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以那日,他起初才没注意到屋中有人。
  此时,他凝神分辨片刻,确定屋中无人,便迅速绕回了门前。
  吱呀一声轻响,耳房房门被他从外推开。
  屋内扑面而来一股沉闷的气息,不算难闻,但可想其中封闭。
  褚钰已是适应黑暗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周。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矮柜,便是耳房内所有的布施了。
  褚钰走上前,桌上和椅子上一眼可见空无一物。
  他蹲身在矮柜前,拉开抽屉,看见抽屉内有一堆杂乱的纸张。
  褚钰取出最面上的一张纸,依稀可见纸上写满了内容。
  但耳房内实在太暗,连月光都透不进半点,令他根本无法看清字迹。
  突然。
  褚钰敏锐地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将纸张放回抽屉,快步离开耳房内,找了个隐蔽之处躲了起来。
  那道脚步声逐渐靠近。
  褚钰偏头向外看去一眼,便看见了一名身着荷粉色襦裙的宫女出现在了耳房门前。
  褚钰神色一凛。
  隔着一段距离,视野不佳,令他无法立即分辨对方是否是上次那名宫女。
  褚钰在暗处等待了片刻。
  随后瞧见那名宫女进去没多会就抱着一堆纸张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把杂乱的纸张往怀里揣。
  褚钰寻得时机迈步跟上。
  从远处看,这名宫女似乎比上次瞧见的要稍微警惕敏锐一些,好几次都停下步子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才继续前行。
  不过仅仅只是一名宫女而已,再怎么谨慎,也自是无法发现褚钰的跟踪。
  褚钰一路跟着宫女,竟是从公主寝殿侧方绕到了公主的书房。
  褚钰看见那名宫女又进了书房,书房内没有点灯,她进去之后没多会就出来了。
  出来时,怀里已不见鼓鼓囊囊,想来应是将后苑耳房内取出的纸张放到了公主书房。
  宫女迈步离开,褚钰没有再跟上去。
  只在宫女走近之时,借着月光定眼将她模样看清。
  不是那日钻狗洞的女子。
  线索好像连上了,但又好像缠住了。
  永宁公主身上,有和那日他在宫墙外撞见的宫女身上一样的味道。
  当时情况紧急,他没能完全看清那人的模样,只瞥见一双挂着泪珠的眼睛,在确认气味后,也能和永宁公主未施妆容的眼睛对上。
  今夜出现的宫女,鬼祟地潜入后苑耳房,取走了耳房中的纸张送进了公主的书房。
  这其中,可有什么关联?
  褚钰在暗处藏匿一阵后,绕出小道,一路要往侍卫房中回去。
  才刚走进侍卫房院门,竟又见方才那名宫女。
  但此时这名宫女显然不是来做偷摸之事的,除她以外,还有两名太监在她身侧。
  “褚侍卫,你在这儿啊。”
  翠岚当即上前。
  她方才替桃枝取完她忘在耳房中的一些稿子,后又按计划前来侍卫房替她召见褚钰。
  来时不见褚钰身影,还想着这人大半夜不在屋中去了何处,转头就看见人回来了。
  翠岚没有多想,站定便道:“殿下召见,请随我来吧。”
  褚钰看着翠岚的脸庞,脑海中本未理清的线索突然生出一丝清明。
  钻狗洞和在后苑此前出现的鬼祟宫女皆是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借身边宫女的身份,趁夜钻狗洞出宫,又在后苑耳房内行不为人知之事。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身。”
  那些纸张上的文字,说不定就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褚钰回神,眸光沉着:“是,属下领命。”
  他得寻机会潜入公主书房一探究竟。
  翠岚一路领着褚钰前往寝殿旁的净室。
  与褚钰第一日在此做的准备无异。
  宽衣,沐浴,擦身。
  候在一旁的两名太监先后上前。
  “褚侍卫,请蒙眼。”
  褚钰手持锦带,问:“衣服呢?”
  小公公暧昧一笑:“殿下吩咐了,今夜,您不穿。”
  第8章
  两名太监一前一后护送褚钰前往公主的寝殿。
  走在后面的,时不时就要忍不住抬眸,去看他肌理明显,线条紧绷的宽阔背脊。
  走在前面的,恭敬扶着一只结实的手臂,稍稍低头,就能将小臂上蜿蜒青筋尽收眼底,视线飘忽,就能瞧见手肘连接的强健大臂。
  褚钰敏锐地察觉到前后视线,他没有受到任何束缚,却不能做出半点反抗,只能迈步向前。
  他分辨出今日所行的方向与上次不同,并未走出净室,而是一条直路不转向。
  行过一段距离,便在听见开门声后闻到了永宁公主寝殿的那抹香气。
  ……
  烛火跳跃,将寝殿内重重帷幔染上晃动的光影。
  桃枝站在殿门阴影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胸腔里那只横冲直撞的小鹿。
  那日虽然生了这样的计划,但随后这几日她却一直在犹豫,甚至今日她原本也没有打算要召见褚钰的。
  赵璟带回了她前几篇文字售出的银两,实则不少。
  正如桃枝所料,褚钰这样的类型再加上她的添油加醋,写进册子里指定是能赚钱的,即使清汤寡水,再往后也能继续充盈她的小金库。
  可她更知,素的赚钱,荤的赚大钱。
  翠岚那句“扒光了摸”的豪言壮语一遍遍在耳边灼烧,让她脸颊止不住热烫。
  今夜,她连过往的废稿都叫翠岚替她取了来,她却找不到半点灵感继续写下去。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将褚钰召来了。
  桃枝定了定神,平静不下来,就任由自己心头乱跳脸蛋通红地抬步走了进去。
  她缓步绕过遮挡床榻的屏风,一抬眼,目光穿透朦胧的帷幔,瞬间凝固。
  眼前一道身影并非躺卧,而是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姿态跪立在宽大的床榻中央。
  褚钰赤着上身仅着亵裤,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精壮紧实的背脊在烛光下绷成一张蓄满力量的弓。
  他双手被一条深色绸带缚于身后,几缕碎发垂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旁,更添几分野性难驯的禁欲感。
  那流畅的肩背线条,劲窄的腰身,以及因跪姿而绷紧的臀腿肌肉轮廓……
  桃枝瞳孔顿时一瞬缩张。
  可恶!
  他是吸引精魄的妖怪吗,她还没能完全看得清,就已是感到双腿发软了。
  心跳失序,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在耳膜上。
  桃枝感到喉间涌起燥热的干涩,忍不住清了清嗓。
  帷幔后的人影极轻地动了一下,沉声开口:“参见殿下。”
  他声音低磁,语调平缓,叫人听不出情绪。
  桃枝耳根一麻,又觉鼻尖也发热了。
  该不是要流鼻血了吧。
  她赶紧抬手摸了摸,还好指尖只触及到一片灼热的鼻息,暂时没有别的了。
  桃枝又吞咽了几口唾液,喉间却丝毫没有缓解。
  床上的妖怪仿佛吸干了她的水分,更连思绪都不放过,让她脑海也一片空白。
  但很快,又有几分躁动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试问,任谁见了这样被捆绑在床榻上,毫无反抗之意,安静等待她上前为所欲为的赤.裸俊男能不兴奋。
  总之桃枝做不到,桃枝很兴奋。
  这股兴奋驱使着她再次迈步向前,步调明显加快,三两步便走到了床榻边。
  隔着轻纱,那被缚跪立的身影轮廓不断冲击着她的视觉。
  桃枝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撩开了眼前的帷幔。
  烛光瞬间倾泻而入,毫无保留地照亮了榻上的人。
  褚钰跪在那里,被缚的双臂向后拉伸,他微垂着头,碎发落在蒙眼的锦带上,竟生出几分和他原本气质不相符的破碎感,像是因此压制而终是臣服。
  桃枝原本的紧张,在看见这片光景后逐渐要被抛之脑后,更甚眼前的男人浑身绷得比她心尖紧数倍。
  她忍不住调笑他:“为何如此紧绷,可是心有不愿?”
  褚钰喉结滚动了一下,锦带遮掩他的目光,只余薄唇微动:“属下甘愿,只是紧张。”
  这话在桃枝听来,俨然和他低眉顺眼在说“属下是初次”没什么区别。
  桃枝动身上榻,榻上锦缎的凉意透过轻薄的寝衣传来,却压不下她身上的热度。
  她在褚钰身侧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被缚的手腕上。
  深色的绸带衬得他手腕的皮肤愈发紧实,手腕交叠着,指节因用力而隐隐泛白。
  “这个,也是甘愿的?”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束缚着他手腕的绸带结。
  褚钰下颌微动,不难看出咬紧了后槽牙。
  声音从他牙缝挤出一个:“是。”显得毫无可信。
  但桃枝并不在意,她现在别提有多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