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我说过,你为他做过的事,都要为我做一遍。”
  她不接,但心中生起恶寒。
  “你如何得知我与相公的事?”
  “你们收好的信,我读了,也烧了,但是内容记下了......”
  啪!
  又一次挥了巴掌上去,他的脸上也又一次出现五指红印。
  她的掌心火辣辣的,他的脸上亦是火辣辣的。
  被打断了话他没有恼怒,而是又将兔子往前伸了伸。
  越绣一把接过,绑带束起衣袖,她沉默又果断地剥皮切肉,用震撼案板的力道宣泄着心中怒火。
  逐月没走,她余光能瞧见他一直背着手,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
  想必是怕她耍花样。
  她强忍着不去瞧他,只专注面前这道菜,但兔肉下锅她还是难以自持地感到一阵后怕。
  第227章
  她又没忍住动手打了逐月,若是逐月报复在白玉身上,那便相当于是她亲手打在了白玉身上。
  若真如此,叫她之后要如何反抗逐月。
  如此想着她走了神。
  “水已经滚了。”逐月提醒。
  开锅,热气铺面瞬间让她红了脸,下了兔肉,趁着转身取调料的间隙,她悄悄抬眼观逐月神色。
  那巴掌印还在,他面无表情但视线追着她的手,叫人以为他在学如何烧菜。
  “为何不要花椒?你不喜吗?”
  沉默中,他忽然发问,她下意识抬眼便撞了一个四目相对。
  并不是她不喜,而是白玉不喜。
  脑海中浮现白玉的面容,与逐月相比白玉要柔和许多,他几乎不对人冷脸,总是笑嘻嘻的,说话也轻快,偶尔生气了眉眼也只是依稀可见锋利,而此刻面前的逐月虽是目光淡淡,但眉目间依旧硬朗。
  不知为何,白玉的面容和逐月相叠,她竟然透过逐月看出了几分白玉的影子。
  “为何盯着我?”
  她立马移开视线,掀开锅盖又翻了两下:“无事。”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她深呼吸,开口:“并非我不喜,是相公不喜椒麻。”
  山下的人喜麻喜辣,菜中多放花椒调味。
  白玉第一次尝试花椒,明明菜上只撒了一些,他自己好奇嚼了几口,却吐舌皱起了脸,还一边喊着一边找水,最后还是被辣哭了。
  就是此刻回忆起来,也叫她好笑。
  “你笑什么?”
  不悦的语调截断回忆,她收起笑意抿唇不答,但逐月似乎铁了心要听答案,绕过灶台拉起她的手,强行与之对视。
  “夫妻之间的闲事,何须说与你听?”
  逐月面色不变,但周身散发寒意:“好。你记好了,你给我做的每道菜,都要放花椒,越多越好。”
  说罢松开她的手,转身抓了一大把花椒直接撒进了肉中,那椒麻之气登时散出,熏眼呛人,呛得她直咳嗽。
  用力扇风却不见效,反而将这呛人之气扇去了各个角落,随后,她听见了一声极力克制的咳嗽。
  桌案上,越绣与逐月对坐,他们面前是一道缀满花椒的兔肉,还有两碗饭。
  她始终垂着目光,不说话亦不动,但她不动是心中有气,她不解为何逐月也不动。
  “你先。”
  良久的沉默后,逐月开口。
  她闭上眼不愿,明着表示她不愿与他共同用饭。
  “你少用一顿,我就让白玉饿一天。”
  闻言她睁眼:“你何时肯让我见相公?”
  “那由我决定。”
  拳是松了紧又紧了松,她深呼吸一口,抓起筷子便开始用饭。
  见她动,逐月也动,只是不出片刻,咳嗽声此起彼伏。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屋内响起沉闷的咳嗽,不光是越绣,连少有表情的逐月也拧着眉闷咳。
  他抓了太多花椒进去,气味浓味道大,一口下去只觉喉间缩得厉害,但是他的话既说了出去便不会收回,就算这花椒再刺激味觉,他也要大口吞下。
  随意夹起一块,那肉上满是椒粒,微微沉眼,嚼了两下他便直接吞下,为了掩饰这麻意,他干脆闭上眼。
  越绣用袖子掩面平缓,稍舒了两口气就听见对面传来骨骼碎裂声。
  抬眼看去,瞧他碗边无骨,竟是直接连肉带骨一起嚼了。
  她愣了一瞬,感受到他抬起的目光后又立马垂了视线。
  “看什么?”
  摇头不语,她自顾自吃着白饭。
  对面放了碗筷,又问了一遍:“说。”
  他的动作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越绣攥紧了筷子,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你与我相公一样,都是直接嚼骨而咽,我只是......”
  逐月拍了桌,或说他只是将手按在了桌面,但越绣适时止了话。
  他似乎没有怒,可平静的外表下心情是如何她揣摩不透。
  “再拿我与他相比,他舌头不保。”
  越绣愕然,用力攥紧筷子:“你蛮不讲理,是你偏要问,又偏要我答,如今却反过来要挟于我?”
  “那便连念头都不能有。”
  “你怎可!”
  “看来你不想用饭了。”
  他直接起身打断,拉起越绣就走。
  回头看着那几乎没动过的兔肉,越绣想到他的话赶紧表明:“你适才说我能用那洞中食物,我不会饿着自己,所以......所以......”
  “知道。”
  不着感情的嗓音从前头传来,逐月是背对着她的,宽阔的肩膀像堵墙一般让人倍感压力。
  她不知他又要拉自己去哪,跟着他的步伐她记忆路线。
  石门开,这里又是一处供人休息的洞xue,更加宽敞,然而宽敞却不明亮。
  洞xue内的油灯只点亮了几盏,石门一关便更加昏暗,看着不像洞xue ,倒像陵墓。
  这里有床榻,有刀具,收拾得整齐又干净,她猜测是逐月的寝洞。
  他一入内便松开了她的手,坐到岩石做的榻前,对她吩咐:“替我包扎上药。”
  若不提,她倒真要忘了,那断笔造成的伤口还未处理。
  做饭吃饭现在又是包扎,完全就像不着感情的流程。
  他窥了他们的信,学到了生活的一角就来僵硬地实现,可又学得四不像,就像一知半解的孩子到处炫耀自己仅认得的字。
  她沉下语气,问:“我替你包扎,你可还会去伤他?”
  昏暗下,她瞧不清逐月的脸,但是听到他说:“不会。”
  松了口气,她张望一番,又问:“这里太暗,我可否多点几盏灯?”
  “可以。”
  片刻后,洞xue内一下明亮起来,她找来药物又端了烛台坐到逐月身旁,而他却只端坐着连手臂也不曾抬起。
  她无法,只能自己卷起他的衣袖露出了那血洞。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有断刺留在了血肉中。
  她抬起他的手臂,嘱咐:“有残屑,我会用细刀挑出来,若疼,你知会我,别自己乱动。”
  “嗯。”
  烤了刀面,靠近烛火,她小心翼翼触碰那处细小血洞,细而薄的刀尖在里头翻找,挑出了几粒木屑,而她这一搅又引得伤口再次流血。
  “你是故意的吗?”
  他忽然问,可又问得不清不楚,她下意识问抬头,问:“什么?”
  逐月是俯视着她的,她的反问并没有得到回答,而是得到了一个沉默的眼神。
  “继续。”
  半晌只回了这二字,还偏过了视线,越绣抿唇继续替他上药。
  清洗伤口,抹药,然后包扎,逐月始终垂着眼,却用余光观察越绣。
  对他们而言,受了伤只需要舔舐几下,或在山中寻几株草,或干脆放任不管,几乎不会用人类的方式处理伤口。
  但是他在信里读到了。
  他前去白玉的新房时,翻出了他们互通过的信,信里写了许多。
  诸如越绣为了感激白玉相救替他制衣,诸如越绣邀请白玉去河边踏春钓鱼,更有白玉请越绣替他洗刷皮毛......
  这些无趣又矫情的内容,他们竟然还要珍藏起来,制成了书页,随意一翻就是恶心的回忆。
  他又瞧了眼身旁的人。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已经好了。”
  越绣并不知逐月在想何事,只觉他异常安静,她已经包好了伤还不见他回神,只得出言提醒:“还要我做何事?”
  她俨然把替他做事当成了工作,似乎只要完成这些事,逐月就会放过白玉。
  “嗯。”
  低头瞧了眼,他应了一声,而后拉起了她的手掌。
  掌心内被碎石划破的伤口已有愈合的现象,他只粗粗瞧了眼便被她抽回了手。
  瞧她警惕的样子,逐月更觉她愚蠢。
  对一个骗子掏心掏肺,却识不得她真正该报答的人。
  直接让她知晓真相倒显得他很在意,可他根本就不在意,白玉他都不在乎,更别说眼前的女人,他只是想看戏,看她何时才能洞悉白玉的真面目。