死。
  这是秦再童话书《碧绿色的兔子》里面教小孩子的勇敢。
  但危珈太害怕了,她哆嗦地躲在油漆桶里面,捂着耳朵,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是胆小鬼,一点都不勇敢。
  如今再回想那天,危珈早就忘了自己在那间小屋子遭受的虐待,她只记得那个丢下伙伴,怯懦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救她人被伤害、不敢走出油漆桶的自己。
  “我记起这件事就是在庄慈筠把我关音乐教室的那天。”危珈大力地喘了口气,“因为这件案子涉及未成年人,所有人的信息都被封存了。”
  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叶砺,危珈立刻认出了她。因为叶砺跟以前一样,眼神坚定又温柔。
  叶砺的伤比她严重,在治好后,叶砺父母带着叶砺回南方城市生活,危珈只知道住在峡州。
  “我、”危珈声音一时梗塞,“我差点害死一个人。”
  琅津渡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叶教授本身就是很好的人,即便不是你,她也会去救的。”
  危珈:“我知道。道理我也都懂。”但她还是希望回到那个午后,她能有勇气从油漆桶里出来,拉起叶砺一起跑。
  她知道这不切实际,可能的结果只是两人一同消失在那个小屋里,谁都不会得救。但这不是她不出来的理由,她始终很难原谅自己。
  正想着,一只大手轻轻覆到她的手上,“人本来就不是把所有品德学会了才做人的。你觉得这是你的不足和遗憾的话,我们在漫长的人生里去弥补这件事,我陪着你。”
  危珈眼尾轻轻落着,始终泛着红色。“好。”
  -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两人依旧回老家过年。
  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晕车的缘故。危珈回到家后,难受了好几天,中午吃羊肉还恶心的吐了。
  琅津渡轻抚着她的腹部,看她脸色苍白,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念头。但这种事还没确定,琅津渡也不好打扰家里人。以买东西的名义带危珈去了市里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