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此时这样应该已经足够了。
  对褚钰来说,无论铺垫再多都是突兀的。
  他以往没少在君王身边看到妃子们或是矫揉造作扑进君王怀里软语温存,或往君王脸上亲一口,君王一开心,多么离谱突兀的赏赐也能随手给出。
  而他打算问的事,比起那些赏赐要轻微太多。
  甚至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对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宫女发问,她可能都会毫不怀疑地全数回答。
  褚钰盯着桃枝刚被他手指擦过的唇瓣,到嘴边的话突然没了声,只余喉间无意识滚动了一下。
  桃枝没注意褚钰的神情,她只知道脸颊两侧热温才刚退离,她腰也软了,心跳也跟着乱了节奏。
  心跳声不轻不重地拍打在她胸腔,她将手指藏在裙摆下来回捏了好几下。
  片刻后,桃枝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快速盘算了一番,还没能盘算出结果,唇边就已是先一步开口:“褚钰,过来。”
  眼前光影一恍,褚钰不仅上前一步,还弯腰低下头来,他的脸庞已至近处,鼻息间蹿来他身上熟悉的冷香。
  桃枝眼睫一颤,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余下的话顺势就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赏赐,本宫……”
  话音未尽,褚钰突然闭眼倾身,覆上双唇堵住了她欲要行赏的话语。
  第29章
  考虑一下……
  桃枝后半句没能说出口,所谓赏赐好像已经被身前人强行索取了。
  他要的是这个赏赐,不是银两?
  桃枝很快就没法继续思考下去了,脑子里仅剩一个念头。
  亲亲亲,亲到了!
  桃枝呼吸凝滞时,褚钰的唇瓣也只是贴着她一动不动。
  不似白日时那个吻,一开始就像要将她吞噬一般狂野蛮横。
  直到桃枝再难憋住气,唇边和鼻尖一齐重重地恢复了呼吸。
  褚钰的唇舌也随之动作。
  他没有强势撬开她的牙关,好似上次亲吻全然忘了自己面首的身份,这次终于想起来,便乖顺温和地舔在桃枝的唇瓣上。
  但很快就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并非小狗讨好似的舔舐,他根本是在品尝。
  像是含住了一块又香又软的甜糕,舍不得一口全吃掉,就只一点一点细细品味。
  最终还是把舌头探了进来。
  桃枝被吻得晕头转向,高仰的脖颈阵阵发酸。
  本就没有散尽的酒劲这一刻铺天盖地涌来,像是要将她的理智都吞噬掉了。
  直到她快要喘不上气了,身前的男人才缓缓退开。
  褚钰大掌扶着她的脖颈,声音虽哑,但比桃枝沉着太多,还装模作样道:“殿下方才要说什么?”
  桃枝恍惚地睁开眼,脸颊绯红,呼吸不畅。
  说什么?
  她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赏赐来着。
  桃枝意识不清,全身只剩本能反应。
  她蹭着褚钰的掌心,下意识转头朝自己小金库的方向看去一眼。
  只一眼,她就瞬间清醒收回了视线。
  亲都亲了,不是已经赏了吗。
  桃枝在脑海里把自己曾想过的“人财两收”一词重重压了下去。
  她眨了下眼,亲吻将她眼睫染上几分湿濡,扇在眼下让眼眶还未褪去的热意变得明显。
  再抬眼,眸中含着水雾,烛火将眸中水光映照得盈盈发亮。
  桃枝自下方静静仰望着褚钰,她手指微动,顺着她刚刚无意识攀上的肩膀,手指挪动着,在褚钰身前缠住了他的一缕发丝。
  她轻轻绕着他的发丝:“本宫方才说,你今夜去而复返主动找来,可是想留在本宫这儿?”
  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这不是瞌睡遇到了梦枕头。
  嘿嘿,桃枝心里乐开了花。
  褚钰:……
  她刚才说的是这个?
  他垂眸瞥见小宫女眼尾一丝意味不明的狡黠,还在落在她脖颈上的手掌不自觉收紧了一瞬。
  “属下未敢妄想此事。”
  这话一出,桃枝眼神就变了。
  只是还不待她紧张起来,褚钰已接着道:“属下是想求殿下带属下去一个地方。”
  桃枝表情愣愣的:“什么地方?”
  感觉到褚钰要从她颈边收回手时,桃枝也反应过来,他一直是弯着腰的姿势。
  桃枝随之起身,伸手勾住褚钰的手指,把人往坐榻的方向牵去。
  褚钰感受着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身体被她带着在坐榻上坐下。
  刚拉人坐下,桃枝又伸手再次玩起了他的头发。
  发丝为何会有触感,褚钰觉得那道本可以忽视的力道却存在感极强。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桃枝细嫩的手指和自己发丝缠绕的画面,才强行拉回了被她的小动作分散的注意力。
  褚钰定了定神,目光沉静地看向桃枝:“属下听闻殿下珍藏无数世间奇珍异宝,大多精心收藏于此瑶台宫,此行幸得机会前往,属下斗胆想求殿下开恩带属下去殿下的藏珍之所,开开眼界。”
  桃枝神情突然古怪地变化了一瞬。
  褚钰眸光微黯,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外。
  殿堂内气氛突然沉了下来。
  好像褚钰原本有十足把握之事成了他踏错一步的利刃。
  但桃枝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缓声道:“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当然可以,本宫允了。”
  褚钰默了默,敛目道:“谢殿下恩典。”
  *
  桌上用过大半的小食和夜里殷勤寻来的男人一起消失在了寝殿中。
  桃枝沐浴后躺在寝殿的锦榻上,目光呆呆地看着头顶床幔。
  好长一段沉寂后,她突然翻身,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被褥里。
  她今日好像白白替自己的小金库担心了。
  眼下小金库安全了,她却不怎么高兴。
  褚钰没有开口向她讨要直接的赏赐,而是想去看公主殿下的珍品。
  只是想看,还是想要?
  或许看过了,就会要了吧。
  桃枝用脸颊轻轻地蹭了下锦被。
  她发现自己有点喜欢和褚钰接吻,明明现在心情低落,脑海里也不时浮现出和他双唇相贴的画面。
  桃枝食指轻轻地碰了下自己的唇瓣。
  但她也发现,以她的能力,无论再多花多少银两,应该也买不来他向金钱的诱惑低头。
  她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感到不高兴了。
  *
  褚钰从云凝殿回到侍卫院时,已是临近子时。
  宽大的侍卫院屋宅相隔较远,外殿的侍卫也不与他们同住,此时周围又静又沉。
  他去往湢室洗净自己一身酒气,换好衣服再回屋内便过了子时。
  夜已深,但他却毫无睡意。
  并非精神振奋,也非达成目的的舒惬。
  褚钰在窗边站立片刻,瑶台宫的夜晚微凉,夜风吹拂面颊,似乎让他更清醒了些。
  他微蹙了下眉,正转身要往床榻上去。
  一回头,目光正好落在床榻旁堆放的今日换下的华服上。
  玄色*华服令袖口上沾染的一道白痕格外明显,此时掉落的袖口正朝褚钰看去的方向。
  褚钰脚步微顿,目光直直盯着那道白痕。
  是桃枝脸上的妆粉。
  或许是他伸手替她擦拭嘴唇时沾上的,也或许是他和她亲吻时,手掌握着她的脖颈时沾上的。
  他未走近,但只是看着那一丁点妆粉,就好像嗅到了那抹熟悉的香气。
  思绪悄无声息地在脑海中缠绕蔓延,待到反应过来时,褚钰蓦地收回了目光,大步迈开,绕过了那只袖口。
  褚钰生来无父无母,自幼长在鱼龙混杂之地。
  在他还小的时候,别的孩子在想今日和哪个玩伴一起玩耍,待会如何向爹娘讨要几文铜钱,亦或是别的什么天真烂漫的心思。
  他却只能不停地想办法如何活下去。
  吃食住所,辱骂欺凌。
  他没有功夫去想与生存无关的其余任何事。
  直到八岁那年在机缘巧合下被还未登基的君王带到了西辽皇宫中。
  在那之后,他的生活便变成了完成君王下达的指令,为君王出生入死。
  君王允诺十五年之后他可恢复自由身,带着这些年赚得的俸禄去过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如今,便是第十五年。
  但这些年过去,褚钰并不知道何为自己的生活。
  跟随君王前的摸爬滚打,进入皇宫后的艰苦危险。
  若那些不是他的生活,那什么样的才是?
  屋内烛灯熄灭,视野进入一片黑暗中。
  褚钰很习惯这样的视野,眼前平整的床榻清晰可见。
  他动身欲要上榻,抬腿之际,身体却是转了向。
  掉落的袖口被捡起,并未直接叠放回去。
  褚钰手指捻着那只袖口,指腹避着那一小片白痕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